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郭的建设井井有条,每天江流他们就起个大早出去陪工人挖土运土,运回城门口修筑夯土墙。
江流某次没忍住想找傅红雪搭话,拿着城外工人采的山楂想给他尝尝,结果她刚把果子在衣袖上蹭蹭,挂上个灿烂微笑,那厢傅红雪就已经扭头走了。
气得她当场就把三颗山楂塞嘴里嚼吧嚼吧吃了,酸得倒了一天的牙。
不过江流也发现傅红雪并非冲动之人,他虽然怀疑丁乘风,但只在暗中观察丁家人行迹,从来不曾打草惊蛇,也不像他说的那样宁错杀不放过。
他到底不像他自己说得那么冷血。
江流松一口气,日子一天天过,城郭在百姓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建成,说是很快,其实全靠城中青壮年人分为三班,昼夜不停轮着换岗,才将城郭在大半月内尽快建成。
城郭有一人半高,最薄弱处也有半条胳膊那么宽,夯土混杂稻草压得紧实,轻易不能推倒,对付那些只剩觅食本能的丧尸已是够用。
花满楼目不能视,伸手触摸那夯土城郭后笑容欣慰,可他很快收敛笑意。
其实在他发现这场瘟疫仅在人和人之间传播时,他就有了预感,这是一场天劫,没有药物可以预防,所有人都是刀俎上的鱼肉,不知到何年何月才有尽头
江流注意到他神情变化,问:“花满楼,你怎么了?”
花满楼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百姓很快就可以自由外出活动了,真是太好了。”
江流笑道:“是啊!这件事太振奋也太值得庆祝了!虽然我们不能阻止浩劫的发生,但我们总有办法开辟自己的生存之道,这下一定不能再有无辜的百姓变成丧尸了!”
花满楼微微一滞,点头轻笑:“一定不能再有。”
江流满怀期待道:“对了花满楼,我和我师兄有件小事需要你帮忙,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任何时候。”花满楼微笑,“你们帮了花家这么多忙,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但说无妨。”
“哎呀别说得这么严重,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江流咧嘴一笑,“得麻烦你把傅红雪也叫上,他最近不是很想搭理我。”
城中房屋也重新规划,百姓将以家庭为单位居住,每十户人家选出一人做十户长,小范围管理居民,但原先较为偏远的地段都改为各式仓库和工坊,将来所有粮食都要统一管理、发放,织布坊和制衣坊内的布料成衣也无需购买,按时按需由十户长领取分配。
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之下,百姓得以不再为生计发愁,自然是卸下了肩头最大的负担。
解决居住温饱,第一层坚固的基石就已经打下,之后所有生活的改善都可以循序渐进,鸡生蛋蛋生鸡乃至恢复如常。
最最重要的是,全民皆兵。
倒不是说组成一支抵挡丧尸的军队,而是生存。每家每户每一个人的首要任务都是“生存”,生存第一要素是吃饱穿暖,那么接下来就是自我保护。这个让全民懂得如何自我保护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花家和丁家肩上。
不过在此之前,为了庆祝城郭建成,也为了驱散城中悬于所有人头顶的恐慌情绪,花、丁两家提议,趁着方圆十里的丧尸都被扫除,在城内小规模地举办一场庆功会。
江流是最兴奋的那个。
她已经吃腻腌肉熏肉了,庆功会上据说有鲜肉可以吃!
也太好了吧!
庆功会当天。
百姓们尚在惊慌失措的心情中无法自拔,但大多数人都怀抱着向前走的决心,因此庆功会的氛围从表面上来看还是非常热闹积极的,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是为了让身边人振作。
原先聚贤楼倒塌的地方成了空地,破碎的木头烧做熊熊篝火,点燃新的希望。
人们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尽力地去忘记半月前所经历的一切苦难。
聚贤楼对面是小河,小河沿岸都是搬空了的商户,江流拿小刀插了一大块烤肉,抱着一碗美酒,在石桥边的小商铺门口坐下,躲着叶开安静享用。
因为叶开不许她喝大酒,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稍微喝点,跟她亲爹似的。
“江牛姐姐”
听见有人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叫自己的名字,还叫错了,江流诧异转身,就见一个十岁不到的小男孩,梳着个冲天揪,攥着衣角站在铺子里。
又叫了她一声:“江牛姐姐好。”
江流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黑毛。”
江流嘿嘿笑了笑,指向人们聚集的方向:“你怎么不去那里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我在这里和红雪哥哥一起玩。”
红雪哥哥?
江流将头往店铺里一探,就见傅红雪正抱着刀靠在墙上,缓缓抬眼看向自己,他边上一张四方桌,桌上摆着黑毛的木头玩具,一把弹弓和几颗果核。
江流三两口把肉吃了,将刀子和酒碗都搁在屋外的台阶上,走了进去。
她问:“你怎么也在这?”
傅红雪道:“是我们先来的。”
江流摸摸黑毛的脑袋,故作轻描淡写问傅红雪:“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在这儿交上朋友了?”
“不是朋友。”小黑毛连连摇头,“是师父,红雪哥哥教我打丧尸。”
“哦~”江流拖长音以一种惊喜的眼神看向傅红雪,而后蹲身对黑毛道:“红雪哥哥这么好呢?难道不会对黑毛你没有耐心又大发脾气?”没错!她说的就是傅红雪对她的态度!
黑毛猛地摇摇头:“红雪哥哥很好的!又有耐心脾气又好!”
江流努努嘴看向傅红雪:“原来是这样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傅红雪脸一黑,提刀一瘸一拐走出屋去,他眼神扫过台阶上的酒碗,碗里的酒水无风起浪,泛着微弱涟漪,他微敛眼眸,收回目光径直离开。
江流并不追上去,而是笑嘻嘻坐回门口喝她的酒,黑毛拿上弹弓本来想跟上傅红雪,纠结了一下却在江流边上坐下。
“江牛姐姐。”
“是江流,跟我读,江、流。”
黑毛躲了躲酒气:“江、牛。”
江流憋笑摆摆手:“你为什么没跟你红雪师父走?”
“红雪师父不喜欢我跟着。”
“那你还说他脾气好。”
“很好的!我弹弓打得不准他从来不会凶我,师父的腿脚不方便,但是还会一遍一遍帮我调整目标。”
江流问:“你是怎么认识你师父的?”
黑毛犹豫了一下:“师父不让我说。”
江流端碗的手顿了顿,想起了她和叶开偶遇傅红雪时的场景,当时他正躲起来一个人熬过癫痫病发。
她垂眼问:“你是不是撞见了你师父不舒服?”
黑毛先是一愣,然后点头:“师父一个人倒在仓库后边的空地上,我以为是我的弹弓打到了他”
江流静了片刻没说话,轻叹口气后摸摸黑毛的后脑勺,笑说:“你要打弹弓可就认错师父了,我才是打弹弓的好手。”
“真的吗?”黑毛惊喜,“我听说江牛姐姐很有准头!”
“要不要我教你啊?”
“可是我已经有一个师父了。”
“技多不压身拜师不嫌多,我能教你的一定和你红雪师父教得不一样,但你可得好好学啊,我教你的都是真的能救命的本事,这样,我先考考你,看看你红雪师父教得好不好。”
黑毛点点头。
江流问:“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丧尸了,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小黑毛举起弹弓,被江流按下:“是跑。”
“跑?”
“对啊,你红雪师父没教你吗?太不称职了吧。”
“才不是!红雪师父教我怎么打丧尸!”
“你现在还小,看到丧尸不要想着上,它们行动没有你快,你只要跑就一定可以活下来。”
“可是——”
“没有可是~”江流喝完了酒,爽爽伸个懒腰,“来,进屋,现在我教你点长大了能用得上的。”
“会很厉害吗?”
“扎飞刀,你说厉不厉害?”
黑毛一蹦三尺高,跟着江流跑到屋里,看她沾了点灰涂到白墙上,而后抓起黑毛手里的果核,“咻”一声将那小果核扎在了墙上,正中灰点。
黑毛目瞪口呆直呼厉害,江流得意笑道:“瞧见没有?”
“快教教我快教教我。”
“看好了啊,这都是有技巧”江流话没说完猛地弯腰,抱住了肚子。
黑毛紧张道:“江牛师父!”
江流皱皱眉:“没事,吃坏肚子了。”说罢她一阵干呕,扶着桌子站不起身。
黑毛害怕又不放心她,小心翼翼上前,想要扶着她一点,江流旋即一声痛呼跪坐在地,将适才吃得那点烤肉美酒都给吐了,吐干净了还干呕,抱着肚子满头大汗在地上打滚,最终呕出大量鲜血,脸色苍白比鬼还难看。
江流吐完了抹嘴一看,脸色大变:“快跑!”
黑毛已经吓傻了,两腿生根站在原地。
“快跑啊!我怎么教你的?!你这就忘了?!”江流踉跄着爬起来推了他一把,将人关到屋外去,“去把我师兄叫来,快去!!”
黑毛听她这么说,顿时就哭了:“不会的不会的江牛师父是吃坏肚子了。”
江流怒拍门板:“跑!!去叫我师兄来!快去!”
黑毛哇哇大哭着往欢聚的人堆里跑去:“救救江牛师父!救救江牛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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