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不是他的责任这一点,迪卢克并非不知道。
她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不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子,甚至她优雅而美丽,她的一切都如同夜一般华美又如太阳一样璀璨夺目,是稍微有点审美的男性都会天然想要追求的美人。然而她身上有一种干净的天真感,仿佛是一个还未熟悉这个世界的孩子一样对一切都有强烈的探知欲,与人交流时又有一种过于纯洁信任的心态,从不怀疑任何人的话,也从不会掩饰什么,也许是因为她从来都以赤诚友好的心待人,于是就想象不到除开这样的交流方式之外的人际交流方法了。
这样独特的气质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而她总是会对你的关注回以友善喜爱的态度,于是不知不觉间关注她的人就会放任自己对她的注意,并在内心泛出喜悦时也只当是寻常。
毕竟,这当然是寻常的感情不是吗?当你对人微笑的时候,获得他人的微笑理所当然的会带来喜悦。当你送出精心挑选的礼物时,礼物被那人喜爱并珍重的对待后内心一定会愉快。当你为一个人付出时,若是得到了善意的回报,那你便会觉得这样的付出被关注的人珍惜了,而其带来的正面心情便是那人无意间送来的宝贵回礼。
这是世间的真理,而如同太阳的少女得到再多的关注都不为过,于是会去关心瓷的事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了。
。。。。。。
当琴终于对瓷有足够的信心时,瓷就又自由了。
温迪对此表现的比瓷还愉快,因为根据他的说法,“没了瓷后天使的馈赠都不免费提供落落莓汁了”,伴随着脸上的纯洁笑容,就让瓷很想质问他自己在他眼里是不是还不比一杯饮料来的值钱。
然而温迪却在听到了这个问题后瞪大了他漂亮的绿眼睛,甚至惊吓的连哎嘿的口头禅都忘了,“瓷,”他当时小心翼翼的问,“你为什么要跟一杯饮料比价钱?”
瓷:
瓷:“因为温迪是笨蛋。”
瓷红着脸骂了温迪这么一句,温迪顿时特别不解一脸无辜甚至有点可怜的想追问为什么,却在修女的瞪视下被迫闭嘴。
“不允许在巴斯托斯大人的神圣场所里若无旁人的喧哗,”那个修女用让人耳朵都酥了的音色指责他们,看着他们的目光仿佛他们刚刚是在清修的场所里打情骂俏一样。
这个联想让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两人的身影被巨型神像的阴影遮蔽,于是温迪本就如同漂亮的女孩子一样的面容也显得格外柔和,温迪在那位打扮特别朋克的修女走后疑惑的小声凑在瓷耳旁问瓷,“巴斯托斯是谁啊?”
瓷配合的转过头,也小声的回,脸上甚至有点疑惑仿佛不明白温迪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样,“是风神吧。”
温迪的反应比想象中的大,他睁大充满不可置信的猫眼,漂亮的长睫毛忽闪,语调里还带有一丝颤抖,“风神不是巴巴托斯么?”
“哎呀,好像是哦,”瓷不好意思的理头发,反应过来,“因为修女叫的太自然了就没注意到”
她在温迪那仿佛“矜矜业业的家庭主妇得知挚爱的丈夫在结婚十年后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于是日常就只用宝贝来称呼自己而自己今天才发现”的被背叛了的表情下闭嘴了。
瓷疑惑。
瓷半月眼。
“只是记不清风□□字,不用这么看着我吧,你自己不也不是很诚恳吗,”瓷不好意思的说。
这样的话却被温迪义愤填膺的反驳了,“那能一样么!”他神色愤愤,连脸边的两条渐变蓝小辫子都炸开了,“瓷你怎么能不记得巴巴托斯的名字呢?”
瓷被他看的没来由的觉得心虚,她甚至忘了问为什么我必须得知道巴巴托斯的名字不可,因为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种仿佛自己是“跟老婆结婚十年却并不记得老婆的名字平时只能靠各种爱称混过去并在今天终于翻车了的人渣丈夫”一样的感觉。她又一次被莫名的联想和自动带入的角色给吓得忍不住摇了摇头。
今天我的脑子是出问题了吧,她想,不然怎么老是出现这种奇奇怪怪的联想呢。
瓷只能顶着温迪指责的视线心虚的笑着,“那个,我得走了,”她眼神乱飘,两只手的手指上下左右的乱指,仿佛下不定决心她要去哪一样,“你看,迪卢克今天下午好像有事要找我呢,我得回去了,所以嗯拜拜!”
她快速的挥手告别,转头就跟一阵风一样飞走了,速度快的仿佛在被丘丘人追杀一样。
温迪:
“真拿她没办法,”温迪抱臂看着风中的小黑点嘟囔着说。
“但是勉强可以原谅她啦。”
。。。。。。
瓷搭上了空中的风流往晨曦酒庄的方向飞,半途中就看见了被她当作溜走的借口的迪卢克,她看见了后有点心虚,然而还是下意识的朝着那片艳丽的红飞去。迪卢克仿佛察觉到了她,于是转头往天上看去,他看见了瓷朝他飞来的身影后,露出了一个浅淡然而真挚的笑容。
瓷在迪卢克手臂上夜枭的鸣叫声中降落在地面,带起一阵圆形的风浪。
“你现在要去哪里?”她小跑到迪卢克身边好奇的问。
迪卢克先是放飞了那只威风凌凌的夜枭,然后再转头回瓷,“现在正要回酒庄,下午的时候还有要事要办,所以得准备一下。”
他见瓷牢牢的粘在他身边,笑了笑邀请,“要一起回去吗?”他问,“虽然我知道你自己飞回去比较快,但是我还是希望能亲自带你看一下秋天的葡萄藤下的景色。”
“啊,或许你已经见过了?”他说完,仿佛意识到瓷这个喜欢漫山遍野跑的姑娘可能已经见过那丰收的景色了,就面带些许好奇的问了一下她。
瓷开心的摇了摇头,“还没呢,我最近都在飞,所以葡萄藤下的样子好久没见了。”
迪卢克笑了,“看来我的邀请很及时,”他语调温和的说,在苍鹰的啼鸣下领着瓷向前,“走吧,再往前过了这个拐口就到达酒庄了。”
瓷就顺其自然的随着迪卢克沿着山谷漫步。
明明是比她高出那么多的人,瓷在与他漫步时却总觉得自己在被照顾着。他的步子宽大却沉缓,听着声音便给人安心的感觉,就如他这个人一样,明明是年纪不大的青年,身上却有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感,仿佛踏入晨曦中的葡萄园林,在太阳来临前都清冷而寂静的生长着,静谧耐心的观察着身旁的万千世界,那双瑰丽的红宝石眼睛明亮而坚定,就好似他已经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了好久好久,而他也做好了今后要自己一直走下去的觉悟一样。
他带着瓷走向了包围着庄园的壮阔葡萄藤所形成的绿色之地,漫山遍野的葡萄藤中隐隐能看到下方的紫色葡萄串,以及如同小黑点一样,穿梭在葡萄藤下采集葡萄的少年少女们。在走进了后,人们就能看清楚那葳蕤的绿色下面是什么景色了,那些葡萄串的大小和重量看着便会让人惊奇,如此纤细的藤蔓究竟是如何支撑起这些丰收的果实呢?然而那些带着水珠且晶莹剔透的葡萄确实牢牢的待在藤蔓上,微风吹过时,被宽大的叶片半掩的葡萄们就会短暂的露出全貌,然后就随着风的离去再次被掩盖在绿色之下。远处的庄园在阳光下仿佛一幅油画一样,庄严而宏伟,静静地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葡萄园。
迪卢克随手摘下了一粒葡萄,在仔细的擦拭后递给了他身旁的瓷,“尝尝吧,”他说,“这些葡萄并不是为了酿酒而种植的,所以不会酸涩反而甜润,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瓷接过后放进嘴里,发现果然和迪卢克说的一样,葡萄甜甜的,而且多汁,她一下就喜欢的眯起了眼睛。迪卢克见她这样就笑了,“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随时来踩,若是懒了也可以让酒庄的女仆们为你带过来。”
他和瓷漫步在葡萄藤下,太阳的光斑掠过他火红的长发,让他的发顶看起来如同在燃烧一般,他时不时弯腰躲过一些低垂下来的葡萄藤蔓,领着瓷在葡萄藤里穿梭,瓷看着他突然扑哧一声,然后又连忙捂住了嘴。
他好奇的看过来,“怎么了,瓷?”
因为身高差,他必须低头看瓷,垂下的眼睫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扇形的阴影,瓷面带笑意的朝他招手让他蹲下来,俊美的贵公子便毫无异义的单膝跪在瓷的面前,这下,他要仰头看瓷了。
瓷伸手为面前的贵公子摘去了不知何时落座在他发顶的葡萄叶,而那对瑰丽红宝石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瓷从他头顶拿走了什么,只是安静无声的看着瓷,在瓷将树叶对着他挥了挥后,他才终于将视线移到瓷的手上。
看到那叶子后,他也仿佛忍不住般的对瓷笑了,就像清晨的露珠一般,朝霞驱散了冷清,留下的便是隐秘的半掩在云彩中,晨曦中蔓延在波澜起伏的山丘上的瑰丽葡萄藤园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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