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恬赶紧跑到房间把睡午觉的江衍绪摇醒。

    他平日里晚上都睡不好,现在睡意正浓,突然被人从周公那里拔回现实,此刻就像个被强行叫起来上学的幼儿园新生,整个人包裹着浓浓的起床气。

    “怎么了?”江衍绪揉着眼睛道。

    “哎呀我妈说我爸出事儿了,快起来快起来,我要过去,”常恬把外套扔给他催促他起来。

    他也没多问,反正到了地方就能知道情况,这会儿问就是浪费时间,于是快速的套上外套。

    常恬看着手机地址很是头疼,“我爸妈俩人跑到银县去做什么呀。”那可是临省的县,开车过去得仨小时呢,那地方还不通高铁。

    小雨连忙安慰道,“你别担心,肯定会没事儿的。”

    几人下了楼,常恬道,“小雨你先回去吧,我们这得去挺远的。”

    小雨摇摇头,“让我一起去吧,我好能照顾你一下。”

    常恬也无所谓,“行行行,一起吧。”

    电梯滑到了地下一层,江衍绪找到了自己的车。

    三人上车后都默不作声。

    常恬坐在了后座,她靠在紧闭的车窗上。

    现在正值下午四五点,太阳还算大,斜射的阳光一丝一缕的穿过云层,照在地面,照在车窗上。刺痛着她的眼睛,这一道道阳光仿佛能穿透她的视网膜,照进她的头骨,身躯,不断地刺痛着她纤柔的身躯。

    江衍绪问道,“你爸怎么了你也不和我说吗?”现在开车他好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我妈没多说,就是突然晕了,”谁知道会是癫痫,晕厥,还是脑溢血。

    小时候她就听过不少突然晕倒以后危言耸听的病。

    她姑爷就是打牌的时候突然晕倒在地上,到医院检查出脑溢血,没两年就死了。

    此刻同样的事情又在发生,然而事发对象还是她父亲。

    常恬情不自禁的催促江衍绪开快点。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又开始有点晕车,头晕目眩的,心里直犯恶心,她尝试着让焦急的心平静下来,小雨也在旁边安抚着她。

    两人竟在后座睡了过去,只留下司机孤独的开车。

    车开了快一个小时后座也没什么动静。

    江衍绪无奈地摇摇头,任由车子在高速路上疾驰,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给自己点了根烟。

    烟雾很快在车内散漫开来,他开了换气。

    这会儿常恬的手机响了。

    那个什么明星的歌声比烟散漫的快多了,江衍绪觉得可能是她妈打来的,赶紧试图把两人叫醒。

    但后座的两人好似装睡一样怎么也叫不醒。

    任由他大声的分心呼喊,硬是没有一点动静。

    他把烟掐了,换了个手打方向盘,一手盲伸到后座拍了拍常恬的腿。

    在他转头的一瞬间,没注意后视镜一辆载着不知道多少吨货物的大货车正视图超他们的车,然而江衍绪刚刚注意力不集中,没做出反应,此刻马上就要和这辆货车擦边儿了。

    谁知道按这个车速,两车擦在一起会怎么样,他猛打方向盘,又急踩刹车。

    随着一声巨响,他们的车滑到紧急车道,砰的撞在了护栏上。没对货车造成什么影响,人家也理所应当的离他们远去。

    常恬只感觉腿上凉了一把,而后自己朦胧中随着急刹整个人出于惯性猛地滑到了车座下面狠狠的撞了一下。

    最后是只感到头晕目眩。

    因为有安全气囊,几人都没什么事,下车一看,车子惨不忍睹。

    常恬感觉腹部有点隐隐作痛,但还没当回事,回了刚刚她妈打来的未接电话。

    这时候听她妈的声音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她爸并没什么大事儿。

    常恬此时也松了一口气,和江衍绪商量该怎么办。

    马路上各色的车辆飞驰而过,江衍绪叫了交警和拖车的。

    三人只能在离车远远的路边蹲着等。

    寒风和车辆一次又一次的擦过,小雨很是关心常恬的身体,江衍绪则是在想车的问题。

    常恬觉得小雨有点过于紧张了点,她什么事儿都没出好不好,正值两人闲聊之际,常恬突然感觉下身一顿湿热,像是来了大姨妈。

    她花了两秒来反应突然大叫了一声——一条血迹从她裙底慢慢沿着肉色的丝袜溢出已经滑到了膝盖处。

    小雨也像是被吓到了反应迟了几秒,突然大叫道,“江哥,江哥······快叫救护车!”

    江衍绪还在打电话,听着动静连忙和电话里简单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把常恬扶到路边坐好。

    常恬简直紧张得不像话,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可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清楚一万倍。

    她拼了命的握紧拳头好像这样能够挽回现在的状况一样。

    那有几周没剪过的指甲仿佛下一刻就将刺破鲜有老茧的手心,戳进血肉里。

    在常恬不知什么时候意识模糊的昏睡过去的时候,周围两人还在忙手忙脚的照顾着她,幸亏有小雨在旁边搭把手,江衍绪才能得空叫车。

    谁也料不到,一场乌龙,竟带来了另一场悲剧。

    常恬醒的时候很迷,眼里只有洁白的天花板,她此刻像是井底之蛙,望不到远处别的什么,只能看着无尽的白色发呆。

    她脑海里迅速的飞散出人生三问: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他妈躺在这儿干什么呢?!”

    啊对,她流血了,晕了,进医院了。

    常恬呢喃了一句,“我他妈的凭什么躺在这里啊。”

    田情复杂的思绪被这一声打断了,她连忙站起来,闯入常恬单调的视野里,“阿婉,你感觉怎么样?”

    而后习惯性的摸了一下常恬的额头,尽管不是发烧。

    “妈妈?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嗯······我怎么了?”我怎么样了?

    常恬舔了下早已没了血色的嘴唇。

    她妈犹豫着,像是说不出口。

    常恬看她妈的反应就知道,孩子指定是没了,在说,那么多血流出来,还能活吗?

    “好了妈妈,你说吧,我怎么也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人,心理素质没那么差,”她故作轻松地说。

    她妈还是不开口。

    过了几秒钟,她妈按了下铃,“你醒了,应该叫医生了。”

    常恬抿了抿嘴,她妈这转移话题的也太明显了吧?

    其实吧,虽说这事儿对她来说是有点伤害,但是她也是个成年人了,还是能承受的,何况,没了不能再造吗?

    常恬无奈的搓了搓眼睛,而后直勾勾地盯着田情,什么也不说。

    田情觉得这孩子有点陌生,毕竟很少见她这个眼神,摇了摇头,“等会儿医生会和你说的,我也不算很清楚。”

    常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个灰白的单人病房里度过的这几天。

    她好像除了上厕所,从来没有下过床,也没有做什么大动作,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却还是没从那个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说的话语中清醒过来。

    什么叫,“你身体不好,以后应该都很难怀孕了,还得要注意休息。”

    那天,那个医生说了不少话,但她只记得这一句。

    不少人来安慰过她,她爸妈,江衍绪,小雨。

    可是这些话都只能入她耳,很快又从另一只耳朵钻出来,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一点不拖沓,人家说的话,下一秒问她,她估计都回答不上。

    她,常恬,是一个从懂事就开始计划自己接下来将近五十年的生活该如何过的人。

    从小就被家中长辈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七大姑八大姨教育,女孩子要早安家,好好稳定自己的生活,万不可漂泊太长时间,不然下半辈子一定不会幸福的。

    所以,十几岁的时候就井井有条,毫不拖泥带水,完完整整的规划好了自己的生活。在她看来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生活。

    不会很耀眼,不会很低沉。

    过后,她一路顺利,考上了理想的大学,顺利的修完了学分,遇见了自己想相伴一生的人,又顺利的结了婚有了孩子,从没有过处分记过,也从没有摔过什么大跟头。

    可是,为什么这一步乱了套,她做错了什么?

    她以后是不是都没可能将自己的生活扳回所谓的正轨了呢?

    她妈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把她接回家住了几天。

    常恬已经在医院低落了好几天了,现在她离开了那个医院,那个在临省好几十公里远的医院。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更何况这在有的人看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一直这样会被说闲话的。

    于是她尽可能的装振作。

    常恬演技并不拙劣,搞得她妈都有点觉得她想通了。

    田情请了几天假,在家陪陪她。

    这样惬意的时光很久没有了,每天下午都只有她们母女,这是很久没有过的状态了,这让她们都感到一丝侥幸,好像回到了好几年前的周末。

    那时候常恬还小,还在高中,周末一直在家。

    她们能一起看电视剧,一起嬉笑在沙发上,女儿还没有结婚,母亲还没有变老。

    对于二十三岁的常恬,这种生活是不会常久的,只能犹如惊鸿一瞥,短暂短暂。

    过不了很久,她就会回到她自己的家,在江衍绪回来之前,一个人。

    回去后,她没再继续装镇定。

    常恬心里还是压抑,虽说那份刺激早已经慢慢淡去,但留下的浅疤还是难以释怀。

    很多时候整个房间,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是有电视的声音,有没有人听,更是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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