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愔愔笑容温婉:“这烟火, 愔愔有幸见过一次。图样上展现出来的,不过十分之一。”
殷予怀看着右下角的小字,轻轻摩挲了一番:“那就多谢柳小姐割爱了。”
柳愔愔知道这是成了的意思, 她莞尔一笑:“公子说笑。”
说着,一旁的小侍上前:“主人, 已经准备好了。”
柳愔愔抬出手:“公子请。”
殷予怀放下手中的图样, 跟随柳愔愔到了暗室之中。
看着满室绽开的烟火, 殷予怀的眸, 被一次一次映亮。
的确如杨三说的一般,很美。
如若是柳愔愔口中的“桃花”,一定会更美的吧。
看完了烟火,殷予怀没有好挑剔的, 他行了个礼:“那后面的事情,就麻烦柳小姐了。”
柳愔愔收好图样, 轻笑着回礼:“公子愿意相信愔愔, 是愔愔的荣幸。天色已晚, 公子不若在这歇上一晚,这客栈中, 别的不多,客房还是多的。”
殷予怀摇头:“就不麻烦柳小姐了,家中还有人, 待殷某回去。”
一句话, 让柳愔愔还未生出的旖旎心思, 都消失个干净。
看着殷予怀修长矜贵的背影,柳愔愔轻声叹了口气,如若不是这公子生得实在太好,她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也说不出那般没有利益的话。
现在好了,公子已有家室,她那些心思,便都收起来吧。
看着手上的“桃花”图样,又联想到花灯节,柳愔愔这才反应过来,公子此番寻她,在花灯节上准备全城的烟火,原来是为了家中那位佳人。
一时间门,柳愔愔那些奇怪情绪都消失了。
她喜欢看这世间门的有情人。
出来客栈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殷予怀含着笑,在这茫茫的夜色之中,很是温柔。
杨三看着前方的殷予怀,心中松了口气。殿下这些天身上的奇怪感,在这一刻,终于消散了些。
殷予怀看着静谧的夜空,他轻轻地扬起笑。
那些烟火,在光下已经如此好看了,待到花灯节那天,只会更加灿烂。
还有柳愔愔口中的“桃花”,如若真如她所言,鹂鹂一定会喜欢的。
殷予怀心中欢喜了不少。
半个时辰后。
杨三推开了小院的门,殷予怀看着灰暗静谧的一切,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鹂鹂没有回来。
不过,也没关系。
鹂鹂已经同他约好了花灯节那日的一切,他只需要再静静等待几日,就能见到鹂鹂了。
那般灿烂的烟火,他将同鹂鹂,一起看。
在这一瞬间门,殷予怀突然知道,他的最后一幅画,要画什么模样的鹂鹂了。
这五日过得很快。
殷予怀在书房中蹉跎了大半的时光,但是最后,还是没有画出最后一幅画。
他已经想好了画卷上所有的细节,但是迟迟不能动笔。
最后一日,殷予怀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笔。
窗外依旧是静谧的一片,殷予怀便是知道,鹂鹂今日不会回来了。
殷予怀眸中的表情很淡,他去厨房,将蒸好的花瓣糕从蒸炉中拿下来。这本是是为鹂鹂准备的,但是鹂鹂没回来,他便自己吃了。
这几日,都是这样的。
一时间门,殷予怀看见花瓣糕,有些犹豫。
这几日用的太多,他其实不是很想吃。但是不知道是为了证明什么,殷予怀还是一块一块地都用了。
待到咽下最后一口,他的眸光,有些怅然若失。
好像,真的到了最后,他其实也没有很好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不过,殷予怀扯起唇,有了一丝笑意。
只要鹂鹂看不出来,也没什么的。
他已经想象不到这世间门,还有什么事情,比他从前经历的那些,还要令他悲苦的了。
这可能也是一种庆幸?
听着自己的胡话,殷予怀不由得摇了摇头。
待到离开鹂鹂之后,他一定要去给自己寻很多很多的事情,不然他的胡思乱想,那些痴人呓语,实在是有些荒唐。
殷予怀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日后的一切,他开始期待明日,心中又有些抗拒。
但,在即将走到终点的这一刻,殷予怀还是愿意,稍稍原谅自己的忐忑和犹豫。
因为这些不好的情绪,说到底,都是因为对鹂鹂的爱。
他要接受和鹂鹂有关的一切。
也包括,这个实在有些差劲的自己。
又是夜幕。
殷予怀看着小院依旧未亮起的灯,眼眸中的笑意清浅。
他和鹂鹂,好像总是差了一些东西。
他望着院中的秋千,走过去,在微弱的光中,看见了上面已经枯萎的紫色小花。
殷予怀有些怔住,小花绽开,好像也就是前几日的事情。
那种瞬间门的茫然开始侵袭他,他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他决定放弃和鹂鹂有关的一切。
他也忘记了,从前那几次,他究竟有没有一次,是真正地放下。
他不知道前面几次了,但他知道这一次。
他温柔地望着空荡的秋千,看风将其吹起微小的幅度,他静静地在院中待了很久很久。
他决心,从此刻起,他不要再唤她鹂鹂了。
放弃,总该有放弃的模样。
所以,殷予怀轻笑着,对风说了一句:“梁鹂,这一次,在下真的,要离开了。”
虽然他这几日都没有画出第二十四副画,但他其实早就想好了,第二十四画,他要画什么。
殷予怀垂上眸,开始想象明日的一切。
灿烂的烟火下,是拥挤的人群,是璀璨的花灯,而她,会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唇边尽是笑意地向他奔来。
这一定是一副很很美的画卷。
而他的余生,都将向着这一瞬间门的她,不住地奔赴。
此前他未来,此后他将离开。
唯有这一瞬,他终于能够贪心地说,这一瞬的梁鹂,是属于他殷予怀的。
殷予怀推开了房间门的门,收好了手中空白的画卷。
待到明日同鹂鹂看了烟火,他回来,便能完成这幅画了。
这般想着,殷予怀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但是意料之外,他很快便睡着了。
在这秋风扰人的夜里,殷予怀在漫天的星辰之下,闭上了眸。
他的唇边,有一点很淡的笑意。
隔日醒来时,还是清晨。
殷予怀先是怔了一瞬,随后收拾一番,到了院子中。
他不知道她今日是否还会回幽王府,但如果回来呢?这般想着,殷予怀忙去了小厨房,这几日他做了无数的花瓣糕,现在的手艺,比起从前,可要好上太多了。
他熟练地揉面,擀面,雕刻花形,殷予怀认真又耐心地做着每一步。
待到蒸炉开始呜呜作响,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是他如今,能够做的,最完美的花瓣糕了。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出小厨房,就那样,愣愣地看着蒸炉呜咽。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随意寻了纸笔,开始写他做花瓣糕的步骤和配料比。
她曾经说过,他做的花瓣糕,她最喜欢了。日后他离开了,按着这方子,应该也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毕竟只是糕点,不是人,替代了也没有关系。
无端想到这个,殷予怀淡淡地扯起了一抹笑。
他看着自己内心泛起遗憾的喧嚣,选择了无视。他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殷予怀了,他用了很久很久,终于学会了“无动于衷”与“放弃”。
将写好的方子折叠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殷予还又提笔写了几句。
随后,他温柔地,将手中的纸张,折成了一个纸兔子。
纸兔子是折好了,但是这是厨房,有纸墨笔砚都是稀罕事,哪里来的朱砂去点眼睛。
殷予怀四周看了看,最后停留在花瓣糕上。
算了,不用朱砂了。
殷予怀用匕首,随意地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随后用洗好的毛笔蘸了蘸伤口处溢出的血,他温柔一笑,点好了纸兔子的两只眼睛。
待到血干了,会黯下去些,殷予怀便又蘸血,涂了两层。
反正,只是一只纸兔子。
没有那么精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殷予怀起身,清洗伤口。
除了匕首划下去的时候,有些刺痛感,其他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
看着长长的一道血痕,殷予怀怔了一瞬。
他轻轻地将伤口遮住,随后坐到长凳上发呆。
一时间门,厨房内,只有蒸炉呜咽的声音。
静坐了一个时辰,殷予怀上前,将花瓣糕从蒸炉中拿出来。
此时,他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好了。
殷予怀也早已忘记了。
待到将花瓣糕装好,殷予怀离开了厨房。
看着静悄悄的院子,他轻叹口气,随后眼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看来,今日,她也不会回来了。
看着手中的花瓣糕,殷予怀将盖子盖上。
今日就任性一回,既然是为梁鹂做的,如何都要让梁鹂吃。
确定了这个想法,殷予怀推开了房门,将装着花瓣糕的盒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和盒子放在一起的,还有那只,眼睛已经黯淡了的兔子。
殷予怀放下纸兔子的那一瞬,就看见了涂了几层血,还是黯淡的眼睛。
他沉思一瞬,还是去书房,寻来了朱砂。
待到用朱砂覆盖了血染的眼睛,他轻轻地笑了笑。
看着,好像和从前那只纸兔子,一样了。
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似乎不止一个人的模样。因为梁鹂的吩咐,也因为殷予怀的原因,这小院鲜少有人来。
如今这声响,应该是梁鹂回来了。
对于殷予怀而言,这就像意外之喜。那颗平静的心,在这一刻,又开始缓慢着快速跳跃。
而在这一瞬,殷予怀允许,自己短暂地表现心动。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