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嗓音轻柔而低哑，莫名有几分威压。
宋如妍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突然扬起手指着他。
“你你你你！”
“你是！容容……”
衍垣？
当初那肥胖的容衍垣？
天啊，减肥真的是整容啊。
宋如妍是个小魔王，就没怕过谁，但是唯独怕容衍垣。
容衍垣那时候胖，压制她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容衍垣和她还是同班同学！
这该死的缘分……
而且之前她也没少欺负容衍垣，大概是因为他也不回去告状。
现如今想到自己年少时候的幼稚行为，宋如妍居然会觉得有些愧疚容衍垣。
她之前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容衍垣，却不知道他在容家的处境也很艰难。
“宋，如妍。”容妍垣微微一笑，眉目深深。
“许久不见。”
“嗨……”她快笑不出来了，僵着身体在他对面落座。
两人对视之间，她差一点哭出来了。
这叫什么？
冤家路窄？
宋如妍觉得尴尬，恨不得立刻找借口离开。
而容衍垣看她的眼神，却格外的意味深长。
还是和以前一样。
毛毛躁躁的小丫头。
容衍垣小时候的脾气就很好，从不和人生气，就算别人骂他死肥猪，他也总是沉默寡言的。
宋如妍也和别人一起欺负他，也说不上是捉弄，只是一些小把戏。
他不放在眼里。
只当是小丫头的胡闹。
直到有一次，宋如妍突然转了性了，不仅不欺负他了，还在容老爷面前帮他说话。
容衍垣就想啊，这小丫头只是嘴巴毒了一点，年纪小不懂事。
他为什么要和她计较呢？
“你笑什么？”宋如妍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容衍垣淡淡摇头，嗓音没什么情绪。
“没什么。”
“喝酒吧，今天我做东。”
宋如妍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他，想问却又不敢问。
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她虽说看似肆意，但是也会思考说一些话会不会伤害到这个人的自尊心。
她想问问他怎么了？
她离开的时候，他纵然胖，但是身体不是很健康的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瘦是瘦了，却是病态而疲惫的，分明是和容衍钦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却活得像是一个迟暮之年的老者。
她不用和他交谈，也可以从他的眼神和一些举动感觉出来，他的心境似乎很苍老。
如同一捧即将熄灭的灰烬。
“你想说什么？”他抬眼看她。
宋如妍歪了歪头，“算了，还是不说了，我怕你讨厌我。”
毕竟她曾经做了那么多愚蠢的事。
伤害了他。
她任性的伤害了他。
就算容衍垣忘记了，不放在心上，可是宋如妍始终觉得自己欺负了他。
“讨厌你？”
他的目光忽然动了动。
怎么会讨厌她呢？
即便是早就分开了这么多年，但是他一直都关注着她。
看着她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为她高兴。
宋如妍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宋家人的电话。
她皱眉，无奈起身去接听。
容衍垣猜她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叫来服务员结账。
随后，让保镖推他离开梦回酒馆。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夜，12点。
容衍垣心血来潮的登陆了自己很久不用的的通讯软件，一打开就弹跳出一个黑白框。
【对方抖动窗口】
对方没有备注。
而容衍垣的头像，则是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才会用的风景照。
对方发了好几条消息，十几条。
他一一读下去。
【空白先生，你最近在干什么？这么忙吗？我过几天就要回国了，我能不能来见你啊？】
【对了，你说你身体不好，你最近身体好了吗？是不是还在医院？】
【祝平安。】
【上线记得联系我，我已经回国啦。】
容衍垣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机敲打了几个字，最终又全部都删除了，觉得都不合适。
似乎只能这样适可而止。
大概，只能这样了。
这汹涌的夜色里，藏着无人知道的心事。
夜色掩盖了风月和情趣。
……
陆明庭在恐慌了很久了，终于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恐惧去了墓园。
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连一一都没带。
他想，他终究是这么自私的人，他知道这一去会打扰到她，但是还是想要去看看她。
他就是这样自私又卑鄙的人。
她一定对他很失望。
他是一大早去的，已经是五月的天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可他伫立在一片寂静的墓园里，却有一种置身寒冰炼狱的恐怖感。
四周的一切都仿佛被冰封住了，他好像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晚晚之墓’。
‘三哥立。’
看到三哥这几个字，陆明庭的眼睛陡然就被刺疼，像是有滚烫灼热的星火落入了眼睛里，痛苦难忍。
是晚晚，不是夏满。
是三哥的晚晚，不是陆明庭的夏满，不是他的妻子。
容衍钦永远都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更痛苦。
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陆明庭就站在墓碑前，明明跋山涉水，穿越无尽的岁月，他也想要去拥抱她，去见她。
可是她就埋在他的面前，红颜枯骨，成了一捧灰。
他却没有再靠近的勇气，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面，鲜血淋漓，钝痛从脚底飞快地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化作了滚烫炽热的银针，密密麻麻的插入了他的心脏里。
他的五感都被封闭，陷入了另外一个虚空的世界里。
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却没有了声音，静得可怕。
他耳畔连风声都停止。
“夏满……”
过了很久，男人摇摇晃晃的身体屈膝，嘭的一声跪在了墓碑的面前。
他狼狈的跪行上前，双眼血红，胸腔剧烈起伏，一步一步的跪到了墓碑前。
每一步，都是他的后悔。
每一跪，都是他的赎罪。
他跪在她的面前，形同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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