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辽东很大,子民千千万,但是臣寻家祖上却世代都是夏家的家奴,已经延续了四代,到老辽王时期,已是第五代。

    至于为什么房家会是夏家的家奴,具体原因已经不可考,不过大概率可能是乱世之中,夏家的祖先保护过房家的祖先,古人很懂得知恩图报,于是房家祖先便主动提出要做夏家人的奴仆。

    夏家历来是贵胄,因此挑选下人,就跟皇帝后宫选妃一样,对对方的身份有严格的要求,只有身家清白的可信任的人家,才有入选的资格。所以,每每夏家缺人手了,丫头小厮侍卫,统统都会优先考虑从家奴中挑选。

    事情便要从臣寻的父亲房松说起。

    那时候房家只有臣寻一个人的奴籍除掉了,所以她爷爷和爸爸都还是夏家的家奴,只是因为爷爷年纪大了,夏家放了回去颐养天年,没再伺候夏家人,但是她父亲房松,却是在辽王府中做侍卫,只是地位不高,不得入后院的那种外头伺候的侍卫,长期给辽王府看大门。

    那日是春节,大年三十儿的晚上。

    臣寻被父亲带到王府来陪小郡主夏漪涟过春节,守夜。房松因为是人家看大门的侍卫,又是过节,来了很多重要的客人,所以房松将臣寻带到前厅交给丫鬟,看着丫鬟领着臣寻和其他十来个小朋友一起去后院陪小郡主夏漪涟后,他就自己忙去了。

    等到夜深人静,客人们都离开了,下人们开始收拾残局,而房松的工作也轻松下来。跟其他同事交了班后,他便去寻自己儿子。

    但是房松到处寻他不见,问其他小朋友,都说没看见臣寻,又找不到当时领人走的丫鬟。

    眼见天快亮了,房松心急如焚。

    臣寻是个女孩儿的事情一直瞒着世人,房松不敢掉以轻心,都向王府隐瞒这么多年,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否则一家人全都要死。

    他于是潜入王府后院偷偷找人,无意中便偷听到了辽王妃和小夏漪涟的谈话。

    辽王妃:“听说你昨晚又胡闹了?把人放了吗?”

    小夏漪涟:“没胡闹,我不过就是往他的汤碗里倒了小半杯白酒而已。谁知道他看起来厉害,结果就那么点点酒水,还混了半碗汤,结果都能醉倒,太差劲了。不过,这会儿他正在我房里呼呼大睡呢,老娘你放心好了。”

    辽王妃:“什么?你的房间岂能让一个男孩子随便乱睡?!”

    小夏漪涟:“睡就睡了吧,我也是男孩子,他睡一下有什么关系?哦对了,娘亲,我喜欢他,我要娶他。”

    辽王妃:“混账,莫说你小小年纪,就想东想西的,思想复杂。只说你是个男孩子,那房季白也是个男孩子,男孩子怎么能娶男孩子呢?你平时都看得些什么闲书啊?娘亲几天没查看你的功课,你就乱看了!”

    别看他看起来小小年纪,却有一个已经活了一世的沧桑灵魂。

    他来自现代,见过了二十四年春天百花姹紫嫣红的样子,也见过冬天白雪皑皑,千里冰封的模样。

    小夏漪涟:“反正我就要娶他!”

    辽王妃:“不准再胡说八道了!”

    小夏漪涟哇哇大哭。

    辽王妃:“孩儿莫哭。”

    小夏漪涟:“娘,我怎么能不哭?难道你要我做一辈子的老处男吗?”

    辽王妃:“唉---,除非你能找到一个一辈子对你好,不会变心,不会告诉世人你身上的秘密的好女子,不然的话……谁?谁在外面鬼鬼祟祟?出来!”

    臣寻的父亲被警觉的辽王妃发现,只得现身,并磕头求她放了儿子一条性命。

    辽王妃见房松一身侍卫服饰,但是面孔生疏,应该是在前院伺候的人。

    王府下人众多,她并不能一一记住,便问道:“你儿子是谁?”

    “便是,便是……”房松战战兢兢,半天才说道:“便是刚才王妃和小郡主口中提及的房季白。”

    小夏漪涟开心地拍手道:“哈哈,娘,反正被他听到了,你就把房季白赏给我吧,我保管叫他一辈子出不了王府,那你就不用担心我身上的秘密传出去了。”

    房松的脸色早已变得煞白。

    辽王妃叫人来将夏漪涟带走,又把小房季白叫醒了。

    她看着站在远处拧眉望着这厢的小房季白,小少年显然知道了自己被人灌醉遭了道,所以一脸抑郁,但完全不影响他唇红齿白、明眸皓齿,长得比之女孩子也不遑多让的好相貌。辽王妃只这一见,便喜欢上这个孩子了。

    想起自己儿子刚才那话,便甚觉是个好主意。

    将那孩子弄进王府豢养起来,就是变相地把他当人质,这个侍卫便不敢对外乱说乱讲话了,这便保住了夏漪涟的秘密。

    辽王妃于是便道:“就让你家小季白给我家小漪涟做个伴读吧。”

    房松骇然变色。

    夏漪涟身上有秘密,他儿子身上何尝没有秘密呢?

    隐瞒臣寻的女子身份,本来就是为了摆脱辽王府,以及房氏一族全族人的希望也都着落在她身上,怎可以反将她送进虎口,功亏一篑?

    房松不住磕头求道:“求王妃开恩!我们房家就季白这一根独苗,就指着他为房家开枝散叶,实在不能做郡主的面首啊。季白他读书读得好,小人和小人的老父亲都希望他将来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辽王妃慢条斯理道:“考功名啊?那你们日后不是会离开辽东?”

    这就更不行了。

    房松听出来王妃暗含的意思,心往下沉,“王妃,小人斗胆用性命担保郡主的事情半点都不会泄露出去!”

    “空口无凭。”

    “……”房松慢慢委顿在地,脸色晦暗。

    辽王妃一声不吭,只等他做出抉择。

    半晌后,房松双目中逐渐有浊泪滑落脸颊,“王妃,小人,小人……小人素来有心疾,药石罔效。近来更是时常感觉心口痛得厉害,恐怕,恐怕活不久了。”顿了顿,再道:“大限之期,应该不足两日。”

    辽王妃终于满意,“好,姑且相信你一回。”

    她放了父子二人平安离开,临走时还赏赐了黄金五十两:“房侍卫,你的俸禄低,季白这孩子我看很有前途。这两锭金子算是我送给他考取功名的资费吧,也望你……遵守诺言。”

    “……小人遵命,王妃请放心好了。”

    “多谢你了,房侍卫。”辽王妃真心道。

    房松:“……”

    臣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同父亲回家后的当天晚上,父亲竟然在房中上吊自杀了。

    只留下一封书信,叫她好好读书,为房家光宗耀祖。

    转天臣寻的爷爷房德去王府报告了这个事情,辽王妃听说后,长松了口气的同时,她长叹了口气。

    兜兜转转,十来年后,还是这个房季白。

    她那痴儿恐怕早就忘记了他小时候的戏言。

    这一次倘若梦想成真,也不知道对她那个傻儿子而言,到底是福是祸。

    回到房中的夏漪涟,也想起了一件久远的往事。

    仍是春节,大年三十儿的深夜。

    夏漪涟记得那个侍卫,因为就是他牵着鹤立鸡群的小房季白来府中的。因为记住了小房季白,他便记住了那个侍卫。

    他对自己很是亲切和蔼,并不像府中内院伺候的那些亲卫那般对自己总是敬而远之。

    那天晚上桌上有一道菜很好吃,肥肉里面夹了豆沙,蒸得入口即化。但因为是肥腻腻的肉做的,母妃担心他吃多了闹肚子,便只让他吃了两块后就叫下人把菜撤了下去。

    他一直惦记那盘夹沙肉,下桌子后就偷溜进厨房。

    当时他垫脚要去拿橱柜里面拿夹沙肉,那个侍卫给其他下人帮忙,恰好端着一大框狼藉的碗筷杯盏送到厨房来刷洗,他急忙竖根手指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暴露了自己。那侍卫含笑点头,见他转过身去又踮起脚尖去勾碗柜上面的东西,便走过来将他抱起来,让他打开柜门,想挑哪碗剩菜就挑哪碗剩菜。

    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他感觉很新奇好玩儿,决定以后要是想做什么事情,就找这个侍卫帮忙。

    但遗憾的是,第二天,他竟听说那个侍卫同府中下人喝酒喝太多了,回家后不久就死了。

    酒,可真是一样害人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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