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竹哥儿果然带着茹姐儿她娘来找岑宁。
茹姐儿她娘拿篮子装了被面和各色彩线,岑宁接过东西却没急着应下,先去自己屋里取了他成亲时的嫁衣和平日绣的手帕香囊出来。
“婶子,这些都是我自个绣的,您先看看,要是觉得这花样好,我再给您绣被面。”岑宁说着把东西递过去。
茹姐儿她娘心里满意岑宁做事体贴细致,暗赞陆二小子娶了个好夫郎。
等接过岑宁的嫁衣一看,更是满意:“哎哟,瞧这鸳鸯绣的,就跟那活的似的,这牡丹花绣得也好。”
竹哥儿跟夸的是自己一般,得意道:“是吧,我和我阿娘可没唬婶子你吧,我阿娘成天的叫我和宁哥儿学做女红呢。”
“没唬我,没唬我,改天我得登门去谢你阿娘呢!”茹姐儿她娘抚着那鸳鸯笑,越看越满意,“那宁哥儿,两床被面,你一床给绣上鸳鸯的样儿,另一床给绣个双喜可好?”
岑宁记下来,又和茹姐儿她娘商量了日子和价钱,这才送了她出门。
竹哥儿没走,留下来笑道:“接了活干,这下你可有的忙了。”
岑宁把茹姐儿她娘带来的被面针线放进里屋收拾好,又拿了把自己炒的南瓜子出来给竹哥儿磕:“到了年节下,忙些也好。”
他和竹哥儿熟络了,也常和他说知心话:“没有婆母,我第一次张罗过年的事,心里头慌,手头多些银钱总是好的。”
乡下人不大讲究节日,平日遇上端午七夕,无非有条件的人家给做点时节点心添个嘴,那热闹都是镇子上的有钱人家凑的。
也就碰见清明,因着老祖宗的缘故所以讲究些。
但过年不一样,在田里雨淋日灸劳碌一年,寒来暑往的终于能猫个冬歇一歇,家家户户都得喜气洋洋操持起来的。
农村里一贯有说法,一家老小和睦团圆平平安安过了年关,来年才能吉祥如意。
岑宁还在家时,每到年节便是他阿娘最忙碌的时候,招呼着一日三餐,还得筹备着走亲访友,忙得脚不沾地的。
现在嫁给了陆云川,他得第一次操持着过年的事,心里总是没底。
还有个缘由倒不好张口和竹哥儿说了,他心里惦记着陆云川从前过的苦日子,到了年节也不见能有多松快,大哥大嫂毕竟要回娘家走亲戚,到了正月,陆云川怕是常常一个人守着冷锅冷灶过。
如今他们两个人有了家,他要尽心操办,好好过个年才是。
竹哥儿磕着瓜子宽慰他:“你肯定能办好的,而且陆家亲戚少,没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省事多了,我家亲戚多,每每到了节下,满屋子光着腚的孩子到处爬,直把人都憋闷得慌。到了吃饭的时候,那饭菜刚上桌就得抢空了。”
岑宁笑他:“你净胡说。”
“真的!”竹哥儿见岑宁不信他,急忙争辩,“你是不知道,每年家里来亲戚吃饭,我阿娘都得提前在锅炉里剩些烧饼,好等着亲戚走了我们家人填肚子,你要想吃上肉,那得从小孩碗里抢,是门功夫呢!”
竹哥儿眉毛一挑笑道:“得亏我是习惯了,依你平日里那讲究样,见了那场面都该吃不下了。”
岑宁把瓜子仁塞他手里:“吃你的吧!”
想起什么,岑宁从厨房拿了个盘子出来:“这是我做的板栗饼,这会儿凉了吃正好,你尝尝。”
“就做好啦,那么些板栗你都踩了剥了?”竹哥儿拿起一个。
“川子昨晚回来都给收拾好了。”岑宁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想让陆云川歇着,但陆云川说这活费手,一个人全给弄完了。
“还是川子哥贴心,要我说,村里那些汉子都该和他学学怎么疼媳妇。”竹哥儿说着咬了一口饼。
板栗饼饼皮酥脆,馅料却软糯香甜,入口满满的栗子清香。
“宁儿,你手真巧,好吃!”竹哥儿睁大眼,咂巴两下细品了品。
“是吗?”岑宁弯起眼睛笑,“我拿给芷哥儿,芷哥儿也爱吃。”
“真的,比我娘买给我侄子的栗子糕的味好多了,估计镇上糕饼铺里的糕点也就这味道了。”竹哥儿吃完一个还有些意犹未尽。
岑宁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这本就是给你吃的,你把这块也吃了罢。”
盘子里的板栗饼胖乎乎,竹哥儿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住了:“我不吃了,这块我带家去给我那臭侄儿尝尝吧。”
晚间陆云川干活回来,厨房里飘着香气却不见岑宁人影。
他洗了把手和脸进屋,岑宁正坐在炕上在油灯旁绣花。
见陆云川回来他放下针线:“回来了?饿了吧,饭在锅里焖着呢,我这就去端。”
岑宁昨晚就和他说了帮茹姐儿家里绣被面的事,陆云川看一眼被面说:“晚上少绣些,别把眼睛熬坏了,日子来不及就只接一床,村里能绣被面的人多,茹姐儿家找别人也方便的。”
岑宁揽着他胳膊往厨房走:“来得及的,我都和人家说好了。我这是等你回来没事做打个花样,而且我点着灯呢,不费眼睛。”
岑宁语气一软陆云川就拿他没法,只好闭上嘴不再唠叨。
晚饭岑宁拿玉米粒和南瓜蒸了锅干饭,知道陆云川中午做工吃不好后他晚饭就做的用心,炒了两个鸡蛋又炒了一盘子肉片炸辣酱,都是有滋味能填肚子的菜。
晚饭吃多了,到了睡觉的时候,两个人睁着眼睛都睡不着。
岑宁不知道陆云川还没睡,脸埋在被子里想着索性睡不着,不如披了衣服去堂屋绣会被面,找点事做比干躺着要好。
可刚一动弹,陆云川手掌就揽住他肩背,问:“怎么了?”
岑宁一惊,然后小声说:“我睡不着。”
陆云川“嗯”一声,岑宁以为自己吵着他,忙道:“你继续睡,我睡不着去堂屋坐会。”
说着他就要起身,可陆云川胳膊还环在他身上,压着他动不了。
黑暗中陆云川喉结滚动,声音很低:“你今日……累不累?”
岑宁不明所以,呆呆答道:“今日没做什么,不累啊。”
话音刚落,陆云川胳膊一使劲,他就又被搂回了怀里。
陆云川把岑宁按在床铺上,拿手捏着他一截露在中衣外的白皙后颈,唇舌重重地在岑宁颈侧辗转碾磨。
上次颈侧留了印子,岑宁怕被人瞧见耻笑,两三天没敢迈出门。
此刻他伏在陆云川身下想起这窘迫,仰着头拿手掌去拍陆云川的背,小声哼道:“别……别留印。”
陆云川在岑宁耳边重重喘着粗气,闻言果然放开了岑宁的脖颈。
岑宁刚松了口气,衣带就被双大手扯开,陆云川手指有厚茧,岑宁禁不住微微颤抖,借着月光,在昏暗室内散出一片玉白。
陆云川挺直肩背,见着岑宁乌发散开,双眼潮湿的模样喉头滚动两下,又深深俯下身去。
次日岑宁醒来时,屋里已是大亮,陆云川该走了好些时候了。
全身上下是熟悉的隐隐密密的酸痛,岑宁起身穿好衣裳,把脏了的被单拆下来拿去院子里洗。
早饭是陆云川出门前做的,岑宁洗好被单喝了半碗粥,身上还是不太爽快。
索性又关了院门回到里屋,把被褥垫在腰后开始绣被面。
虽然茹姐儿她娘要的不急,但他还是想早些绣好给人家看看,这样有什么要改的地方,时间也宽裕。
鸳鸯尾刚勾好,院门外响起孩童的哭声,随即自家院门被敲响。
怕是哪家孩子在自家院门口摔了跟头,岑宁匆忙踏了鞋跑去开门。
门一开,门外站着的却是竹哥儿他嫂子李氏,李氏怀里抱着竹哥儿小侄儿,面上还挂着泪珠子。
见岑宁开了门,李氏朝他笑笑,问:“宁哥儿,昨儿你给竹哥儿的板栗饼这孩子吃着好,今天还闹着要吃,你家里可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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