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庭的心口突然就抽搐了一下。
有些疼。
但是下一秒,他忽然就想要放声大笑。
他会欠她的?
陆明庭居高临下的道,“你在做梦!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求你原谅!也不可能欠你什么,从头到尾,都不可能!”
他说得斩钉截铁,那样的决然宛如长剑一般锋利,不带丝毫的犹豫。
“没有我的准许,你要是敢起来,我都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痛!”
陆明庭说罢,就牵着林曼云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曼云,你一定饿坏了吧,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原本对着她说话的声音是冰冷而刻薄的,可是换了林曼云之后,他的语调是温柔和平和的。
夏满把自己放空,已经听不到林曼云又回应了什么。
她只是麻木的跪着。
林曼云经过夏满的身边,嘴角划过一抹森冷的笑意,她脚上的高跟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就那么踩了夏满的手!
夏满痛到身躯重重地战栗,尖锐而火辣的痛楚要让她叫出声。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哪怕是尝到了血腥味,也不想要让自己因为这痛楚叫出来。
是陆明庭说的——
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求她原谅,他这一辈子都没有亏欠她。
所以她怎么还能愚蠢的希望陆明庭会有后悔的那一天呢?
归根结底,是她错看了陆明庭,她以为他们从青梅竹马走到今天,对彼此的心意是足够的真诚和坚定的。
可现在这一切告诉她,这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就是这个戏的悲剧角色。
她忽然就觉得好累啊,真的好疲惫,恨不得就这么睡下去。
但偏偏她的思绪却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她甚至还可以慢慢地直起身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慢慢地拔出手掌心的瓷片。
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掌心伤口很深,血流如注。
同时传来不适感的还有膝盖,其实她没那么柔弱,被陆筹折磨着跪了多年,她的膝盖早就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只要是在路走远了一点,如果是阴雨天的话,尤其是冬天,她的膝盖就痛入骨髓,好似有虫子在啃咬一般。
四周也突然变得很安静,这一座偌大的别墅好似沉睡过去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声音。
她在这安静里,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抽泣声。
别墅里也是有佣人的,但是他们哪个敢管这个闲事?
而且他们也觉得,是夏满活该。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可以理解她。
对于她来说,跪着度过一夜不过是家常便饭,但是让她痛不欲生的,不是身上的伤。
而是这是她最爱的男人,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的。
陆筹让她下跪的时候,她是靠着回忆和陆明庭之间那些过去的美好记忆才能支撑着熬过来的。
可是现在——
她又要靠什么东西来度过这漫漫长夜?曾经的支持和信念,已经崩塌成废墟,她瘦弱的身躯倒在那残破的废墟之下,被压得粉身碎骨,痛不欲生。
陆明庭曾经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现在呢?现在陆明庭亲手在她的身上插满了要人性命的刀子,她被他万箭穿心——
她又该想什么呢?她不敢想他了,每每多想一分,就会多痛一分。
一夜那么短,却也那么的长。
对于她来说,每一分一秒都像是放慢了一般,时间好慢啊,慢到她觉得她好像都已经死去了。
但一阵冷风吹来,她早已经冷得僵硬的身体却又颤抖了一下,她慢慢地醒来。
哦。
原来。
她还没死啊。
而天边还是雾蒙蒙的,天还没亮啊。
怎么还没亮呢?
为什么时间会这么慢呢?
她最后已经无法跪着了,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了,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得一点点的弯折佝偻,最后被风一吹,就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
头发散乱的铺在脸上,遮住了半边脸,也遮住了视线。
她眯着眼睛看着客厅的水晶吊灯,神思忽然就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想到了十几岁被林老爷绑到树上那一次,被痛打之后,她被绑在树上。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她以为那一夜会很漫长。
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陆明庭来了。
他把她从树上放下来,还心疼地抱着她去了医院。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她迷迷糊糊的看向他时候。
少年那双细长的眼睛有多清亮温柔,好像是月亮落入了他的眼里。
灯火,星辰。
皆不及他眼里光亮。
很亮,也很暖。
也不知道是不是额头的血糊住了她的视野,她居然觉得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目之所及都像是有了无数道的重影一般。
以至于,她看着那光芒璀璨的水晶吊灯,居然会以为是看到了……
曾经的少年郎。
夏满望着望着,一阵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和痛楚袭来,她望着刺眼的灯光,视线慢慢地变得昏沉。
她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用尽所有的力气,颤颤巍巍的扬起自己血迹淋漓的手——
手伸向了空中,满是鲜血的手指无力的松开又抓拢,像是要抓住些什么。
但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抓不住,更遑论那个人影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有冷空气从她指尖穿梭而过,她好像以为自己是抓到了她梦里的少年。
那一刻,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你……终于肯相信我了吗?”
声音微弱如风,转瞬即逝。
也无人回应她。
在这沉寂的空气里,她又哽咽的呢喃着,泪水沿着脸颊干涸的血迹碾落。
“我此生……”
“只爱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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