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顾氏放弃了自我，放弃自己喜欢的一切，他所做的都是为了顾氏。
他不能功亏一篑。
叶女士震骇地看着他，璀璨的灯光很刺眼，依稀可见她眼底有几分碎裂的痕迹。
她是不可一世的叶婉君，她掌控暗夜杀人如麻，她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半分的情意。
她是一个心冷如铁的人，偏偏此时却因为顾老爷的冷漠和绝情红了眼眶。
叶女士的身体好似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她摇摇晃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跄着走向他。
她的身影如同寒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她终于崩溃了，眼泪流淌了出来，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愤怒，又或许是绝望。
他为什么可以在做了这么多错事之后，依旧死不悔改？
他的意思，是不是觉得他之前没有做错？
他杀她腹中的孩子，这好像还是对的？
是这样的吗？所以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仿佛死的只是一个血肉，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什么叫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看你的样子，你觉得你自己没有错？让我要带着人离开也可以，我有一个要求。我要你承认我们死去的女儿的身份！我要你给我的女儿弥补，我不要我的女儿当孤魂野鬼。”
“只要你敢发布媒体承认，我就原谅你。我就会马上离开京城，你能做到吗？你要是不能，那我们就且看鹿死谁手！”
叶女士哭着哭着就笑了，脸上的笑意扭曲而诡异，如同恶鬼。
她也没那么多想要的，她只是要他亲口承认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的存在。
她不要所有人都遗忘她的女儿。
她的心已经破碎而疲惫不堪，但是为了死去的女儿，她依旧会坚强的走下去。
顾老爷的眼神顿时就冷了下来，他冷峻的道。
“不可能！”
叶婉君此举分明就是为难他。
他要是敢这么多，只怕清时会更疯。
他怎么能承认那个孩子的存在？
叶女士的心脏蓦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疼得她泪水不断滚落。
她那么刚硬的一个人，现在浑身都倾泻着一股肉眼可见的脆弱感，浑身都疼，几乎站不住。
“不可能？你不敢承认？还是你不想承认？为什么？是不是你已经忘记了我们死去的那个女儿了？你为什么总是可以这么的绝情呢？为什么在你们男人的眼里，骨肉亲情都比不过所谓的家族事业呢？在你们的眼里，是不是除了家族以外的所有人都可以牺牲的？”
“包括你们自己的孩子？”
叶女士像是陷入牢笼的困兽，恨得眼睛都发红了。
她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崩溃又痛苦。
这是叶沉舟也没见过的模样。
他没有在餐厅，但是守在门口也能听到叶女士崩溃的哭喊声。
叶沉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更多的是羡慕吧。
还有一些不甘心。
为什么一个死去的女儿，可以霸占叶女士所有的母爱？为什么同样都是叶女士的孩子，他却要活得和一个杀人工具一样？而那个姐姐，她却能永远的活在叶女士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她也会这么难过吗？她会不会也倾尽一切来为他报仇呢？
叶沉舟不知道。
但是他这一刻却很羡慕一个死人，至少她的妈妈是爱她的。
而他。
他有妈妈却等同于没有。
她给予了他所有的薄情和伤害，他从来就不知道母爱是什么。
他不知道……
同样都是人，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呢？
只可惜。
他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据说，他的父亲也是暗夜的杀手，据说，叶女士是主动要一个孩子的。
但是叶女士是想要生下一个女儿的，可是他偏偏不是。
他连个替代品都做不成。
从小到大在暗夜活得一个孤魂野鬼一样，那样的日子过了有多久，他已经不记得了，应该是很久很久。
叶沉舟默默地站远了一些，高挑而修长的身影在傍晚的黄昏里，显得孤单而落寞。
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没有就没有吧。
是他不要她的。
不是他们不要他。
洛冰还愿意要他，她还愿意给他一个家，做他永远的家人。
那么，他余生所有的心愿就是希望洛冰可以肆意而活。
顾老爷稍稍抬眼，她满脸泪水的模样映入他的瞳孔。
顾老爷感受到了浓烈的悲哀，他甚至觉得，她这么多年疯魔的报仇，就是因为一个孩子……
他也会突然怀疑，是不是只要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她心里所有的空缺会被填满？她的恨意会被人抚平？
可顾老爷怕她会不断的想要更多。
人性就是如此的贪婪。
叶女士要是知道心蕊是他们的女儿，必定一门心思的为心蕊正名。
浓烈的悲哀在叶女士的眼睛里流淌，空气也凝结成了寒冰。
“这些不必再提了。”
“不必再提？我们的女儿被你亲手害死，你告诉我不必再提？你现在连为她正名都不愿意，你还想要我听你的？你以为我还以前一样蠢吗？”
叶女士白着脸，尖锐地厉声大吼，“我告诉你。”
“我和宋清时的战争已经揭开了序幕，我和她必定一死一伤！才能终结刺入骨头里的恨！”
“你要是真的那么愧疚我，你不如去动手杀了宋清时！”
“你说怎么样？你要是下不了手，要不然我派人去？我的身手是你教的，我会开枪也是你教的，要不然我亲自去？我可不是宋清时那样的绣花枕头！”
眼泪不断的滚落，愤怒和痛楚在她的胸口里交织而过，她几乎丧失理智，一双眼睛红到要绽出血。
顾老爷脸色阴沉如同风雨欲来，他沉怒道。
“叶婉君，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对你已经足够宽容，你还要怎么样？”
杀了清时？叶婉君是真的以为宋家不敢翻江倒海了吗？
痩死的骆驼比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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