“阿南优依”的证件莫共已经销毁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宿迁—南京”的那张火车票,这两日莫共正忧心忡忡。

    当时列车爆炸,莫共看着放自己进入四号车厢的那名守卫士兵也进入到四号车厢里面,她便放心了,再也没有人知道她是“阿南优依”这个身份,可没想到,那张车票却找不到了,上面还写着“阿南优依”这个名字。

    清晨,鸟鸣清幽,万籁俱寂,外面的日光极为舒服。

    荒木歌川远远便看见莫共在那座亭子周围来回找寻,便向这边走了过来。

    “在找什么?”荒木歌川淡淡问道。

    “哦,没什么……没找什么。”莫共一口否认,“我只是出来走一走。”

    荒木歌川已看出莫共的慌张,虽然她极力故作镇定。

    “哦?莫小姐最近没什么事情可忙?今日清晨便有这闲情雅致出来散步?”荒木歌川直直的盯着莫共。

    莫共听出来荒木歌川语言中的“故意”,莫共故作姿态:“是啊,我当然不比日本陆军少将阁下,每日日理万机。我每天都在园子里散步。”

    你当然每天都在这园子里散步,因为你有东西不见了,肯定要将它找到……荒木歌川内心想道,有些无奈又有些欢喜,真是上辈子注定的冤家……荒木歌川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几日,莫共总是在莫府四处来回走动。

    昨夜临睡之前荒木歌川点着一盏蜡烛,那张车票已被烧掉。

    “掐住他的脖子”

    “窒息”

    “拖到……地方”

    荒木歌川回想起昨晚看到的那本日记,武田金一竟然将杀害平田幸义的过程记录的清清楚楚,他还是没想明白武田为何要将日记记录的如此清楚?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平田幸义的死因,我查到了。”

    “什么原因?”莫共顷刻间来了精神,认真的看着荒木歌川,自己车票找不到的事情即刻抛诸脑后。

    “是武田金一所为。”

    武田金一?莫共瞬间怔住了,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是武田金一:“为何?武田金一为什么要对平田幸义下毒手?平田幸义温和乖巧,与他无冤无仇……”

    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不是你派平田幸义跟踪武田金一的吗?荒木歌川默默的看着莫共,并未言语。

    “平田幸义与他毫无瓜葛,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莫共见荒木歌川不语,追问道。

    荒木歌川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虽然平日里莫共十分善于伪装,但此刻她眉宇间深切的担忧并非演出来的,无论如何莫共都不可能利用平田幸义,莫家隐匿财产这么大的事情,她怎可能会让外人知道……所以莫共不可能派平田幸义跟踪武田金一。

    荒木歌川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据日军后勤部的人说,武田金一与平田幸义私下有些纠葛,武田心胸狭隘,便暗害了平田。”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荒木歌川没想到莫共的反应如此平淡:“依你的性格,不是要大番叫嚣着为平田报仇吗?”

    “武田已经死了,还报什么仇?”莫共内心十分不爽,瞪着荒木歌川说道:“少将阁下倒是提醒我了,人一定会为他做出的恶事付出代价,绝无例外!”

    荒木歌川忽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很开心吗?”莫共举着一只傲娇的脸,认真看着荒木歌川。

    荒木歌川忽然靠近莫共,不小的身高差使得荒木歌川只得低着头才能凑近莫共,荒木歌川在莫共耳边温柔说道:“你呀,永远都像一只被激怒的斗鸡!”

    “斗鸡?你才是斗鸡!”莫共这才明白荒木歌川是在戏弄自己:“你才是公鸡。”莫共连着嗔怨几句,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推荒木歌川,莫共看起来有些生气,嘴角却忍不住挂起了笑容。

    荒木歌川顺势将莫共的手臂拽住,拉到自己身边,满脸宠溺说道:“原来我们傲娇的大家小姐也会撒娇呀?”

    莫共嘴角的弧度又向下弯了起来,脸上是害羞和温柔。

    真是美啊,她的笑容是天上的月亮。

    好久没离她这么近了,荒木歌川忽然在想,别说是烧掉一张车票了,只要你笑一笑,我的命都可以是你的!

    莫共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对,便要将自己的手抽回,荒木歌川使用蛮力直接将莫共揽在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头上,柔声道:“别跑,别躲着我!”

    自从莫先生遇害,她面对自己时便如一块寒冰,这久违的温热,真令人幸福和满足,荒木歌川又说道:“真希望往后所有时光都如此刻宁静。”

    时光宁静?莫共心中咯噔一下,再过几日,她……

    过了一会儿,莫共轻轻推开荒木歌川,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她与他之间,天地崩裂也无法再靠近,父亲泉下有知,定不应允!

    望着莫共远去的背影,荒木歌川下意识退后一步,他永生永世都只能这样站在她背后,她永生永世都背对他。他痴之如狂,她焚之如烈!这世界,一定要把他们两人都逼出极限才肯罢休!

    不对,是他自己把自己往那个极限上逼!

    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新年伊始。

    此时,正值正午十二点,但这里天色暗垂,闷雷滚滚,稠密的乌云凝卷在一起,时时变幻,来回滚动舒张,似是张开一个血盆大口,将地上微小瘦弱的人们吞噬。

    曾经载武田金一回南京的那趟列车此刻正开往北平,现在正行驶在徐州大地上。莫共站在第三节和第四节车厢的缝接处,莫共一身男装,深灰色布衫长袍,白色细条纹相隔,头发高高绑起,一顶呢绒黑色礼帽,衬的更加英挺靓丽。这身精致的男儿装,更凸显莫共的雍容华贵,风姿俊美。

    铁轨轰隆隆,笨重的摩擦对撞,汽笛长嘶,连接车厢的几条粗重铁链肆意摇晃,猛烈的长风从头上窜过,列车穿山而行。莫共站在节点处,默默掐着时间,如更深重的鬼魅幽灵般,与那墨黑的天地融合。

    12:17,列车准时钻入山洞!

    本就是阴云密布的时日,进入山洞之后,列车中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

    就在此时!动手。

    临行之前,老师耿中石告诉自己开往北平的火车,途径徐州依庄时要经过五个山洞,其中第四个山洞的时间最长,大概是十一分钟。

    莫共迅速钻进3号车厢,穿灰色大衣的两名男子迎面而来,莫共微微点头,三人齐手携进,所经途中皆悄无声息。忽然,灯灭了,车厢中保护他们大日本帝国最尊贵的小姐的死士们突然惊醒,这时,三个黑影从前面闪过来,空气中瞬时凝结起激烈的火药味,顷刻宣泄,张牙舞爪的,黑暗中激烈的搏斗展开来,莫共与那两名男子所遇之人均一刀毙命,这群死士拼死发挥他们的武士精神,却根本无法抵挡眼前这三人在浴火仇恨中淬炼的身手。3号车厢里漆黑的不透一丝光亮,日本人不敢轻易开枪,莫共的身手原本就不错,仇恨推着她更似一团燃烧的火焰,滚动向前,所到之处均皆将刺刀插入他们的胸膛!

    这是耿中石三人出发前锥定的宗旨: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这座山洞穿了十一分钟,待光亮再一次透进列车车窗之时,地上已鲜血淋漓,躺满死尸。

    北风飒飒,尘埃落定!

    伊藤绫野打开列车卧铺车门,面如土色。鲜血已将这节车厢的地板浇灌出来,她的勇士们都僵硬在地上,横七竖八,丑陋不堪,没有一丝声息,脊背骨那里戳着一把枪,而莫共的枪从正面抵在额头上,微笑看着她。

    “原来你不过就是个草包!”说时迟,那时快,莫共话音刚落,她右手掏出来的匕首已经刺在伊藤绫野脖子上,血冲如注,却并未至她的要害处。伊藤绫野疼痛难忍,刚要大喊,莫共一手抓住她的脑袋,一手紧紧按住她的脸,伊藤绫野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莫共想起十一个月前在那座死牢里,伊藤绫野举刀对着自己,要在自己脸上划下去,又一刀,莫共从伊藤绫野脖颈处□□的刀子直接划在她脸上,一寸长的口子,血水嗞嗞嗞往外渗。

    莫共的眼睛锁死伊藤绫野,她的眼睛在问:“你是否也有那样的瞬间,觉得自己异常绝望?”

    伊藤绫野一动不动,怔怔的盯着自己,莫共发现她的神色由愤怒、仇恨逐渐变为恐惧……莫共突然开怀的笑起来:“你不是喜欢在人的脸上划一刀吗,我现在就满足你。你现在这幅样子,真的是丑到天际之外。我倒要看看,荒木歌川再见到你时,是什么反应?不会被吓一大跳吧?哈哈哈……”

    其中一名年轻男子开口:“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耿中石愤怒道:“共儿,够了,杀了她,赶紧走!”

    “不,我不会轻易就杀了她。”

    随之,莫共将伊藤绫野打晕,将她手脚捆住,装在麻袋中,一起带了出去。

    其他车厢的日本鬼子闻声纷纷赶来,但是这节车厢前后两扇门均被耿中石和莫共封死,待日本鬼子将这两扇门敲碎冲进来时,耿中石三人已带着昏迷的伊藤绫野从车窗上跳到对面反冲过来的列车车顶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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