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来的人江浩文并不陌生,不但不陌生还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熟人。
白家老爷身边最得力的三个账房先生。
这三位账房先生年纪与江浩文相仿,是白老爷刚接手白家生意时,亲自去奴仆市场挑选的好苗子。
这几个人在白家的精心栽培下,从小学习做生意算账,可以说是人精中的人精。
并且,与白家关系匪浅,可以说是白老爷的义子,死都不会背叛白家的那种。
本来江浩文因为江鸿远进大牢的事都不开心,好容易等到白氏这个钱袋子回府,以为能在她这里得到些安慰。
可再瞅瞅白氏身后跟着的账房先生,顿时连客气礼貌的笑都应付不来了。
“他们怎么过来了?”
白氏没有回答,也丝毫不介意江浩文的脸色,把那三位如同义兄般的账房先生安顿好后,带着江俏俏去给江老夫人请安。
把身为妾室姨娘该做的礼节做到滴水不漏,外人挑不出丁点儿错来。
江老夫人早上在听说江鸿远被抓后,也是长吁短叹,闷闷不乐,看到白氏回来倒打起了几分精神。
“琼花和俏俏回来了。”
江俏俏知道江老夫人为何不痛快,上前宽慰道:“祖母,你别担心我爹能耐着呢,大哥不过是在衙门那边小住几日就回来了。”
“他能耐个什么呀,现在找人办事不是说他官大就能硬压着别人的,那样人家办事也会办的心不甘情不愿。”
“这该打点的地方还是得打点才行,银子才是每个人都认的东西。”
江老夫人说着朝白氏看了看:“琼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的意思明显,打点是需要花钱的,府里的银子被刘丹梅母女俩败空还没找补回来,作为姨娘你看看你是不是搭把手?!
但江老夫人没好意思直接开口,毕竟这些年白氏贴补江家贴补的不少。
特别是这段时间,江府的大部分开销都是白氏出的。
白氏浅笑着点头:“老夫人妾身正好有这方面的事儿要说呢,不如咱们今日就把府里的大伙都喊过来,开个小会罢。”
江老夫人不知白氏为何会出此言,但还是差人去通知各房去正厅。
此时的江浩文正在白氏的房里扒拉。
没办法,儿子被抓起来了,他得准备点活动的钱,可府里的钱统共只剩下千把两了。
这些天江家那些个旁支亲戚在他家吃喝拉撒,住的安逸,可这十来天府里的开销水涨船高,都赶得过之前府里一两个月的正常开销了。
白氏这边给老夫人商量好后,准备回院子里准备喊账房先生过去算账。
谁知刚一进院子门,却看见江浩文身边的小厮鬼鬼祟祟的站在卧房门口,满脸紧张。
看到她出现后,更是神色慌张:“姨娘你回来啦,你不是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小厮平时话并不多,白氏疑窦万分,竖起耳朵听到卧房里有动静,抬腿就往里走。
那小厮想拦住她,被白氏横了一眼:“滚开!”
卧房门被白氏突然推开,正在里面忙着收罗名贵摆件的江浩文没有防备,吓得手一哆嗦,手中拿着的一枚鎏金盏掉在了地上。
那盏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白氏脚边,江浩文扭头一看主人回来了,心虚之余不免有所埋怨:“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氏发现房间里但凡稍微值钱的物件都被挪动,再想想昨天相府发生的事情和老夫人的请求,心知肚明但佯装不明所以:
“老爷这是……”
江浩文‘呵呵’笑着:“无聊,随意拿出来看看。”
他才不敢说,是想选几个值钱的物件拿出去当了去救江鸿远的。
白氏和刘丹梅这两个女人本就相互看着不顺眼,平时要白氏帮忙顾着府中的开支还行,若要她拿钱出来去救江鸿远,她肯定不乐意。
白氏看见江浩文怂包样,心里又恼火又憋屈。
士农工商。
白家生意做的再大,哪怕是大凉皇商,富可敌国,说到底还是商人,整个家族对文人有着莫名的好感和崇拜。
是以,当年江浩文一出现,白氏便被这位温文尔雅的穷书生给勾去了魂。
白家人也对这位刚入仕的文人礼遇有加,明白官场里的操作暗箱,这些年更是接着白氏对江浩文鼎力相助。
而今,昔日自带傲骨的文人变成了一个为了儿子来翻妾室房间,准备‘偷拿’东西去当的怂包。
再加上亲眼看见操劳了一辈子的刘丹梅什么都没落到,白氏是打心底认识到了江浩文的凉薄,这个男人心里只有他自己!
总之她现在看江浩文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当时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了他!
“老爷,老夫人那边有请。”白氏按捺住心里的恶心,面无表情的通知。
江浩文弯腰捡起地上的鎏金盏,喃喃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别摔坏了。”
白氏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离开之前大声道:“从架子上拿下来的东西,怎么拿的怎么给放回去!”
江浩文被抓个现行,自然没脸再拿着东西,赶忙使唤小厮收拾,自己快步跟上白氏。
到了正厅,老夫人和几房嫡亲在,那些旁支亲戚在外院客房,并不知晓相府此时正发生的事情。
这次江浩文见大家伙都在,心想,如果他直接说让白氏出钱救江鸿远多少显得有私心,不如他现在提议让大家投票。
这些人都是江鸿远的亲叔伯和亲祖母,肯定都会同意把江鸿远救出来的,届时哪怕白氏不同意,也碍于道德和面子不得不拿钱出来。
于是一番简单的寒暄后,江浩文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鸿远现在有难,如果想要捞他出来肯定是需要不少银子的,大家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先把人捞出来再说。”
这话说的有意思得很。
整个江家就江浩文的官最大,其他几房的兄弟都是由着江浩文的庇佑在六部谋了小官当当的。
在钱财方面更是如此,有白氏在,江浩文这一房是目前江家最富有的一房,其他人跟江浩文这边相比都是小鱼小虾。
这说到底不还是把压力转接到了白氏头上么。
大家看破不说破,纷纷表示江鸿远是江府相国这一支的嫡长子,精心栽培多年,一定不能让这次家族里的内部矛盾影响他往后的前途。
热火朝天的讨论一番后,几房叔伯妯娌和几个年纪稍微大点,可以参加会议的小辈皆把眼睛投向白氏。
今日白氏没有再像以往多年那样傻白甜,众人一说便自告奋勇的自掏腰包,从院子里把银子搬出来充公用。
她慢条斯理的端着茶碗,迎上大伙的目光,面无表情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我一个做妾的在府里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这话把问题又提到了江浩文头上,毕竟在江府他最有话语权。
“既然如此,琼花你这次先把银子给拿出来,老爷我去找人,我们俩你出钱,我出力,一起把鸿远捞出来。”
白氏轻轻放下茶碗,对上江浩文的目光,笑道:“老爷您可真会说笑,我又不是大少爷的母亲,凭什么要我出钱救他。”
“再说了,您贵为一家之主,您连救儿子的钱都没有,往后还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呢,我的小泰祥还没长大还指望着您养他成人好好栽培呢。”
江浩文心一惊,这个白氏怎么好以往不一样了,原来她不是这般的,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埋怨自己没有让她做正夫人,生气了?!
诶!女人!就这点名称上的小事儿都能挣一辈子。
江浩文堆起笑,“你是鸿远的姨娘,等同于半个母亲,目前我们相府的后院不都在你的管理之下嘛。”
说着他向刘丹梅去了个眼色,示意她在此时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断送了江鸿远的未来。
江浩文不知,此时的刘丹梅心态早在醒来之时就发生了大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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