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还可以呼吸,分明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全身的知觉却好像都快感觉不到了,她好像很茫然,却又好平静地看着脚下的深渊。
那些缭绕着的云雾,像是落落纷飞的骨灰。
恍惚之间。
夏满的神智被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她又听到落落尖锐的哭声。
‘妈妈,你骗我,爸爸根本就不爱我!’
‘妈妈,我不要爸爸了。’
‘妈妈,我好想去游乐园阿。’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去上幼儿园阿?’
‘妈妈,你来和我捉迷藏啊。’
‘追我呀!’
落落已经不在了,但落落过去说过的那些话,却像是淬毒的刀子,狠狠地插入了她的耳膜里。
她无声地流淌着眼泪,僵硬的身体好似被冻成了冰块,身躯也在战栗。
落落。
你说得对。
他不是你的爸爸。
你的爸爸早就死了。
妈妈,这就下来陪你好不好?
这样想着,夏满就又和疯了似的推打着陆明庭。
她的双眸血红,再无任何的清明和理智,她只是疯狂地往山崖下冲。
“陆明庭,你放开我……”
“你给我滚!”
“我夏满这辈子做过的就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相信了你的誓言!你害死了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把陆一一当成你的心间宝,你会断子绝孙!我诅咒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告诉你,你已经没有了可以威胁我的把柄了,我的落落没了,我现在就要下去陪她,我们母子会化为厉鬼来找你索命!”
“啊!”
她哭喊着,仰天悲怒的大吼,天空还是天空,如今映在她的眼里却好像成了不堪入目的废墟。
“为了她你居然要跳下去?”陆明庭狂怒,“夏满,你以为就算她死了,你的命就可以交给你自己了吗?”
“我告诉你,你休想死!”
“你仍旧死不悔改,我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一一的身份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
“你要死,我偏不让你死!”
陆明庭死死的抱住疯狂的夏满,他怎么可能让她跳下去死了?
他不过是为了惩罚她!
惩罚她一次次的不听话,胆敢欺骗他!
落落那孽种,早就该被挫骨扬灰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落落,陆明庭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死?我恨你,我若不死,迟早有一日,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有多么的黑!”她痛不欲生,眼底的恨意尖锐得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
陆明庭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他同样咬牙切齿地道:“你有本事就来杀!”
“前提是你要活下去!”
他看到她这么的癫狂,心底已经隐约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该这么便宜那孽种了,早知道就该留着,才可以威胁夏满留在他的身边。
夏满有多爱那个孽种他知道的。
现在没了威胁她的东西,他突然有一种快要抓不住她的感觉。
她是风筝。
可是那根用来控制她的线都已经被他亲手剪断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留下来?
陆明庭心底突然有了办法,那是不是把这风筝毁了,那风筝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又或者,她的腿永远都不要好起来,他直接把她囚禁在陆家。
她就哪里都去不了。
夏满哭着,喊着,崩溃了,她本就受伤没好,最后直接昏迷了过去。
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痕。
一双手,早已经血肉模糊。
陆明庭把她带回了陆家,陆一一和林曼云都已经不在这里了,回到了锦绣园。
他担心她会做傻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锁起来。
他让人找来了一副手铐,手铐铐住了夏满纤细的手腕,同时连接着床头的铁栏杆。
夏满也不知道,她会就这样失去了自由。
她在梦里都在喊落落。
陆明庭让私人医生到陆家给夏满重新包扎了伤口,大腿的伤比以前更严重了,这条腿以后都用不上多大的力气了,手上的伤还好。
医生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夏满疼醒了过来,但她却异常的平静,眼底没有任何的波动。
医生看到被手铐铐在床头栏杆上的手都震住了,但是夏满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她的眼底,蒙着一层淡漠的死灰,不管什么都不能激起她任何的反应。
医生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包扎好了伤口,就连忙离开了房间。
夏满面无表情的扭头看着手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僵硬而空洞。
陆明庭不是觉得她是无恶不作的女人吗?
他不是希望她死吗?
她都要为了落落去死了,他为什么不肯松手了呢?
他以为,用手铐就可以锁住她一辈子吗?
没用的。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再也不想看到他。
他想拷她的手,以此囚禁她。
如果她连手都不要了呢?
夏满缓慢地呼吸着,脑海里的思绪慢慢地变得清晰。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她要离开这里。
以任何的方式,都要离开这里。
她要离开陆明庭。
哪怕,毁灭自己。
她都要走。
她偏过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瓷碗,碗里是一碗粥,她的眼神突然动了动,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的身体到处都是伤,沉重而疲惫没什么力气,她喘着粗气,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不过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她疼得脸都几乎变形扭曲。
她挪动着受伤的大腿,一点点的移到床边,伸长了另外一只手臂,不停地往瓷碗那里够去。
手腕和冰冷坚硬的手铐摩擦在一起,带来生冷的疼痛。
她好似觉察不到。
她小心翼翼的把碗端了起来,再摔碎到了地上。
随后。
她看着满地的碎片,她忽然就笑得开心极了。
她弯腰,捡起了一块碎片,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
她就那么狠狠地割向了自己被手铐拷住的手腕。
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又一下的割着。
像是要让自己的手腕断裂,要彻底的摆脱这一副手铐。
陆明庭他也太可笑了。
之前用落落来威胁她,现在落落不在了,还妄图用这一副手铐来拷住她吗?
这怎么可能呢?
他能无时无刻的在这里阻止她找死吗?
他不能。
她的神色偏执而癫狂,眉宇之间还带着撕心裂肺的恨意。
她手腕很快就鲜血淋漓,血水顺着手臂一路往下流,很快就坠在了雪白的床单上。
红得鲜明而刺眼,像是花蕊在尽情肆意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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