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张正正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着还在座位上静坐的赵予安说,

    “今天星期一,你还是等赵予言啊?”

    赵予安点点头,“你先回吧,等小言下课了,张叔送我们一块儿走。”

    张叔是赵予安家的司机,自从赵予言开始学舞蹈,张叔每天下午都得跑两趟,赵予安五点40下课,赵予言6点半舞蹈室才结束,接完赵予安,还得回去再接赵予言。学校和家的距离路程不短,来来回回实在太麻烦。有时候遇上堵车,张叔都来不及在6点半到达舞蹈教室。

    于是就后来华箐就让赵予安等着弟弟下课,再一块回。不过这种情况只有一三五。周二周四赵予言不上课。

    张正正嘟着嘴,一脸不开心,心里说了一句,你妈可真偏心。自从赵予言开始学街舞,赵予安下午就没早早回家过。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到时候张叔就接小言好了。”

    赵予安:“妈妈不放心,他才三年级,没事儿,你快回吧。小心你妈等急了。”

    “好吧”

    张正正不情不愿的走了。

    人陆陆续续的走完,不一会儿,教室里就空了。

    赵予安像往常一样把绘画本拿出来画画,消磨着时间,等到六点15,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收拾书包准备走,离开座位后猛然吓一跳。

    怎么还有人,往常这个点,都是她一个人,然后关灯锁门。头一次还有个人。

    “你怎么还没走啊?”

    赵予安看着傅小雨,这人呆教室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傅小雨静静坐着,书包收拾的整整齐齐放在一边,抬眼看了看赵予安,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你怎么不说话?”

    坐着的人依旧没有动静,赵予安思索了一下,似乎这个人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说过话,难道……

    赵予安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哑巴啊?”赵予安问的一脸天真,

    傅小雨:“……”

    傅小雨看着眼前人,经过一天的时间,他知道这个人很能说,一天嘴巴都不闲着,不是吃就是在说而且身上似乎有多动症。

    可张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他被叫做哑巴。

    “我在等爷爷来接我。”

    听到声音,赵予安眼睛一亮,脸上浮起笑容:“奥,你原来会说话啊,不是哑巴就好,哑巴多可怜,都不能说话,那不就把人闷死了吗?”

    通常这个时候,张正正都会接上一句,“你要是哑巴就好了。”可面前的这个人,依旧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没有任何想交流的样子。

    赵予安以为他是怕生,丝毫没有在意冷场,脸上扬起笑意,

    “那你等着吧,我先走了,明天见。”

    出了教室门,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很黑了,天空跟泼了墨汁一样漆黑一片,因为是雨天,连个星星都没有,冷风裹挟着雨丝飘过来,让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赵予安扭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人放学后教室里暖气也没了,教室里也不暖和,莫名觉得瘦瘦小小的新同学很可怜,而且今天似乎都没有同学过来和他说过话。

    一想到这儿,赵予安心里的保护欲陡然升起,掉头往回走。

    “你叫傅小雨,对吗?”

    傅小雨看着去而复返的人,自己都没有发觉眼睛亮了亮,冰冷的神色都柔和了许多,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赵予安又说,“傅小雨,你带手机了吗?”

    赵予安眼睛又大又圆,留着一头漂亮的羊毛卷发,现在还套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看起来单纯又无害,毫无攻击性。

    傅小雨看着她,摇了摇头。因为早上走的时候,落在家里了,没有带。

    但到赵予安这儿意思就变了,见他摇头,以为是没有,心里更是觉得傅小雨过的不容易。果断从兜里掏出手机,递上前,

    “外面天很黑了,你给你爷爷打个电话吧。”

    傅小雨盯着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手,又看了一眼赵予安,犹豫了几秒,伸手接过那只粉色上面还贴着兔子图案的手机。

    按了电话号码,几秒后接通。

    “喂,爷爷,我是小雨……”

    傅茂山正在客厅里和朋友下象棋,过于投入,又因为傅小雨刚回到北城,傅越已经早早上了大学,平常这个点根本不会接孩子,一时忘了时间,接到电话,才想起来自己的亲孙子转学后今天第一天上学,叫他给忘了,一拍脑门,连忙叫司机去接。

    “峥峥啊,爷爷把时间忘了,你等一等,司机马上就来。”

    “好”,傅小雨挂了电话,赵予安看了看时间已经6点25了,赵予言马上就要下课了。他学舞蹈的地方,就在学校隔壁,赵予安看着傅小雨,小小一团,乖乖坐着,

    想了想,打电话告诉赵予言,她就不过去了,让他自己到校门口来,然后一起回家。

    然后,赵予安把书包往桌上一放,坐在傅小雨对面儿,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说,

    “我陪你等一会儿,一会儿我弟弟下了课,我就得走了,不过你别害怕,虽然外面天黑了,但是学校里很安全,没有坏人。”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要是有坏人,我保护你。”看起来气势特别足。

    傅小雨直愣愣的看着赵予安,这个人陌生,话多,好动,是他完全讨厌的性格,可现在在这样一个漆黑寒冷的夜晚,这个去而复返的人,却让他第一次觉得,和人相处,也挺好的。

    其实他一点也不害怕,只是从小到大,很少会有人直接告诉他你别害怕,我保护你。

    赵予安见傅小雨不吭声,以为他还是害怕,就开始说话。

    “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赵予安,你知道什么寓意吗?”

    不等傅小雨反应,赵予安又说道。

    “哈哈哈,我猜你就不知道,我爸说,这是取予有节,安身立业的意思。我也不太明白,但感觉挺厉害的样子。”

    赵予安继续说,“你别告诉别人哦,我之前就告诉过张正正,他说,这么厉害的意思,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以后重名了怎么办,满大街都是李予安,张予安的,那多尴尬。”

    “我本来也觉得没啥,听他那说,瞬间觉得确实不能说。”

    “对了,你为啥叫小雨啊,因为你出生那天,下雨了吗?”

    赵予安一直说,傅小雨没有想法也没有机会插话,可是关于名字,他也不知道……

    这时电话响起,赵予言到了,赵予安利索的背上书包,往外跑,到了门口,突然探回头,

    “傅小雨,不能给别人说哦,还有,别忘了锁门。”说完一遛烟儿跑了。

    等楼道里没有脚步声了,傅小雨才缓缓开口,念了一遍赵予安的名字。

    “取予有节,安身立业”

    赵予安回到家,刚进门,书包还没来得及卸下来,就听到赵全学在叫她名字,一股脑就往里冲,激动的喊道,

    “爸爸,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提前说啊!”

    赵全学经常出差,这次去别的省视察工作,已经走了一个多礼拜了。

    赵全学两只手高高举着,上面满是面粉,看着扑在自己腰间的女儿,满眼都是笑意。

    “下午刚到,这不听阿姨说你整天念叨着吃饺子,爸爸一回来就给你包上了。”

    赵予安仰着脸问,“是猪肉莲菜馅儿的吗?”

    “你说呢?”

    “太好了,爸爸回来了,还有饺子吃。”

    赵予安高兴的蹦蹦跳跳,书包在屁股上一拍一拍的。

    “快去,回房间把书包放了,洗手吃饭了。”

    “好!”

    然后就往楼上跑,路过客厅,见华箐正在给赵予言脱外套。

    赵予安狂跑的动作顿时来个急刹车,然后安分的好好走路,嘴里喊了一声,“妈妈”

    “都长大了,慢着点跑,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赵予安嘿嘿一笑,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饭桌上,赵全学坐在赵予安旁边,一连问了好几句,画室学的怎么样?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有没有吃到什么好吃的?事无巨细的问题里,就是没有一句是关于学习的。

    赵予安从小学习就是中下等水平,赵全学心里知道,但是向来对于赵予安是放开的教育,只要孩子开心,不犯原则性错误,他都不会过于干涉,

    华箐看着一旁仔仔细细听姐姐讲话的赵予言,往他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言言,快吃,怎么感觉又瘦了。”、

    一句话终于把赵全学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小儿子身上,赵予言从小就跟乖,不让人操心,不像赵予安,是个捣蛋鬼,再加上有了张正正的团伙作案,更是一天到晚都在闹腾。

    赵全学也往赵予言碗里夹了一些菜,

    “言言,给爸爸讲讲学校里的事吧,最近学舞蹈学的怎么样了。”

    赵予言看了一眼华箐,后者笑着给了他肯定的眼神,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自己的事情,赵予安在一旁也听的乐不思蜀,有时还插一句嘴,让整个气氛更加的热闹。

    最后,赵予安还端了一盘饺子,给张正正家送过去,两家住的很近,大概两百米,赵予安走到路中间的花坛处,就看见张正正脚上提着两只大拖鞋,手上端着一盘什么,正往这边走,走近一看,是一盘包子,白白净净的,圆鼓鼓的在路灯下闪着光。

    赵予安:“我爸包的肉饺子”

    张正正:“我妈包的肉包子”

    两人默契的一对视,得,都是白面裹着肉,就看着样子不一样,还送个什么劲儿啊?

    赵予安:“你什么馅的?我这儿莲菜猪肉。””

    张正正一听,咽了口唾沫,“我这儿茴香大肉。”

    赵予安一想赵予言喜欢吃这个馅儿的,手往前一伸,

    “给”

    张正正接过,把自己手里的也递过去,赵予安拿了就往回走,外面的天还挺冷的。

    张正正见赵予安走远,连忙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嚼了几口,

    嗬,真香,还是原来那个味儿。

    另一边,傅小雨被接回家,车子停在门口,傅小雨背着书包进了门,保姆阿姨接过书包就顺手递上了热毛巾。

    “小二回来了,快擦擦手,外面冷得很。”

    “谢谢孙姨”傅小雨接过热毛巾,

    傅茂山在客厅里喊,“峥峥啊,可算回来了,你哥一直住校,家里好些年没有孩子上学了,爷爷一时给忘记了,赶忙就叫司机过去,肚子可饿坏了吧”。

    傅小雨听到声音走过去在傅茂山手边坐下,

    “爷爷,还好,不是很饿,妈妈呢?”

    “楼上呢,你孙阿姨已经把饭送上去了。”

    傅小雨听完,点了点头,随即认真吃饭。

    傅茂山看着这个从小被带去外国长大的孙子,心里既心疼又无奈,父亲常年不回来,母亲又那个样子,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可孩子偏偏倔的很,什么都不说。

    傅茂山往傅小雨碗里夹了一些菜,

    “峥峥,多吃些,回头我叫祁家小子来,带着那些小伙伴多和你玩玩儿。”

    傅小雨内心是有些抗拒的,他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但是这是爷爷说的话,他不能反驳,于是乖巧的点头。

    吃完饭,傅小雨回到三楼自己房间,路过二楼妈妈叶桐的房间,徘徊的几分钟,伸手推开门,房子的窗帘全部都合上了,房间里很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台灯亮着,叶秋靠在床头,手里抱着一本书。

    “妈妈,你好些了吗?”叶桐常年多病,大部分时间都是卧床休息的,今年10月底,发病后昏迷了一次,时间比以往都长,傅小雨没有办法,打了傅茂山电话,才从国外搬来了北城。

    “嗯”

    傅小雨:“妈妈,我今天去新学校了,大家都很友好。”

    “知道了”

    从傅小雨有认知开始,叶桐一直都是这样的不咸不淡,没有抱过他,也从来不会过问他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漠,按平常的习惯,这个时候,他该离开这间房子了,可傅小雨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把回来在车上想了一路的问题问了出来。

    “妈妈,你为什么给我改名字叫傅小雨。”

    姑姑说过,他原本叫傅峥,和哥哥傅越一样,都是爷爷起的,一个为了纪念越南战争,一个为了纪念峥嵘岁月。

    细小的声音刚落,原本平静的叶桐,突然狂躁起来,手边的书砸向了傅小雨的胸膛,最后掉在地上,尖叫声起。

    “滚出去,滚——”

    “傅诚,你怎么不去死啊!去死,”

    桌上的玻璃杯被砸落,一楼的人闻声赶来,孙阿姨抱住发狂的叶桐,傅小雨被傅茂山从叶桐手下夺走,揽在怀里拉出了房间。

    “峥峥,疼不疼啊?”

    傅小雨看着手臂上的抓痕,摇了摇头,“不疼,”

    “你妈妈她……”

    傅茂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没将话说了出来,终究是傅家辜负了叶桐,当年叶桐还怀着傅小雨的时候,傅诚出轨了一个女大学生,还被叶桐当面撞见了,之后叶桐就出了国,孩子也生在了国外,十几年把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小孙子也跟着受累,直到三岁了都没讲过话。

    好在现在终于回了国,回到了他身边。

    “峥峥啊,要是疼就别忍着,告诉爷爷啊,”

    傅小雨点了点头,“知道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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