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蕊微笑着看着院长,语气温温柔柔地,真的好似就是一位与世无争的大小姐。
“院长,这个不方便告诉我吗?我只是很喜欢那幅画的构造,我这个人也喜欢画画,所以想要见见她。”
顾心蕊这是来蓉城这段时间才调查到的,原来容衍钦早就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否则也不至于不回京城。
初时才得知的时候,顾心蕊的心都提了起来。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她真的希望顾晚晚不要回来。
前几次她来孤儿院捐赠东西,和院长拉近东西,不过是为了撬开院长的嘴。
她知道容衍钦没能问出什么。
院长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敷衍着。
“顾小姐,那幅画有什么稀奇的啊?不过是孩子随便画的,根本拿不出手,您不笑话就好了。”
院长愈发觉得奇怪,一个二个的都来问这画。
她更觉得这事有蹊跷,等会还是再问问夏满,是不是她得罪了什么人。
比起只有几面之缘的顾心蕊,院长肯定是无条件地相信和维护在孤儿院长大的夏满。
她肯定不会出卖夏满。
“院长要是觉得为难那就算了,是我失礼了。”顾心蕊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她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真实的线索。
没关系,这个孤儿院又不是只有这院长一个人。
“顾小姐要不要留下来吃午饭?今天刚好也有人来看孩子们。”院长礼貌而客气地询问。
顾心蕊笑着摇头,“算了,我就不打扰院长了。”
院长点了点头。
快到中午了,顾心蕊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外面突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刺骨的寒风席卷而来,天空灰沉而阴暗,像是下一刻就要坍塌。
她唇角微勾。
没关系。
她来日方长。
顾心蕊正要抬脚离开,院子里却跑过来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穿着一身的红色国风套装,奶萌奶萌的,就像是一个漂亮的年画娃娃。
毫无疑虑的这个孩子是陆一一。
眼看着陆一一就要栽倒在地上。
夏满顿时心惊肉跳,“一一……小心啊!”
顾心蕊出于本能的快速弯腰,一把拽住了陆一一的手臂。
陆一一这才没有摔倒,但是小脸跑得红彤彤的,神色也有些后怕。
“小心一点。”顾心蕊淡淡地道。
夏满追了过去,一把将陆一一抱起来。
“谢谢你。”
顾心蕊摇头,扫了一眼戴着口罩的夏满,并没有从她的身上发现任何不妥。
“没事。”
顾心蕊却也不会想到,眼前站着的人就是她的堂姐顾晚晚。
也是。
顾晚晚失踪的时候7岁,现在都过去了快二十年了,一个人的长相是会变化的,长大之后也会和小时候变得不同。
谁又认得出来谁?
不过是一个擦肩而过的普通人。
“一一,你乱跑什么?”突地,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从院外那头传了过来。
陆一一把小脑袋埋在夏满的颈窝里,他打死不放手。
夏满失笑,回头看向快步走来的陆明庭。
“他差点摔跤了,你就不要凶他了,他很喜欢这里,活泼点也好。”夏满为他说话,怜爱的摸了摸一一的小脑袋。
顾心蕊也好奇地看过去,第一眼则是惊艳。
她一直以为世上最出色的人约莫就是她的哥哥,以及容三哥那样出类拔萃的人物。
可是眼前的人却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一身深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高挑而挺拔,一张清俊的脸棱角分明,那双狭长深邃的丹凤眼微微眯着,此时就算是面色微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卓尔不群的冷峻气息。
如果非要把他和容衍钦相提并论。
那么容衍钦是雪山顶千年不化的积雪,清冷矜贵。
这个男人则是从寒潭里抽出来的长剑,锋利又阴沉。
顾心蕊哪怕不认识这个男人也知道他的身份必定非富即贵。
顾心蕊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此时也忍不住想。
这个戴着口罩的女人看着也很一般啊?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丈夫?
“你不要总是宠他。”陆明庭从院子中走到走廊上。
他经过顾心蕊身侧,瞳孔微微一眯,不怒自威。
因为他尤其让人关注容衍钦,所以也知道这个所谓的顾心蕊。
顾心蕊也是顾家的人。
一时间,陆明庭的呼吸有些沉重,他后背窜上一股冷意。
顾家的人,就在夏满的面前——
幸好,夏满什么都忘记了。
否则,今天的见面就不会是这样的风平浪静。
顾心蕊出现在孤儿院是为了什么?巧合?
陆明庭之前忌惮容衍钦,那么现在就又多了一个忌惮的人了。
顾心蕊和之前顾晚晚的关系如何不做评判,但是顾家的人,单单是这个身份就足够让陆明庭重视起来。
他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了,等到慕迟的婚宴一过,他就要带夏满离开。
否则,只会遇见更多不想遇见的人。
“没事,我喜欢宠他。”夏满抱着一一不肯松手。
谁叫她儿子这么可爱呢?她喜欢到了心坎里。
陆明庭皱着眉头把孩子从她怀里抱过来。
“我来抱,他太重了,小心累着你。”
“走吧,院长说要开饭了,我们去吃饭吧。”
陆明庭只想带着夏满快点离开。
所幸,顾心蕊没发现什么,对着夏满点了点头,就先走了。
吃饭是在食堂吃饭的,因为孩子多,所以特别热闹,一一也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他的胃口都好了起来。
饭菜简单,但是却经过营养师搭配的,有荤有素还有汤,也有一些水果和小点心。
院长和他们坐在一桌吃饭。
本来是夏满要喂一一吃饭的,陆明庭自告奋勇的接过了这个活。
夏满就得以和院长聊聊天。
院长给夏满夹了很多菜,看到夏满毁容的脸。
她心里唏嘘不已,“一转眼我们满满都长这么大了,都当妈妈了。”
“我都老了。”
院长感慨道,“想当初啊……那个小姑娘也长这么大了,还成家嫁人了。”
院长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浊泪。
她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想当初你被警察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才几岁,也不知道是不是高烧烧到了脑袋,连话都不会说。”
“每次只要一见到比你大的男孩子,就扑过去叫‘三哥’叫个不停。”
“在你眼里啊,仿佛谁都是你三哥。”
“我那个时候很怕你一直都不好了,生怕你这一辈子就被毁了。”
“嘭!”
刺耳的破碎声炸开。
院长的回忆被打破,夏满和她同时看过去。
明明灭灭的灯火之下,陆明庭的面色竟然透出罕见地几分阴沉和苍白。
他仿佛在隐忍着什么极大的痛楚。
是碗碎了。
陆明庭哑着声音,“不好意思,我没拿稳碗。”
院长没怎么见过陆明庭,也没接触过这样身份的人,忽而觉得陆明庭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瘆人感。
院长心脏一紧,几乎不敢和陆明庭对视。
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院长强行扯出一抹笑,“没事没事,我去换一个碗。”
院长几乎是落荒而逃。
夏满的目光落到他苍白清俊的面孔上,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他,又仿佛穿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她陷入了失神里,手指尖一点点的收拢,指甲刺入了肉里也混然不觉。
原本平静的心湖因为院长无疑提及的那一句‘三哥’而掀起滔天巨浪。
见谁都是三哥。
三哥。
这是她第一次窥破到自己的过去。
她心里呢喃着,偏偏五脏六腑却有一种锥心刺骨的痛感。
为什么。
只要一想到三哥,她就觉得心好痛?
她好像叫过三哥无数次,所以没有一丁点的陌生。
那。
三哥是谁?
三哥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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