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这样对他们,只是刚开始,我要慢慢的折磨他们两人,直到他们死去!你也看到了,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从地下囚室走上来,莫共忽然说道。

    “你想说什么?”莫共已缄默许久,听到第一句,荒木歌川便有些猝不及防,他正要说“这不怪你,这是人之常情,无论是谁经历了这样的事都会如此……”他没想到后面那句才是重点。

    “我想说……”莫共着重看了一眼荒木歌川,忽然露出邪笑:“我活着,必要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莫共这凝眸使荒木歌川不寒而栗,他不知道的是,刚才说这话之时,莫共的脑海里都是沈云晞的面容……

    荒木歌川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说道:“我带你来这里,见到伊藤绫野和花谷长勇……是为了让你宣泄心中的仇恨,从而能够……放下仇恨。”

    “放下仇恨?哈!”莫共冷笑一声,“如果没有仇恨,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我知道你的心性,你是一定要报仇的,既然你非要报仇,那就杀了他们吧!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而莫共心里冷笑的却是,我只有这样疯狂的折磨自己才能更好的折磨你呀!

    “你使用那些极端的手段折磨他们两人,与他们的做法又有何区别?”

    “是啊,没有区别呀,我也是一个恶人,你不知道吗?当年在南京,许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我背着你不知道杀了多少日本鬼子!”莫共瞬间狂怒,瞪着荒木歌川凌厉的嘶吼起来:“我刚被你囚禁在荒木府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你忘了吗?我悄悄潜入你房间就是为了去刺杀你的!要不是你当时突然醒了过来,你早都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了!”

    “别说了!”荒木歌川额上忽然冒出冷汗。

    “莫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牧野和宏突然上前,说了这一句。

    “哼!害怕了?还是不愿意正视事实啊?”莫共又转头看向牧野和宏,“虽然过去很久了,但那一晚的事情你们两人也都知道,对吧?肯定是知晓的,你们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我那时的动机呢?那当初怎么不连我也一起杀了?杀了我便不会有后续这些乱如麻的事情,我们本就是势不两立的敌人,从出生就注定了的!”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是漆黑一片,街道空无一人,荒木歌川不理会莫共的怒吼,一人径直向前走去,略过牧野和宏的愤怒去往汽车旁边,司机见状,立刻将后车门打开,这时,荒木歌川看向莫共,莫共明白他的意思,便坐了上去。

    待莫共坐到车中,牧野和宏才伏到荒木歌川耳边低声说道:“少将阁下,有一件事卑职必须汇报,前几日,庆应大学的博士导师被抓走了。”

    “什么?被谁抓走了?”荒木歌川低声问道。

    “卑职愚钝,还未查到抓走他们的人。”

    “说一下具体情况。”

    “那晚,一直负责监视庆应大学博士导师的亲兵回报,说他们那一日晚上便没有回来,他们进入庆应大学就没有出来过,卑职命亲兵乔装进入庆应大学打听,学校的老师都说没有见过他们,说他们在半个月前便集体告了假,最为奇怪的是,这几位博士导师的家人也均不知去向,那一日,几位博士导师的家人们均与他们一同出门,晚上便再也没有回来。”

    荒木歌川实为奇怪:“半个月前便集体告了假,可他们还正常每日进入庆应大学?”

    “这也是卑职十分不解的。”

    “他们当时出门之时,可有人挟持?”

    “并没有,他们那日离开之时,面色均十分温和,甚至看起来有些喜庆。”

    “可有去别处打听?”

    “有,卑职询问了他们的几家亲戚,均说没有见过他们,也不清楚他们为何不在家中。卑职判断,一定是被人抓走了才会影踪全无。”末了,牧野和宏又补充一句:“是卑职无能,他们几家人集体出门,这样奇怪的事件,卑职忘记叮嘱让士兵及时汇报上来……”

    “具体是哪一天?”

    对于此,牧野和宏十分艰难的开了口:“便是……荻岛仓末乘游轮离开日本的那一晚……”

    荒木歌川微微点头,未再说什么。

    “少将阁下,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良久,荒木歌川才开口:“都怪我,这些时日……影响了这所有一切。”

    “少将阁下……”牧野和宏也不知该作何安慰,便又问道:“我们在六埼矿山查到的线索是否继续?”

    半个月前,具沢町。

    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从武藤垣一家中离开,返回群马町乘车,进入车站之时,忽然在候车室的酒馆中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江口社长,您最近有六埼矿山的消息吗?”

    “没有。”只听这人无奈的叹着气,“以前这六埼矿山可是金勃勃,最近一段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矿山产量大幅度下降,几乎已经停产,已经完全影响到我们加工厂的生意。”

    “是啊,矿山产量下降,我们的运输生意也跟着遭殃……据我收到的消息,说六埼矿山的产量以前之所以能够高出其他地方矿山的几倍,成为行业中的佼佼者,是因为矿山里面储藏了大量的免费劳动力……”

    荒木歌川驻足凝听,牧野和宏也发现了似是有什么端倪,便示意亲兵在后面等待。

    “当真如此?工藤社长收到的消息可信吗?”

    这人又压低声音,但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早已悄悄来到他们的窗户边上。

    “万分可靠,我们运输会社之所以能做六埼矿山的生意,便是因为我娘家舅舅在矿山里面任主任,他虽没有直言,但他话语的意思便是六埼矿山之所以在战后经济如此萧条的情况下能达到这样的产量便是因为里面成倍的劳动力,而且都免费……”

    “竟有此等好事?”

    “那些劳动力也万分绝密,要不是有一次我的舅舅醉了酒,我也不会得知这些。”

    “工藤社长,您的列车几点钟开?”

    “九点一刻。”

    “那马上便到时间了。”

    ……

    当日,荒木歌川临时决定转道去往六埼矿山,因为听那两人对话之时,荒木歌川脑海里便出现了那日在军部从猪木三郎副官手中撞落的那份“英文字母”文件,那一行又一行明显就是中国人名字上的“注音字母”。

    六埼矿山是高崎市最大的矿山,主要出产石英和石灰石,距离群马町五十公里,这两位“江口社长”与“工藤社长”也并未乘上九点一刻的列车……

    虽然这两人的对话很有问题,但对于荒木少将并未立即回去抓捕花谷长勇而是突然转道去往六埼矿山,牧野和宏还是很不解,现在已经完全明了花谷长勇就是杀害莫小姐家人的元凶,难道最迫切的不是将他抓起来吗?

    在车上,荒木歌川说道:“过往,战争时期,日军军队从其他各国抓捕回去的俘虏都被派到了哪里?”

    牧野和宏思索一会儿,说道:“矿下?”

    荒木歌川点头:“这个六埼矿山,虽是高崎市最大的矿山,但与国内其他几座大矿山比起来,相形见绌,表面上他们雇佣的矿工人数与其他矿山几乎没有差别,可听刚才那两人的交代,为何在过去的两年当中产量飙升,是其他几座大矿山的好几倍?”

    “因为矿中有巨大的劳动力。”

    “这个花谷长勇,他不止是在南京迫害莫共的幕后人物,很有可能也是整件事情的关键突破口,待我们从六埼矿山返回,便立刻抓捕花谷长勇!”荒木歌川满面严肃之色。

    “是。”

    “花谷长勇十分谨慎狡猾,一定要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一次到位!”

    ……

    “继续。”荒木歌川沉吟良久,才说道:“对了,你单独审问花谷长勇,他可有交代什么?”

    “只字不说!按照阁下的吩咐,卑职使用攻心法,十分温和的坐在他对面与他聊天,聊了许久,打了‘从小与您一起长大这张感情牌’,暗示他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他还是什么都未说……花谷长勇是一个聪明人,明白自己守着那些秘密,还能多活两日。”

    “确实是啊。”荒木歌川感慨一句,又问道:“可有查到伊藤光政的踪迹?”

    “卑职无能,卑职一直派人秘密暗访,但还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牧野和宏。

    “最近这段时日,我越想越觉得蹊跷,伊藤家已经搬到横滨,为什么我们能够这么轻易的便得到她家的住址?”

    “少将阁下的意思是……”

    “我甚至觉得这地址是有人故意透露给我们的,而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伊藤光政!”

    “这……这怎么可能?父亲会把自家地址透露出来,然后告诉我们,让我们去抓他的女儿?”牧野和宏不可思议道。

    “伊藤光政向来狡猾,他们全家人已经搬离了东京,如果他不想让外人知晓他们家的踪迹,别人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查到的……用一招‘丢车保帅’之举来保住自己也不无可能!”

    牧野和宏顺着荒木歌川的思路走下去,忽而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谜中人。

    “这个伊藤光政太狡猾了,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找到伊藤绫野家的?”荒木歌川问道。

    牧野和宏认真回答道:“从去年五月伊始,卑职监督伊藤绫野家,当时我们几人便装蹲守在她家附近,好几天过去了,她们家中一直没有人出现,有一日,我装作路人询问,一位老伯说她们全家人已经搬走,搬到了横滨福井街区,由此,卑职才去到横滨将伊藤绫野抓住。”

    “一位老伯?什么身份?”

    “看起来是一位邻居。”

    “一位普通的邻居?”荒木歌川分析道:“伊藤绫野搬走定是害怕莫共报复所以她要避着所有人,怎会将具体地址告诉所谓的邻居老伯?”

    “少将阁下英明,卑职当时确实忽略了这一点,如今才恍然大悟。”

    “去重新调查一下这个人。”

    “是,卑职领命。”

    荒木歌川又叮嘱道:“关押好伊藤绫野,这一次一定不可让她再逃脱!”

    “卑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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