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想到,哪怕是她被我催眠了,忘记了小时候的记忆,在她的梦里也会时常出现一个人叫做‘三哥’的人,她无数次从梦里惊醒叫着‘三哥。’她拼了命的想知道,她的三哥是谁,她想恢复记忆。”
“她恢复记忆,她一定会回去找你,她会回到她自己的家里。而我陆明庭,那时候对她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怎么能允许我自己最爱的女人抛弃我,奔向另外一个男人?不管她爱不爱我,她是不是恨我,我爱她,生生世世爱她。永远都爱她,我要她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
“我要和她一起走到九十九岁——”
“我要她忘记一切,要她以后的生命里只有陆明庭,只有我!而没有你这个三哥,我不能失去她。”
陆明庭的脸色慢慢地变得透明而惨淡,他伫立在狂风暴雪之中,头发和身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仿佛也要被狂啸的寒风折断,在这一刻,变得如同石雕一样僵硬而麻木。
而他说到最后,声音逐渐低哑而哽咽,还带着浓重的不舍而惊恐。
他的眼眶染上了可怕的血红,充血的眼球里那一根一根的红血丝十分的刺眼,眼眶红得几乎爆裂。
字字句句劈开在容衍钦的脑海里,脑海里像是炸开了一团血雾。
寒风中,容衍钦的身形一瞬间僵硬到宛如石化——
血雾弥漫在脑海里。
他胸口陡然就涌出一股尖锐而浓重的恐慌和疼痛,心脏像是被人拿着捅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你……说什么?!”
容衍钦冷声喝道,眼神化作了锐利的刀,将陆明庭钉在原地。
什么叫陆明庭把晚晚催眠失忆?什么叫陆明庭不想晚晚记起来他?陆明庭生生世世爱的人?
轰然之间。
容衍钦呆滞在那里,心底已经是山崩地裂,偏偏面上却是呈现出一种冷漠的无动于衷。
前面说的太多最后都汇聚成了一句话。
陆明庭生生世世都爱她!
陆明庭最爱的人是谁?
是啊。
陆明庭最爱的人到底是谁?
他的脑海忽然就是一阵短暂的空白,想了很久,都没能想出这个问题。
其实他是知道陆明庭爱的人是谁的,但是这个时候的大脑像是停止了思考,分明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他却不愿意去相信。
这一刻。
望着陆明庭血红的眸子,容衍钦的心脏无形之中被人揪得紧紧的,从未有过的惶恐和不安,排山倒海的翻涌而来。
他站得笔直,垂在腰侧的大手却开始细微的轻颤。
他最后听到陆明庭又哭又笑的道。
“我说什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明白吗?容衍钦,你早就找到了顾晚晚。因为顾晚晚就是夏满,如果顾晚晚不是夏满,我怎么会把她催眠让她忘记这一切?”
“其实你早就见到了你的晚晚无数次,偏偏你没能认出来她,这又能怪谁?顾晚晚就是夏满,夏满就是顾晚晚。”
“现在你知道了吧?既然知道了,就给我让开,我要去救她。她失踪了,我要带她回家。”
“就算我把她的身份告诉你,但是我也不会放手的。她永远都是我的夏满,什么狗屁的顾晚晚,什么顾家,什么三哥,那些我都不会让她想起来的。”
陆明庭笑得落了泪,高大挺拔的男人宛如失了智一般说着狠话。
他说出夏满的身份时,他的胸腔仿佛被人掏空了。
胸腔里空落落的,又冷又疼,像是除了夏满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填满他的空荡。
他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
他彻底留不住夏满了。
不。
该是顾晚晚了。
他留不住她了,可他真的舍不得,她终于要回家了,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家人。
她终于再也不是个孤儿了。
从此以后。
他陆明庭再也不是她的全部,她是顾晚晚。
她有她觉得最好的三哥。
她怎么还会回头看他一眼?
她不会留下来。
他永远都留不住她了。
这一刻陆明庭如释重负,但也像是失去了所有一样痛苦而绝望。
一种尖锐的痛楚肆无忌惮的在他骨肉血液里游走着,他感觉到呼吸都提不起来了。
他好像在这一场大雪里慢慢地死去了。
他所害怕的,惊恐的,不就是夏满恢复身份吗?
现在。
他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失去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啊。
此时的陆明庭也没有去看容衍钦,他终于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出来了。
他终于解脱,人也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空洞而麻木。
而容衍钦面上仍旧没有太多的情绪,可是那一双黑眸里却翻涌着可怕的骇浪。
他眼睛里没有光芒,死寂如寒潭。
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仿佛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冰冷的躯壳,而他的神志早已经被这一席话砸得魂飞魄散。
他所有的神志都碎裂,双眸赤红,一瞬间,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四周静得可怕,所有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
他分明和陆明庭处于同一个世界里,但此时他像是和这个世界的喧嚣声格格不入。
时间也停滞不前,天地万物都在眼前变淡虚化,他全身的血液在冻结之后,最后一瞬沸腾起来,冲涌到了头顶。
混乱一片的脑海里,夏满的脸庞逐渐和他记忆里的顾晚晚重叠在一起。
夏满就是顾晚晚。
原来……
夏满就是顾晚晚。
夏满……竟然就是他的晚晚!
他见过她那么多次,他为什么每一次都没有认出她?
为什么?
怪不得,他每次看到夏满受伤,他总会情不自禁的担忧她,对她好,想要帮帮她。
她带给他的就是一种淡淡的熟悉感。
原来。
不是因为他喜欢夏满。
也不是因为他动心。
而是因为,就算记忆发生了改变了,就算不是当初那个人,但是感觉是永远不会变的。
夏满就是晚晚。
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过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容衍钦才从震骇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并不觉得难过,心里的空缺仿佛随着夏满的回来而变得完整。
他和晚晚四分五裂的过去,也逐渐拼凑恢复。
容衍钦忽而笑了。
“晚晚。”
“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字一落,悲鸣好似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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