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
大凉帝话刚开口,李太傅猛然抬起手中的拐杖往李安平身后打去!
他这一棍子打的结实。
只听见一声闷响,原本坐在圈椅上的李安平被拍的往前倒去,整个人直接从圈椅上跪到地上。
双膝砸在地上,骨头和地面发出的碰撞声让人听到便觉得很疼。
李安平更是毫不压抑痛呼出声,她想抬起头却被李太傅用拐杖压着后背无法动弹。
“陛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心里愤怒异常,安平她办事太不妥当了!”
“她简直辜负了她父亲母亲对她的期望!妄为郡主!”
那是太不妥当吗,那是胡闹!是直接拿着百姓的性命胡闹!
但一向不问朝政的李太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棒打李安平,大凉帝也不好再严厉,遂缓和道:“此事也算是意外,不能全然怪在安平身上。”
李太傅听到这台阶并没有顺着往下走,而是更加严厉道:“犯错就要挨打!”
“虽然安平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发生意外的大部分原因是时间没有掌握好,同时也没有安排足够的人手去维持秩序。”
“说到底都是因为老夫没有教导好她,才让她犯了这般大错!请陛下严惩!”
李太傅说着在李安平身边也跪拜了下来。
他年事已高,身体四肢僵硬,这一跪跪的犹如秋天里挂在树枝上的被风卷走的最后一片树叶。
哆哆嗦嗦,颤颤巍巍,晃晃荡荡。
在场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呼吸的气流把这老爷子给刮倒在地,造成这位老爷子骨折骨裂以及碰瓷。
“老夫亦有管教不严之责,请陛下一并责罚!”
李太傅神色凛然,颇有大义灭亲的气势。
只是就他这样的骨架子谁敢罚?!
大凉帝肯定是不敢的。
首先犯错的是李安平与李太傅没有什么关系。
再则就李太傅这身子骨,一板子下去老命都会当场交待,届时他怎么向文武百官解释?!
那些个谏官文官还不得喷他,‘鸟尽弓藏’,镇国候没了连带着他爹他闺女都没好下场。
电光火石间,大凉帝已经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亲自扶起李太傅道:“安平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好心,可惜就是经验不够,缺乏历练。”
“没错!”李太傅见好就收,顺着大凉帝的劲儿双腿一蹬站了起来。
丁点儿没有枯树叶的颓败之势,脊背挺直的就像一棵老白杨。
李太傅皱眉轻叹:“为难民布施,为灾民祈福,本来多好的事呀,偏偏被她搞成这样!往后老夫定当严加管教多给她历练机会!”
“老夫看前段时间睿王妃带着庶妹勇闯靖州,解决了当地的疫症,以后若睿王再有什么用得着女子用得着安平的地方尽管吩咐!”
江晚宁:“……”
这祖孙俩绝了,又把她给拉了出来。
并且这老头子是什么意思?带头帮自家孙女挥锄头挖她墙角?!
大凉帝背手踱步:“女子也不必有什么经验历练的,往后再有这种赈灾济世的想法镇国府可以直接出银子,其他交给京兆尹府做就可以了。”
府尹吕飞语闻言急忙点头:“是的,往后再有此举交给下官,下官一定不负所托,完美完成。”
李太傅见话说到这份上,便知道镇国侯府已无大碍,但还是得有所表示才算是全了皇帝颜面。
他拱手道:“此前听安平说她不仅仅只想着布施这一次,是想每一季都为京都城内的难民和穷苦人家布施发粥的。”
“既然吕府尹对此有经验,往后每个季度的首月首日来镇国侯府领银子,把这善心给延续传播下去可好?”
吕飞语脸上的褶皱都乐了出来:“如此下官多谢安平郡主大爱了。”
关于京都城内的贫苦人家吕飞语没少头疼过,毕竟城内的流浪汉一多,势必会造成京都城内治安不稳。
这天子脚下,随便一个污点就会影响仕途的。
此前他也有心每隔几个月去慰问穷困人家的,安抚维稳。
但衙门没钱,他有心无力,总不能要他一个京都父母官自掏腰包,关爱了别人家的子女,让自己家人饿着肚子罢。
现在每个季度镇国侯府都专门煮粥买包子免费发,当真是解决了他挤压许久的难题。
吕飞语眼睛里闪着精光,滴溜溜的从在场人身上扫过,特别在李安平和江晚宁身上停顿了一下。
善哉善哉!
这安平郡主和睿王妃两个女子争风吃醋,鹬蚌相争,倒让他这个局外人捡了个大便宜。
由此此事便算是了解了。
走出御书房后江晚宁忿忿不平:“谢辰瑾!你皇叔的板子每次举得高落得轻!上次是顾忌东武侯的武器设计图,那这次呢。”
“那可是十几条百姓的鲜活性命!一个已故的镇国侯的颜面就能抵得过这十几条人命了?!”
“抵得过。”一个苍老肃穆的声音自江晚宁背后响起。
她扭头一看,李太傅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握着两枚锃光发亮的文玩核桃在手里盘着。
他个子不高,看上去与一般干瘪的老叟无异,但眼眸中闪过的细光让江晚宁无端紧张。
“老夫的这个儿子征战沙场多年,是大凉边境的镇关门神,正是有了他大凉才得以有这么多年的太平祥和!”
“别说十几条贱民的性命了,就是当时所有去领粥的人全死了也抵不过镇国侯!”
“一群混吃等死的蝼蚁的贱命还敢跟我儿子相提并论?!可笑!”
他说话期间目不斜视,没给江晚宁一个眼神,而后站定身子看着谢辰瑾,凹陷的眼窝里,眸光淡淡。
“睿王爷,老夫依稀记得你孩提之时镇国侯还指导过你用枪,轮下来镇国侯也算是你的恩师了,不知你听到有人这般贬低你已故恩师,你是何作想?”
没等谢辰瑾回道,李太傅又道:“老夫知道睿王爷是个重情义的人,定然不会忘记恩师的教导,也必不会忘记少年轻易,有些人曾辜负过,总是要还的。”
这一番话说的谢辰瑾是惊讶万分又难能苟同。
首先镇国侯什么时候成他恩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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