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故作情深的模样,夏满只觉得曾经经历的那些痛苦仿佛还历历在目,每一帧都是那么的清楚,让她哪怕是换了一具身体,也仍旧一想起来就会绝望害怕的痛。
身体不是之前的身体了,但是那些痛楚却早已经镌刻到了灵魂里,无法磨灭的。
陆明庭忽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鼻音很重的地道,“我知道说什么都挽回不了什么,但是我只是想要让你见一个人。你曾经那么放不下落落,现在你难道要忍心丢下你的第二个孩子吗?”
他的语气谈不上多么的凌厉,甚至也不咄咄逼人,可是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刃在她的心脏上拉扯出血痕。
她无力地抿唇。
终于还是来了。
她就知道,陆明庭这样的人,一旦知道她还活着,怎么会不拿一一来当作制衡她的把柄呢?
他是什么人?他早就冷漠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拿来当作棋子。
这一刻,夏满似乎又看到了过去的陆明庭。
他之前拿落落威胁她,最后是骨灰。
他怎么都永远改变不了呢?他怎么永远都不知道,就算是真的要赎罪认错,也是需要最认真的道歉的。
而不是像他这样,自私的以自己为中心,说什么他知道错了,他求她原谅他。
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不知道吗?
当他提到一一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还是他,一点都没有变。
夏满心里是翻江倒海,但是面上却情绪淡漠,甚至多了几分深刻的嘲讽。
她眉眼弯弯,语气很淡,“陆先生,我看你真的是病得不轻了。我还没结婚呢,我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我就算是会有孩子,也该是和容二少。陆先生,我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今天所说的胡言乱语,但是我现在就要离开,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你,好自为之。”
陆明庭彻底慌了,他不是怕她不承认,他早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他只是看她这么冷淡疏离,他心里害怕,她现在真真实实的站在他的眼前,但是他伸手却抓不住她,她像是一阵缭绕的云雾。
他伸出手,只能抓住虚无。
陆明庭心中更多的是无力,他没有想到这一种情况,她会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要了。
是她在演戏,还是她真的那么的狠心?
他为什么不相信呢?
他宁愿觉得这是前者。
她是那么的爱落落,怎么会不要一一呢?
她不应该这样的。
“夏满,我还没有告诉你,你当初在地下室生下来的不是一对双胞胎女儿,而是一对龙凤胎。落落是我们的女儿,但是一一也是,他就是你生下来的另外一个孩子,他没有夭折,他被——”
陆明庭蹙着眉头,急促而焦灼的把真相一股脑的托盘而出。
他试图用尽所有的力气来留住夏满。
可是她的眼睛里却依旧没有动容,那嘲讽之色愈演愈烈。
他忽然觉得,她就算知道一一是他们的孩子,她也永远都不会回头。
当孩子都无法牵绊住她的脚步时,陆明庭有一股很强烈的感觉。
他拦不住她了。
他身躯仿佛破开了一个血窟窿,冷风呼呼的往里刮着,痛到极致,冷到极致。
他不顾她的抗拒和厌恶,颤抖着冲到她的面前,就在这暴雨中,伸出了他的双臂。
他不顾一切的将她拉入怀中,任由她撞到自己的胸口上,他颤抖的抬起手,将她冷得发颤的身躯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天地瞬间静寂,雨声依旧。
在这人来人往的雨中,他们被划分在了另外一个虚无的世界。
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死死的拥抱着她,遒劲的手臂坚硬如铁,恨不能将她融入到的骨头里。
狂风海啸一般的情绪汹涌而来,淹没了陆明庭所有的冷静和理智。
他如同溺水之人,绝望的抱着她,像是拽住了生命里最后的一缕光线。
在雨中,他猩红的眼睛流淌出热泪,雨水和着泪水一起浸染到她的脖子上。
夏满却任由他抱着,没有挣扎,没有抗拒,沉默得如同一尊僵硬的雕塑。
她静静地望着他身后的人群,眼神变得越来越空洞,眼睛看着前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曾经两人在热恋之中的时候拥抱过无数次。
曾经这个怀抱的主人给予她所有的温暖和关怀,是她曾经爱过很多年的少年。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误会,陷害,阴谋诡计。
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呢?
或许有儿有女,是一对恩爱夫妻,他们从校服走到了婚纱。
会是别人无比羡慕的神仙眷侣。
她从没觉得陆明庭不好,在她被林家收养之后,他真的随时随地的都在为她撑腰。
可是伤害也是真的。
如今不爱了,更是真的。
她对他如今的感情说起来很复杂,绝非能用爱或恨这两个字来形容的。
爱过。
恨过。
所以当他再次拥抱住她的时候,她感觉得到他身体细微的变化,仿佛真的很害怕,不,可以说是刻入骨髓里的惊恐。
像是真的很怕她会离开。
可是,陆明庭啊,他是不是忘记了他曾经做的那些事?
试问是他,他会原谅吗?会放过吗?
夏满没那么伟大,她只是不想让一一没有爸爸。
因为一一注定是不会有妈妈的了。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抚养一一呢?
那只是她幻想的一个梦而已。
陆明庭沙哑的声音冷清而平缓,声线宛如一条直线,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
“陆先生,你放开我吧。我很能理解你失去妻子的痛,但我真的不是她。你和你妻子的故事我也没兴趣知道,我不是她。”
“你说的那些话,我都不会放在心里的。”
“请你自重。”
夏满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很清楚,带着柔软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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