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常恬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日照当空,周围的空气也燥热极了。
她压抑着情绪,回了办公室。
空调的冷劲儿扑面而来,却并不让人觉得清爽。
明明温度开的不低,她却莫名的起鸡皮疙瘩。
陈里的办公桌和她并排,里的很近。
她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去见他了?”
话语间也不带关心和担忧,似乎只是常聊一二。
常恬从自己模糊不清的思绪中醒过来。
是放空着心思不敢多想,还是心急如焚……
她说,“嗯,见了。”
“为什么呢?”
明知故问。
常恬细想了一下,觉得似乎不那么“明知”,“不知道,可能对他好奇吧。”
陈里斜视着眼睛瞧了她一眼,“需要我告诉你具体吗?”
她面不改色,不像是在询问或关心,更像是沉着眼色质问。
可常恬知道,陈里这人向来这样。
陈里作为庐山外人时,把任何真相都看的极为清楚。
这样说,是欲点清她。
为什么见他?
真的只是好奇吗?
明明过了这么多年,应该沉淀的东西都没落了,她为什么要像一双筷子,把汤汁重新搅浊。
还要故作大方的见他,实际心里极度慌张。
那时候她一定在想,不就是见个前夫吗……
那一刻她忘了这些年折磨人的梦魇,只怀着一颗已经分裂的,不见阳光的,浑浊的心,想问个清楚。
梦里他一会儿说,我就这人品。
一会儿又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解释。
好像还说,阿婉,我不是故意的。
常恬终究看不清自己的选择和内心。
“你说吧。”
陈里敲了敲桌,“别发呆,看着我。”
常恬看着她的侧脸,可她却舍不得施舍常恬一点目光。
“从你觉得收养他妹妹的那个时候你就心软了。”
她语气平静的不像话。
就像漠不关心。
“常恬,谁也不能为你做决定,所以你任性的做了一件错事。”
“那一刻开始,你们注定纠缠不清。”
“他又没判死刑。”
“我想你这些年,有时候还有点期待和他重逢吧,是吗?”
“或是时时刻刻。”
陈里总算舍得把目光从电脑上拔下来。
语气也有点一本正经的意思了。
“同时有害怕见到他,可是恐惧被战胜了。”
“你心心念念的是谁?”
“迫不及待的找他做什么。”
破镜重圆是吧?
陈里没说出后半句话,她知道自己今天把话说过了。
多说无益,明明只想轻轻点拨几句,好让眼前人看清现下。
不料没收住唇舌,灌说了全局。
她从没这么直白的把这样的话说给别人听。
可退步一想,这样对常恬更好。
常恬了解她。
什么事也不肯明面上端,很多事她只会背后做。
如今这么和常恬说,应该是实在情不自禁。
她的情思让陈里这么个木头都情不自禁点破。
很多她自己都看不清的心绪,被陈里剥的衣不遮体。
可这也是对她最好的方式。
执迷不悟不是好的。
常恬微微摇摇头说,“小里,谢谢你。”不会再这样了。
再面对她,她的从容再也不会是装出来的了。
“和我说什么谢谢,又不是我的事儿。”总之关我屁事……
江衍绪向来不是省油的灯。
说的不择手段,竟是从孩子抓起。
要是什么最大恶极的出发点就算了,孩子的事儿虽然不大,却是拨动大人心弦的那可小小的针。
针头越细,入-肉却轻松,越疼。
下午换周老师来接两个孩子。
不会很准时。
如果来晚了,两人向来是在校门外的小贩门口坐着。
有时候买个小零食什么的填填肚子。
纯洁的脸庞和花色的包装袋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突兀,反倒讨喜极了。
今天就晚了。
周老师一脸茫然。
乖巧坐在那儿的,只有小晨乐。
一问,小晨乐欢欢喜喜的说,黎黎姐姐的哥哥来接她了,好帅的哥哥呢。
也的确,这么多年的牢狱生活没能挫去他与生俱来地帅气和精神气质。
反倒,更沉稳了。
周老师赶紧联系常恬。
彼时,她正在给学生上课。
都快下课了,刚巧说到赤道纬度,电话就响了起来。
本来挂掉了,却响了第二次。
常恬无奈接去手机,背后是一群学生的嘈杂声。
“喂,怎么了?”
周老师慌忙道,“今儿没接到你家黎黎呀!”
常恬心拧了一下,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是那个人吧。
“李晨乐说什么哥哥给接走了。”
“黎黎什么时候来的哥哥呀,会不会是人贩子啊?”
她虽然心急,但也不觉真是人贩子,否则她家小晨乐怎么会幸免于难呢?
能有什么哥哥啊?
常恬挂了电话,转回教室交代学生安静看书就冲了出去。
可是他们没有联系方式,她要怎么找到那个“人贩子”呢?
落日余晖正当空。
傍晚的空气和景色都是那般好。
周围也时不时有了炊火气和饭菜香。
可惜这些安逸的环境暂且不属于她。
刚刚出教室几分钟下课铃就想了。
原本安静的环境常恬还能勉强静下心来,突然沸腾起来的气氛让她禁不住皱起“川”字眉。
她穿着一身端庄的黑色连衣裙,脸色难看的拿着手机往校外走。
常恬要联系当初请她收养黎黎的律师。
她和黎黎的行踪能让一个刚刚提前出狱的人找到,一定是有人帮忙。
除了那个律师,常恬想不到任何人。
果不其然,她拥有了江衍绪的电话号码。
已经换掉了,是让人陌生的号码。
快出校门时,电话就通了,可电话的声音却不是孤独作响。
不同的声音重叠――
江衍绪就一手拉着黎黎,一手拿着作响的电话站在校门口。
“挂了,我们可以当面说。”
阳光打在面前二人的脸庞上。
五分相似的两双眼睛都看着常恬。
她则是背光,显得脸色又沉下去几分。
难以做出从容的样子了。
常恬什么也没说,走过去要带走黎黎。
本以为黎黎会主动撒手跟她走,可前者却出乎意料的朝后退了一步走到江衍绪背后。
“姐姐你听哥哥说两句可不可以……”
她酝酿了好久才说出来。
江衍绪,她曾经仰慕的哥哥和她说了很多,幼小的心智不由得希望两人和好。
又怕常恬不高兴,她只好把动作放的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
“黎黎!你怎么回事?”常恬急了,鲜少的吼了这孩子一嗓子。
这些年变了很多,她也变了。
性格不极从前大方了,却也没有从前小家碧玉的气质。
但对事也不如从前那样只会慌张憋眼泪水。
她顶着当下不如从前乖巧可爱却稳重沉默的一张脸和眼前的男人对视。
“你想做什么?”
黎黎缩在男人背后,忍不住悄悄观察常恬的神色。
江衍绪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他神色不改地说,“不做什么?你跟我走怎么样?”
“我是傻子,我跟你走?!”
“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他话语间是怒气,稍稍细听就能发现,实则背后都是张扬的委屈。
谁都能听出来,唯独校门口面对面站着的两个局中人做不到。
“黎黎!跟我走!再不走不要你了!”常恬正怒气盎然。
黎黎耐不住的缓慢朝常恬靠近。
江衍绪知道自己留不住,他本来就没有把握,谁叫他不能对这孩子走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呢?
谁叫这样这与他的目的背道而驰呢?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这时候一个女人划着轮椅来到他们面前。
她只看着黎黎,谁也不看,“你们的事牵扯这女娃做什么?”
陈里收到周老师的微信。
因为常恬不愿意与人说起黎黎哥哥的事儿,周老师忍不住问起陈里。
谁知道陈里见了回也不回就朝外去。
江衍绪挺意外的,没想到曾经那个漂亮女人成了如今这个狼狈样。
却又不完全堕落。
陈里静静地说,“黎黎,走。”
常恬见黎黎欲去推轮椅,同陈里一起进去,自己也想跟着走。
江衍绪拉住她的手腕。
常恬想挣扎开来。
陈里瞟了一眼他俩,“把事情处理好再回来,别把杨澄黎牵扯进去。”
孩子没罪,你们俩人罪大恶极。
她瞪了江衍绪一眼,仿佛在威胁他以后别打黎黎主意。
江衍绪挑了挑一边眉毛想,一个残疾人能有威胁他的资格吗?
常恬听陈里的话,睁开了手腕就站在原地。
“走吧,我们好生解决下问题吧!”
他俩的确是想解决一下问题的,还找了个车站周围的酒楼的包间。
包间只有他们两人。
常恬故意和对面的前夫拉开距离。
可谁知道,两人话没讲多少话,闷声吃东西。
江衍绪有时欲说还休的模样逗的微醺的常恬心里乐乎。
酒开了好多,都不中喝。
半夜俩人才被服务生乱拉带劝的赶走了。
常恬喝的睡死过去,江衍绪还有点儿意识,带着她去对面的宾馆开了间房。
又是一楼。
两个醉鬼在黑暗中脚一攀,双双倒地。
常恬醒过来哼哼唧唧几声又睡了过去。
她隐约觉得地方熟悉,只是醉意和睡意都连翻攻击这她的大脑,实在清醒不过来。
只是这里,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小镇时住的地方。
到了房里两人都醉趴下。
他们这是傻了眼了,说好了谈话结果喝高了。
开始是常恬不说话,喝起酒来。
江衍绪也不甘示弱喝了起来。
好似比酒一般。
你不言,我不语。
你一杯,我干一壶。
本着“青岛不到,我不老”的喝酒劲儿。
两人身上携带的酒气让这个窄小的房间充满了桃-色意味。
只是醉酒的两人浑然不觉。
可生理反应已经捕捉到熟悉的感觉。
多年了彼此想念的熟悉快感。
困意逐渐消散,唯有醉意和徐徐渐密的性-欲。
似乎一脚踏进了久违的桃花源。
前戏大半后常恬脑子里一根筋闪烁了一下。
“你……做什么?”伴随喘息声的,是愤怒。
“这么多年……我也……已经很不舒服了。”
常恬推了他一下,没能推动。
“那你在里边儿的时候怎么过?现在……说这些,难不成用手……嘿……”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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