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已醒,无事了。”
大夫再次出来时,只有王二的媳妇何氏跟在后面,想来林氏是在里面陪着女儿。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等了大夫出来的时候,王大脚差些都软了。
他很怕,怕梅梅再也醒不过来,怕林氏冷漠无情的眼神,怕自己是害死女儿的凶手。
大夫安抚的拍了拍汉子的肩膀,“之后只需按时服药,等这几副吃完,我再来看。”
王二站在一边,心中虽是高兴侄女脱离了危险,却又是忧心接下来的诊费该如何付了。他媳妇何氏上次已将所有私房拿了出来,现在家中已是一个铜板也掏不出了。
“大夫,这诊费……”
王大心里刚轻松些,就听二弟提了诊金的事。他心下一惊,这情况太急了,就算他们要再卖些口粮换钱,可也得等明日他上镇子去才行,今日却是没办法的。
“大夫是我请的,自由我来付。”
大夫刚要推辞,庄可卿就直接解了腰间的荷包,数了二十文铜板塞进大夫的手中,“暑热难耐,还劳您大老远的跑一趟,请务必请收下。”
王大此时深恨自己口拙舌笨,连句像样的感谢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讷讷的站在一旁,一张嘴开开合合,却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庄可卿是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王大叔,您能帮我送了大夫回去吗?”
她提了个无伤大雅的要求。
王大忙不迭的应了,提了大夫的药箱就去送人。
之后她也不多留,只说如果梅梅再有不好,就直接请了大夫,她这边自会帮忙。
王二同媳妇在家门口目送庄可卿离去的背影,又想到前几日听到的流言。
如果那流言是真,他王家又如何当得起人以德报怨呢。
……
秦蔓枝在家,这时已经是打发了四五波说是来买豆腐,其实是在打听消息的。
堂屋里,李桂花把屋门关好,只留了道浅浅的缝隙,之后搬了把凳子,就坐在正抱了阿满逗他玩的秦蔓枝对面。
“丫头真愿意?”
昨日刘柱子带了她和憨娃回娘家,却是根本不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要不是她在村里还有些交好的,怕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这不,她得了消息,就急急的上门来问了。
秦蔓枝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这沈家小子到底是什么魔星,竟被自家娘给嫌弃成这样,想尽办法都要除了族去。”
李桂花根本想不通。
就今早那么一会,她就听了好几个版本的传闻。
有这沈公子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惹怒老爷被发配到村里的,有沈公子勾了庄家丫头私定终身的,总之话里话外,这被逐出家门的沈公子啊,就不是什么正经少爷!
李桂花也担心呐,这庄丫头还小,莫不要给人诓骗了去。之前吓走了一个王三,这回倒又来了个沈家的。
她看了眼秦蔓枝,对方却是一点都不着急,而是拿了拨浪鼓摇来摇去,弄出些声音,引了怀里的阿满伸出小手抓来抓去。
“阿满养的真好。”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白胖的小婴儿吸引过去,可这时候秦蔓枝说话了。“这沈家少爷我也有过一面之缘,总之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我看倒是个苦命的。”
抱着孩子的妇人勾了勾嘴角,露出个浅淡的笑来,“可儿一直很有主意,她决定的事,我不阻拦。”
李桂花抬了头,面上有些着急。
你们庄家日子拢共才好了几天,万不要招了些莫名其妙的人回来,又同那庄大一般。她有心想要再多劝两句知人知面不知心之类的话,可看对方一脸淡定的模样,似乎又真的是一丁点儿都不担心,叹了口气,终归还是没开口。
阿满伸了手咿咿呀呀的讨要拨浪鼓,秦蔓枝宠溺一笑,将玩具塞在了白胖的婴儿手里。
她见了李桂花一副不知该劝还是不该劝的纠结表情,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家,也并不介意刚刚那算得上是诋毁的话,反倒打趣道,“到时总要请你来吃杯喜酒。”
“啊、嗯……”
李桂花含糊的应了几声,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她看来,这可儿不知世间险恶,但做娘的总要多考虑考虑吧。可现在,这,哎。她也是不知该从何劝起了。
李桂花想劝也开不了口,实在坐不下去,没多久就要走,出门前正好碰见了刚回来的庄可卿。
她有心提醒这丫头不要被人蒙骗了,可看对方无知无觉的眼神,又想到刚刚秦蔓枝的话,咬了咬牙还是把话给咽下了。
罢了罢了,这总归是别人的家事,只盼那个姓沈的,是个知恩图报的吧。
招呼了李婶,目送对方回了自家院子,庄可卿才转身把自家小院的篱笆门栓起来。
她知道今日家里一定很多客人。
“娘。”
庄可卿推开屋门,堂屋里没人,娘定是在屋里陪阿满了。
“可儿,到这儿来。”
转进东边的屋子,她打眼就见了娘托了阿满的小屁股,正在给弟弟换尿垫。
她走过去站在一边,接了刚换下的湿漉漉的布巾,又拿了放再床上明显是准备好的干燥布片递给秦蔓枝,“娘,今日咱家是不是很热闹?”
一只手捉了阿满乱踢的两条小肉腿,秦蔓枝微斜了她一眼,“知道你还问,可把娘忙坏了。早上烧的一壶水都不够喝的呢。”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总之后面咱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不消管别人说什么。”
新的尿垫换好了,阿满舒服了就不再闹腾。秦蔓枝把孩子抱起来,看了女儿一头的湿汗,有些心疼。但她心下也有些记挂那个沈家公子,她昨日见那孩子双腿全是血,连站都站不住了的。
“请了大夫怎么说?可有问题?”
秦蔓枝捏了捏阿满白嫩的脸颊,惹的小婴儿咯咯乱叫,“没事,腿上的伤休养就好,只是手上。”
“手上?”
“嗯,可能是前日救我的时候划伤了,大夫说以后恐怕握笔都难。”
“竟伤的这样重么。”
秦蔓枝怀里抱着阿满,蹙紧了眉头。
如此说来,自家姑娘岂不是又欠了对方好大的恩情?
庄可卿见了,就知道对方又在胡思乱想了。
她这娘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软和,心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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