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人看着，有点儿眼熟，”宋芷姝往衬衫男那个方向看了两眼，“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叫谢存星。”
“……”
林绮光偏了偏头，觉得这反应看起来不对：“你认识？”
宋芷姝欲言又止，有点儿为难，措辞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南城圈子里，没有不知道他的吧。可能这几年你都在娱乐圈待着，所以对这边的事不太了解了。”
“怎么说？”
“嗯……简单概括的话，就是从他成年开始，身边的莺莺燕燕没断过。”宋芷姝迟疑片刻，补上后一句，“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垃圾二世祖。”
衬衫马甲侍应生穿梭在灯红酒绿的男男女女中，停在林绮光这桌前，从圆形托盘中放下一杯新酒。
形状漂亮的酒杯刚被放下，里头的半透明液体还在摇晃。
林绮光脸色越来越黑，拿起漂亮水晶杯，随手把杯口的装饰物扔在桌面，喝了一大口，语气带上烈酒的呛：“人渣。”
宋芷姝坐直身体，伸手去抢林绮光的杯子，有点儿慌乱：“小光，你之前从来不喝这么烈的酒。难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对他埋下了这么深的感情，要买醉来减少心中的难过？”
林绮光一拍桌子，语气蛮横：“谁对他埋下这么深的感情了？我小学时候救助的流浪鸟，不小心被我救死，我也做了一口气喝完一整瓶可乐这种从来没做过的事，以增加仪式感。现在，我的初恋还没萌芽就结束了，难道我还不能做点有仪式感的事了吗？”
林绮光发现，有时候，仪式感也不是那么好的东西。
比如现在，她发现她想吐。
宋芷姝头疼，双手馋着林绮光，满脑子都是怎么伺候这祖宗，口中念叨个没完：“都让你别喝这么烈的酒了，非要喝，就为了你那该死的仪式感。对了，你明天上午没行程，就暂时去我那儿住吧。你这状态，要是一个人回家，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林绮光胡乱点头。
这会儿她只想尽快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宋芷姝说的话基本上是左耳进右耳出。
出门，夏夜的凉风吹走了室内飘来的酒气与潮热，带来一阵清新。
林绮光舒服了不少，抬头准备跟宋芷姝说什么。
没来及的开口，林绮光看到不远处的张扬红色跑车旁，站着个熟悉的人。
谢存星正对着她，黑色衬衫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扣，露出小片精致锁骨。
不巧，宋芷姝的车也刚好停在那辆张扬的红色跑车旁边。
林绮光目光腾空，陷入回忆。
谢存星，跟林绮光一开始在门口碰到的那位黑衬衫，原来是一个人。
她自言自语地感慨唏嘘：“原来一开始，上天就给我安排征兆了……”
像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愚蠢，一段不到一百米的路，林绮光拽着宋芷姝，磕磕巴巴走了五分钟。
站定后，不远处昏黄的路灯打过来，将谢存星的影子无限拉长，压在林绮光身上。
林绮光又开始想吐了。
忍住，不能吐。
她是个有职业素养的女明星。
出门在外，不管有人认出还是没人认出，她都必须保持形象。
“谢存星！你前几天加了我的联系方式，说改天找我，我等了你这么多天，你不止不找我，还把我的联系方式拉黑了，现在，你还又跑来club玩？！”
尖利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听起来，是谢存星的某个桃花债。
林绮光扭头，看到一张面容模糊的漂亮脸蛋。
头昏脑胀之余，她想，这么富有穿透力和情感表达能力的声音，就算不去表演，当个配音演员，似乎也绰绰有余。
女孩走得飞快，几秒钟就来到了林绮光身侧，站定在谢存星旁边，带了一身浑浊的酒气和浓烈的花香调香水气息。
就好像是被拼命摇晃，已经蓄满气泡的可乐瓶，最终被注入了一点点推力，盖子被瞬间崩裂，泡沫飞了满天。
“哇——”
林绮光吐了。
翻滚的胃被香水味摇晃得太过剧烈，酒也像可乐泡沫一样，彻底炸开来。
“小光……”
宋芷姝的声音有点儿抖，听起来有种兴奋和幸灾乐祸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你，你抬头看看。”
林绮光闻言，缓慢抬头。
鞋子不对，不是女士高跟鞋，反倒是双品味不俗的小皮鞋。
裤子也不对，穿吊带热裤的女孩子裤子哪有那么长。
衬衫更不对，怎么会有女孩子来这种地方穿黑色衬衫，除非是——
林绮光四肢僵硬了。
她完全抬起头，看清楚眼前谢存星的脸。
狭长的桃花眼看她，没了半分轻佻撩人的意味。他嘴唇向下，看起来很不高兴。
谢存星指了指吊带热裤女，解释：“你刚才本来是要吐到她身上，但她反应快，在你吐的时候，把我推了过来。”
林绮光忽然释然了。
虽然，女明星当众失态是件让她难以忍受的事，吐在别人身上也很不礼貌。
可是，如果被吐的这个男人，是个刚刚伤害了她纯情少女心的人，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他活该。
对，他活该。
吐完直起身子的过程太过漫长，林绮光脑内又全是别的东西。
以至于，墨镜已经从她眼睛上滑开一大半，她都浑然不觉。
直到此刻，只堪堪勾住一点点林绮光耳朵的墨镜开始摇晃，她才察觉。
只可惜，时机晚了。
墨镜“啪叽”一下，从她脸上掉了下去。
这会儿，狭窄的过道有四个人。
抛去她和宋芷姝，还有谢存星和他的桃花债。
如果这件事就这样传出去……
三两秒的功夫，林绮光灵台一阵清明，大脑高速运转，甚至连第二天的娱乐版头条标题都想好了。
【人设崩塌！知名女星林绮光深夜泡吧，为撩汉子手段用尽，不惜自毁形象吐人一身！】
倏地，林绮光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她的眼睛被人遮住了，这人的手有些凉，掌心宽大，手指修长，带着很淡的烟草味和薄荷新雪的气味。
不等林绮光有所反应，那人又拿开了手，下一瞬，刚才掉落的墨镜重新稳稳地卡在她脸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钟。
喝过酒的人，应该不会在这一秒里，反应过来她是谁吧……
林绮光侥幸地想。
尤其是，这姑娘，眼神都紧紧地贴在谢存星身上，似乎没有看过她。
重新望向谢存星，他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举起手机，给林绮光看了张放大的微信名片二维码。
林绮光缓慢地眨了下眼：“什么？”
谢存星指了指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衣服，记得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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