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和叶开并不知道丁家人被安顿在何处,于是分头行动,在桃花堡的屋顶上“做贼”。
没办法,他们是去找傅红雪的,傅红雪想要靠近丁乘风自然不会大摇大摆地进入桃花堡。
哎?江流在屋顶上低俯着身子,瞧见远处廊檐下走过一个女子,她认得她!是那个那个说要跟花如令告状的丁灵琳,丁乘风的小女儿。
江流屏气凝神跟了上去,丁灵琳在一间气派的屋子门口站定,敲了敲。
“爹,是我。”
江流一激灵,找到了!
可是傅红雪会藏在哪呢?放眼望去瓦片湿漉漉反着月光,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管了,先跟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江流来在主屋的房顶,悄悄蹲下,揭开了一片屋瓦,位置刚刚好,能看见丁家父女俩在厅里对话,还在他们的视线盲区。
丁灵琳气鼓鼓道:“爹,你做什么要在晚饭的时候打断我和花伯伯告状?那个叫江流的太坏了,明知道姑姑毁过容还非要揭开她的面纱。”
屋顶上偷听的江流:???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而且这个大小姐怎么还血口喷人呢?
丁乘风拉过女儿:“灵琳,我们现在人在屋檐下,不要提这些无理的要求,你说的那个姑娘是花如令的座上宾,城里之所以能如此稳定,那三个年轻人功不可没。”
丁灵琳不服气:“哪里稳定了,难民营的骚乱爹你又不是没看到,我们进城的时候街上还鸡飞狗跳的呢。”
丁乘风道:“这么大一座城,城里近千人,每个人都想活下去,瞒报、不报,你以为有这么好管?这才刚刚开始,我听花如令说,那几个年轻人想让百姓生活恢复原样,重新整顿城里的治安。”
“他们做梦!”
“灵琳,别这么说。”
江流心里嗤了声,心道这个丁乘风还是很讲道理的,只是他这个小女儿真是让他给宠坏了。
正想着,有只手碰了下江流的肩,她半个人都僵掉,脚下一滑差点没从屋顶上滚下去。扭头一看竟是傅红雪,他抿着唇冷冰冰看着自己,像是在控诉她可耻的跟踪行径,江流这才想起来自己到桃花堡的目的
屋里丁乘风听见屋顶上的细微动静,警觉道:“谁?”
“喵——”
江流正吓得大气不敢喘,忽听傅红雪在她耳边学了声猫叫,随后盖上瓦片拉起她就跑。
那是声十分逼真的猫叫,逼真到她甚至感觉到了猫咪柔软的脚垫,轻轻蹭过她的耳廓,然后她反应过来,那不是猫咪脚垫,是傅红雪冰凉的嘴唇
江流的脑袋“腾”一下就红了,像个大灯笼。
傅红雪也意识到方才自己情急之下凑得太近,拉着她逃跑的过程中脑袋里空空如也,等跑到四下无人的树林时这才猛地将她撒开,深吸气不敢回头看她。
“我”“你”
二人异口同声。
傅红雪冷声问:“你为什么趴丁乘风的墙角?”
江流耳朵还在发烫,没反应过来:“我,我看到那个丁灵琳走进去我就跟过去,我就知道她肯定要发牢骚,结果她真的说我坏话——。”她一顿,“不是啊,我是来找你的!”
她说罢三两步上前,站到傅红雪对面去,结果傅红雪也拖着残腿往边上走,有意避开她似的。
傅红雪背对她道:“你听得那么出神,还记得自己是来找我的?”
江流道:“那我这也算找到了吧,话说回来你怎么比我还晚到?”
傅红雪无话可说地咬咬牙:“傻子,我在窗边。”江流刚想反驳,被他打断:“叶开呢?”
“他”江流往回望去,说漏嘴:“他还在桃花堡。”
傅红雪眼神阴沉问:“你跟他说了我要杀丁乘风报仇?”
江流情急之下撒谎道:“你都要进桃花堡杀人了,我还不能叫一个帮手吗?”她故意道:“我和我师兄本来就是一起的,你告诉我不就代表告诉了我师兄,难不成你只想和我分享这个秘密?对你来说我还没有这么特别吧!”
傅红雪板着脸不说话了,唇线抿得紧紧的,黑刀刀鞘捏得“嘎吱”作响。
歪理。
江流自知牵强,撇嘴道:“你生气了?那你先走吧,我回去找我师兄。”
见江流要回去找人,傅红雪一把将她拉住,沉声道:“让他去,别再节外生枝了。”
江流被他神情吓住,缩脖子道:“红雪,你不要冲动行事,那个丁乘风不简单,武功远在花如令之上,而且花家人肯定帮他,花满楼和丁乘风联手你有自信能全身而退吗?”
傅红雪没甩开她,反而拽得更紧:“少管闲事!”
江流也来气,吃痛道:“你弄清楚了吗?丁乘风是不是当年梅花庵的刺客?难不成你要等拿刀指着他的时候再问吗?”
“我会弄清楚的,管好你自己。”他说罢松开了她,“离我远点。”
江流盯着他走远的背影憋屈得不行,气不打一处来,去踢树桩结果被树桩反杀,捂着脚背蹲下身去哼哼唧唧,傅红雪却头也没回地走了。
“随便你!再也不管你了!”
半个时辰前,叶开。
叶开和江流分头行动后朝另一边走去,他也发现了丁家人的踪迹,是丁乘风的第三子丁灵中,深更半夜从屋里出来,行动小心似是不想被人发现。
叶开当时就起了疑心,沿路跟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丁灵中进了他姑姑丁白云的屋子,叶开满腹狐疑,贴在小窗偷听他们二人谈话。
这个时间侄子为何要去姑姑屋里?
“娘。”丁灵中进屋便道。
窗外叶开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他似乎一不小心撞破了丁家不为人知的秘密,丁灵中和丁白云居然不是姑侄,而是母子。
丁白云尚未婚配,难怪要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亲兄长丁乘风,只是丁灵中的生父是谁?为何欠下这风流烂债?
屋里丁白云问:“灵中,今日出城检查我们的那三个年轻人是谁?”
丁灵中答:“花伯伯说他们是司空摘星和花满楼的朋友。”
“是花满楼的朋友?”
“娘,怎么了吗?”
“我不喜欢那个名叫江流的小姑娘,她看到了我的容貌。”
“娘请放心,孩儿知道了,现在世道不太平,要一个人消失得不明不白太简单了。”
叶开听到这眉头一皱,好家伙,多亏他跟来听了一耳朵,否则江流那冤种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丁灵中道:“那个江流和叶开武功路数一致,像是师从隐世高人——”
丁白云愠怒:“你怕了?”
“我不怕!”丁灵中问:“孩儿只是为您不值,您当初何苦要自毁容貌?您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何要因为一个负心人毁了自己?孩儿自责,如果您没有生下我,就不会被那负心人所累不会被我所累。”
叶开竖起听八卦的耳朵,心说这丁灵中口中的负心人,该不会是他亲爹吧?
丁白云哼笑:“我杀了那负心汉,也毁了自己的容貌,所以我不亏欠,我可以好好活在这世上。我在我的脸上划了七十七刀,那代表了我这一生中最愚蠢的七十七天!我会永远记得那七十七天的错付,也永远不再相信任何人!”
叶开听得心里连声好家伙,好一个蛇蝎美人!负心汉只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可丁白云失去的却是她的美貌啊!
丁白云笑道:“除了你,灵中,娘很高兴,你长得一点不像白天羽那个死不足惜的人渣。”
丁灵中道:“娘,从他抛下我们母子的那天起,我就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我姓丁,不姓白,是娘一个人的儿子。”
窗外,叶开脑袋里某根弦“铮”一声断了。
很奇怪,他第一时间想起的是桩极其荒谬的事情,他想起自己早年看的北宋大侠传记《段誉传》,他以前笑段誉好惨,江湖到处是亲妹妹。这下有点天道轮回的感觉了,当年笑得多开心,现在脑子就有多乱。
回小楼的路上,叶开尽量冷静地复盘。
首先,丁白云是当年杀害白天羽的七个刺客之一,因为白天羽抛弃她和丁灵中,所以这是情杀。
其次,丁白云想让丁灵中暗害江流,得让江流这冤种小心了。
最后,我是去桃花堡干什么的来着??
眼看小楼里江流和傅红雪的屋子都各自亮灯,他才恍然回神。
他是去找他异父异母的兄弟的,结果捡了个同父异母的回来。
叶开垂首挠挠后脖颈,长叹一声,心烦意乱。
白天羽啊白天羽,我该叫你一声爹,可你看看你生前干的这些事,左一个私生子右一个私生子,我之所以会被你的原配送走,傅红雪之所以会被无辜牵连,丁灵中之所以只能认生母做姑姑。
都是因为你的滥情。
不过死者为大,我还是会查清你的过往,将十九年前和十九年后的今天所有因你而起的恩怨都一笔勾销。
让这些在你死后十九年还活在你阴影中的人,都能得到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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