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万叶抱着。
他似乎生气了,于是再也不留手,风开始汇集在我们身边,比之前更亮的浅蓝光芒凝聚在他的刀刃上,只是一刀而已,那些追过来的武士们便被风刃斩下。
他头也不回的收刀,将我的脑袋往他怀里按,我的脸贴在他雪白的内衬上,忍着疼痛扒拉着他的脖子。他察觉到了我的不适,只能安抚的将我抱的更紧,然后加快了速度往回跑。
侧腰的地方在最初的麻木之后开始火辣辣的疼,我闭目听着因迅速移动而产生的风声,为了不影响万叶,我忍着已经到了唇边的哽咽,然而在他带着我找到了巫女并将我放在榻榻米上后我还是没忍住拉住了正要起身离开的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在陌生的地方希望他别走。万叶见我这样只能克制的给了我一个拥抱,轻轻的拍我的背,“没事的,”他说,“我就在外面等着,瓷是好孩子对吗?”
我拉着他,在他怀里拼命摇头。
“但是我害怕,”我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因为从没受过这种疼痛,心里一股委屈弥漫上来,于是对着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万叶忍不住开始任性,万叶见我这样完全走不了,但他又出于教养下意识的明白自己不能留下,两种意识拉扯间于是只能愣在原地。
在我们僵持的时候,那位好心的巫女小姐笑眯眯的开口了。
“留下吧,”她干脆的说,“让这位少年背对着我们就好。”
于是万叶就留下了。
我紧紧的抱着万叶的胳膊,在巫女小姐轻柔的脱下我的上衣时,因为牵连到了皮肉,我浑身都开始发抖,我感觉到万叶握住了我抱着他胳膊的手,于是我也毫不犹豫的回握。我偷偷的将头埋在他雪白的内衬上无声的流眼泪,他似乎察觉到了衣服的异样想要回头,但马上又克制住了自己。他被我哭的毫无办法,只能更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巫女小姐走后,我终于大哭出了声。
“万,万叶,”我哽咽的抓着他的袖口,万叶连忙转身,我就改成死命抱着他的腰开始嚎啕大哭。
然而越哭就越要哽咽,越哽咽就越是牵扯到伤口,在万叶轻柔的安抚下我被我自己折磨的越哭越疼,到最后只能神智不清的抱着万叶不撒手。他被我被疼傻了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的,心疼的抱着我,“不哭,不哭。”
他的气息永远都是那么的柔和,我被疼痛折磨的神经在他的轻拍的安抚下慢慢的放松下来。
因为哭的缘故,我的眼皮变得很沉,在意识就要沉入黑暗时,我似乎听见了温柔的歌声。
伴随着温暖而带有清雅香气的怀抱,那歌声在我耳旁响起,韵律独特,平静而悠远,就像是山间的清风一样。
我半夜还是被疼醒了。
腰侧的伤口上有清凉的草药的感觉,然而就算是这样还是抵挡不了疼痛。
我带着睡的迷迷糊糊的脑子试图睁眼,在房间的墙边看到了正抱着他的刀假寐的万叶,也许是因为浑身难受于是格外粘人,我下意识试图凑到他身边,然后又因动作拉扯到了伤口疼的脑子一清醒。
万叶马上察觉到了我的动作,他睁开了枫叶红的眼睛,那里清醒无比,明显没有睡着,在注意到动静是我弄出来的后又马上柔和下了眉眼。这些我都没注意到,我只是带着被子窝在了他的身边,然后带着满心的委屈将被子搭在我们俩身上后小心的蜷缩在他旁边试图闭眼睡觉。
我感觉到万叶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又动作轻柔的试图移动姿势不怎么舒服的我。他就着一个不好借力的姿势将我扶了起来,我就特别自觉的躺在了他放下的腿上,他顿了顿,然后调整了自己怀里的刀,又理了理我带来的小被子。
我躺在他带有独特香气的怀里,心里无比安心,然而虽然困的不行,因为身体上的难受我根本就睡不着,我不甘的挣扎了好久后终于睁开了被迫清醒的双眼,放弃了入睡。
万叶马上察觉到我的小动作,他小心的将怀里埋着我脑袋的被子往下拉,我的脸就又露在了稍微有点凉的空气中,他没有缠绷带的那只手握住了我蜷缩在自己脑袋旁的手,也许是常年用刀的缘故,他的掌心很粗躁,带着一层茧子,他轻声的问我,“怎么了,是睡不着了吗?”
我将脸埋在了他的手里,委委屈屈的“嗯”了一声,“浑身都疼。”
本身年纪不比我大多少的少年没有这方面的经历。
对于他来说,疼痛是很自然的事,从小练刀受过的伤不必多提,在开始流浪后最初那阵子受伤更是家常便饭,习武之人的成长本就伴随着伤痛,直到他的刀术变得越来越精湛,再也没人能打过他之后,才开始不那么常受伤。然而也许毕竟是男孩子,他对于疼痛的忍耐力向来很高,甚至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也依旧能毫无异样的与人对战,于是被疼的睡不着觉的夜晚他少有,也完全不会处理我这样的情况。
本性温柔的他只能笨拙的抚摸我披散在他身上的长发,并拿出手帕擦拭我疼出来的虚汗。
我却不想要他这样。
“万叶你睡吧,”我松开他的手小心的坐起身,轻声对整晚都没怎么睡觉的少年说,“反正我也睡不着了,我来守着就好。”
我们在野外时也经常有这样的情况。
因为没有遮蔽的地方,于是万叶入睡时总是习惯这样抱着刀坐在一旁,开始我还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直到有一天万叶一刀击败了一位趁着我们睡着摸黑想要偷袭我们的贼人后,被惊醒的我才迟钝的意识到野外也许并不安全。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主动的守夜了。
当然,性格温柔洒脱的万叶从未要求我做过什么,他甚至没有跟我提过守夜的事,然而在我看来一起旅游的伙伴没有道理一位要迁就另一位,我明白万叶想要照顾我,这样的体贴我也领了,但是我的感知并不比万叶差多少,于是我便自觉的坚持承担起了一半的守夜职责。
有时我坐在火堆旁看着万叶熟睡的脸庞就会开心,虽然明白就算只有一点动静警觉的少年也会察觉到,然后立马清醒过来,然而至少这样,万叶能更放心的休息,我就庆幸还好我发觉他自发守夜的行为了。
万叶这次却摇头拒绝了我的建议。
“稻妻城总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皱着眉头说,“安全起见还是我来守,瓷你受伤了,安心睡吧。”
我没睡。
我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被子因我的动作滑落,我就将被子拉了起来,然后盖在我们两人身上。我贴着他和墙壁坐着,将腿缩了起来,被子严严实实的盖住了我们的下半身,为了让我靠的更舒服,万叶移动了一下身躯,我们俩被暖烘烘的被子包围,我满意的不动了。
似乎是清晨时分了,外面早起的小鸟开始唱歌,万叶平静而缓和的呼吸声和他令人安心的气息围绕着我,虽然腰间还在疼痛,也依旧很困,然而我的心情却很好。
“万叶也跟我一起离开吧?”
我想起了不久前那场无疾而终的对话,再次邀请万叶,“璃月城包容又繁荣,文化方面也和稻妻类似,万叶应该会喜欢的。”
我细数着璃月的好处,想了想又补充,“或者蒙德也行啊,那里的气氛自由开放,嗯,总之都是很好的地方。”
“这样啊。”
万叶的音色非常的好听,说话时又带有唱和歌一样的优雅韵律,他温和的声音在近处响起,带着思索的语调。
“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他沉思了一会儿,点头说。
我见有戏,立马开心的坐了起来,因为牵扯到了伤口,我“嘶————”了一声,然而这抵挡不了我的热情。我捧起了万叶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真的吗?”我脸上带着笑容,期待的说,“要是万叶能跟我一起走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我发自内心的因为这个可能性而快乐,万叶照常脸红了一下后给了肯定的回答。
“原本最初在被通缉时,我的一位友人就这么建议过,”他说,“也许是因为下意识的眷恋这片土地吧,我犹豫了一下。”
“然而现在这样的情况看来,也许离开是最上策了。”
他的神情低落下来,然而那样的感情转瞬即逝,就像风一样没有在这位豁达的少年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抬起澄澈的眼睛看向我,对我露出了笑容,“若是能跟你一起走的话,再好不过了。”
我因为他难得的直白开心的不行,开心的抱住了他。
然后难得的直白又在他迅速变红的脸色里消失了。
太阳升起时,我和彻夜未眠的万叶干脆也没继续睡。我披了一件羽织,坐在小屋子的木质开放式长廊上认真的看着万叶挥刀。他的轻甲脱了下来,此时正放在我身边,他枫叶纹的羽织也披在我身上,于是他上身就只有那件白色的外衫和打底的红色和服。
庭院里的少年满脸认真,拿起刀剑时,平日里的温和就会褪去,只留下专注的,属于武者的锐利眼神。
万叶每天早上都会练剑,就算在野外时也是如此。他的刀术究竟有多厉害我也看不出来,只知道到现在为止还没碰到过多少能接下他一刀的人,于是我大概猜测万叶应该是很厉害的一位武士。他曾夸过那位跟他关系很好的友人的刀术,能够得到万叶全心的夸赞,于是我猜测那位友人的刀术也应当非常厉害,然而那样厉害的人却倒在了雷电将军的无想的一刀下。
我看向庭院的上方,在那里,高风与浓厚的雷云纠缠,沉闷的气氛笼罩着这一方天地。我耳畔刀剑的破空声渐渐远去,雷云暴烈的灰色渐渐充斥着我的感官。
雷电将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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