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结拜之后,立即在新余县城横行起来。先招募日本浪人和地方痞赖, 组织强悍的严家军;再垄断茶业、丝业、米业、盐业、赌业、妓业、矿山业、制造业等等,为严家军提供经济支撑;选择王气之地,拆迁百户人家,大兴土木建设,仿照紫禁城设立三宫六院,搜尽全县美女和日本女浪人。一时间,新余县鸡飞狗跳、商贾逃亡、百姓流离,人人敢怒而不敢言,就是知县老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不时还要登门拜访狗眼睛小内阁。不然,他这个知县老爷,当得了今天、当不了明天,当得了上午、当不了下午。衙役、提辖、都头及各类官员,见了严家人都得侍立鞠躬、点头哈腰。
一天,被弹劾罢官的黑蟑螂鄢懋卿来到新余县,严世蕃自然要隆重接待这位干哥哥,因为鄢懋卿任工部侍郎的时候,他得了不少好处,捞了上千万的银子。酒醉饭饱、歌尽骨软的时候,寒号鸟罗文龙忽然说,县城有个东楼,据说新来了一名歌女,叫水仙子,绰号紫蝴蝶,美艳得天下难找出第二。她十五六岁,高挑个儿、粗黑辫儿、瓜子脸儿、兔子眼儿、柳芽眉儿、水葱鼻儿、樱桃嘴儿、春笋指儿、瘦削肩儿、蚂蚁腰儿,说话像莺语,走路学猫步,笑声如玉珠落盘、春水滴檐,真正让爷们吃饭不香、走路不稳、睡觉不眠、想死也无法呀。
鄢懋卿笑着说,我黑蟑螂也是一个好色之徒,阅览女人无数,还没见过兄弟说的这般勾魂女子呀。
严世蕃惊诧地说,天底下还有这等女子吗?并且还敢盗用我严东楼的名号做生意?真是吃了豹子胆,喝了忘魂汤。
罗文龙笑着说,其实招牌叫滴春楼,因为在县城东边,所以暗地里也有人叫东楼了。县太爷就是后台,水仙子也是县太爷包养,所以一直没人敢轻举妄动。
严世蕃横蛮地说,管他县太爷、知府老爷、巡抚大人,老子想动就动,不想动就不动。走,干哥哥,去看看我的水仙子妹妹。
罗文龙领着严世蕃、仇鸾、鄢懋卿来到滴春楼,果然气势不凡,红柱绿瓦、灯笼彩带,琴瑟参差、歌舞翩跹,语莺涧滑、羞美满院。恶癞虫仇鸾惊叹说, “好久没到这方来,这方凉水长青苔”,还是二哥乡脚宽呀,没去的地方去了, 没吃的东西吃了,没耍的玩意耍了,就是死也闭得拢眼睛了。
按照三结义序齿,严世蕃为大哥,罗文龙为二哥,仇鸾屈居第三。寒号鸟罗文龙惭愧说,我是昨天才知道,连花容月貌都没有睹上一眼。
水仙子已经来了个把月,好多人散尽千金万贯,也不露面,一是她个性刚烈,不入风尘;二是县太爷罩着,鸨母不敢动。严世蕃前脚还没有迈进院门, 涂脂抹粉的老鸨甩着一根绿手帕、三步并着两步、笑得像烂了边边的石榴花儿一样出来,尖着母鸡一样的嗓子、打情骂俏地说,哎哟哟喂,哪来的一阵骚人惹恼的春风呀,把小内阁老爷吹来了,大鱼大肉的京味吃腻了,来乡下吃野葱拌海椒吗?红红、翠翠,来客人了。
立即,一群蜂腰肥臀、涂脂抹粉的姑娘走着野猫步、甩着花手帕出来了, 把严世蕃一行牢牢罩住,兴奋得仇鸾左抱右揽就要直接上踩楼玩耍。倒是罗文龙十分镇定,提高声音说,妈妈说得很对,我家老爷京城的吃腻了,朝鲜的吃歪了,就是日本娘儿们也吃吐了,而今要来尝一尝水仙子这蔸嫩白菜,其他野鸡野鸭野鸟一概不要。
鸨母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怎样回答。
罗文龙挥手说,不就一个县太爷吗?我家小老爷虽然回到了新余县,照样一呼百应、威震天下。叫你的滴春楼开就开、关就关,叫你家县太爷当就当, 不当就立即滚蛋。
鸨母实在无法解释,毕竟县太爷给了百两银子做定金,只是因为河东狮吼的夫人突然来了,打乱了他收拾水仙子的计划。而今,如果让狗眼睛弄到手, 县太爷手下的枪棒也不是吃醋的,要你滴春楼立起就立起、倒下就一定倒下。鸨母一时不知所措,傻呆呆地站在那里。
罗文龙挥手说,把这些长得乖的女人全部带回去,把楼上的水仙子拖下来也带回去,让我家大哥好好收拾。
全副武装的严家军蜂拥而上,把年轻、漂亮的女人包括水仙子全部带走了, 剩下鸨母和一些年老女人倒地号哭、哀泣连天。忽然,县太爷带领百十名衙役、兵勇、捕快拖着刀棍赶来,拦住了严家军的去路。一场血腥厮杀在滴春楼前展开,吓得全城百姓闭门不出、隔窗相望。其结果可想而知,日本浪人训练有素, 招募痞赖个个凶悍,除都头等少数人保护县太爷骑马逃跑外,其他人全部被砍翻在地,不死即伤、不毙即残。
中国人有一句,叫“穷莫和富斗,民莫和官斗,君子莫和小人斗。”县太爷逃到临江府,历数严世蕃三条罪状,条条置人死地。其一招募倭寇,起事造反,杀害朝廷官吏;其二建造宫殿,广纳嫔妃,称王称帝;其三垄断百业,黎民号苦,断绝朝廷财政。临江知府一边快马上报朝廷,一边派两千兵勇捉拿严世蕃一党,仍然被打得落花流水、四处溃散。李春芳得到奏报,也顾不得严嵩老面,立即责令胡宗宪派大军围剿,务必将严家军特别是倭寇围剿干净。严家虽然有恩于胡宗宪,但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胡宗宪是“皇上为大,朝廷为大,律法为大”的官员,不得不派出儿子胡松奇率兵围剿,一再嘱咐留下严氏家人性命,只灭倭寇暴徒。仅仅半天工夫,三五千严家军被全部剿灭,拘押了包括严世蕃、罗文龙、仇鸾、鄢懋卿在内的家人、家奴两千人,全部押解校场开刀问斩。当然,这也给胡宗宪一家人,埋下了悲剧的灰暗引线。
真是“无巧不成书,无缘不相逢。”开刀问斩这一天,雪里狼黄贡和色猫子黄轨一路玩耍来到新余,目睹了两千人被集体斩杀的全部过程。罗文龙、仇鸾、鄢懋卿被斩杀时,还显出几分骨气,瞪眼怒目、毫不惧色。严世蕃被问斩的时候,吓得像一根趴菜薹,站都站不起来,一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愿意去陪伴老爹给皇家守一辈子陵墓。
李春芳派出的监斩官,哪能听从呢?都是奉旨行事,即使严世蕃乳臭未干的两个小儿,也不能被胡松奇哀求保命。挥刀斩杀了严世蕃,接着斩杀他的儿子严效忠、严鹄,一个绰号黄蜻蜓,一个绰号水青蛙,均披头散发、身材单薄、双眼透明、满脸稚气,被提上砍头台的时候,竟然还东张西望寻找自己玩耍的小伙伴。只见片刀飞起,“唰唰”两声脆响,两颗圆硕的小脑壳像两只青皮南瓜,哧溜溜地滚了出去,吓得看热闹的人们一阵惊叫哀叹。
最后被提上砍头台的,是一个紫衣紫裤紫鞋紫头绳的姑娘。她一直叫喊冤枉,我水仙子不是严氏家人,也不是严氏家奴,没有被问斩的理由。
监斩官挥着粗壮的手臂歇斯底里地喊着,斩!斩!凡与严家沾边的人全斩, 免得“斩草不除根,春后又发芽。”
黄轨舔着厚厚的嘴皮说,真是可惜了,好端端一朵水仙花儿,瞬间就花落香陨了。可惜也,可惜也。
水仙子虽然五花大绑,长发披散、污泥蒙脸,但是仍掩饰不住倾城倾国的艳美和滴水滴露的娇嫩。黄贡早已春情萌动,气血充盈,捏着铁榔头的手掌热汗淋漓,盯着水仙子的双眼目不转睛。刀斧手得了斩杀令,飞起雪亮的片刀, 向低头的水仙子砍去。说时迟、那时快,黄贡大喝一声飞上砍头台,用铁榔头将片刀打飞十丈。还没等刽子手和监斩官反应过来,黄贡扛起水仙子跨上一匹黑马闪电而去。黄轨灵机一动,也跨上一匹黄马,一边舞着铁笛子追赶一边大声喊着,小毛贼,站到起,哪里跑!
警戒杀人场的官兵也纷纷上马呼喊,抓住他,帮忙抓住白皮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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