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天公不作美,两主吭哧吭哧赶到姜家门前的时候,那雨竟然就停了,气的春觉连骂两句,这不是折腾人么。

    姜予则是是拍了拍身上的衣裙,抓着她赶回去,虽说两人身体抵抗力还算强,但也不能受了寒,抓药还要钱呢。

    守门的小厮在外面急的团团转,一见她们回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小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现在正寻你呢!”

    姜予鬓角的发丝还在滴水,闻言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小厮急的跺脚,“出大事了!”

    小厮得过姜予的贿赂,白日也是他将人放了出去,自然不可能跟府里自报家门,是以现在整个姜府都在找姜予,没想人居然出去了。

    姜予安抚他道:“你先别着急,慢慢和我说。”

    姜予踏入姜府,他们走的是偏门,这个门出去是一条小巷,所以看守的人并不多。

    小厮跟在姜予身后,顺了口气道:“小小姐不知,今日您前脚刚出门,那韩家二姑娘也没待多长时间便离开了姜府,三小姐也陪同去外头取东西,谁知马车在路上糟了一帮歹人冲撞,那马受了刺激,竟直接撞进了河里!三小姐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幸好太子在边上,才只是堪堪受了惊吓,韩二小姐却是捞上来后却是到现在还未醒!”

    “”

    姜予沉默了一下,颇为不解,“这与我何干?”

    “哎呦我的小主子。”小厮这回是真的有点害怕,“您宴上说,今日韩家二姑娘会有血光之灾,眼下出了这事,韩家夫人如今不肯罢休,非要寻您讨个说法呢。”

    春觉很是无语,“什么无赖行径,她女儿出了事,不去找那些冲撞的流民,倒怪上我们姑娘了?”

    姜予安抚她,“放心,她不是来说我的。”

    她停了脚步,转头看向小厮,又问道:“韩二小姐呢?”

    “如今在三小姐院子里。”

    姜予思考片刻,点点头,“行,带我去吧。”

    姜千珍的院子是府里最好的,光是伺候的丫鬟婆子就是二三十人,外面远远的看见姜予一行人走过来,立刻有人过去通风报信。

    坐在上位的张氏按着头皮,听完消息后喝了口茶,跟哭的直抽泣的韩家夫人道:“你家二姑娘是个有福的,人心地善良,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醒过来。”

    “你说的轻巧,你家那小姑娘,谁知是不是会什么歪门邪道?让我的萍儿沾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才成了这样,是因为你家三姑娘好好的,才在这装假慈悲吧!可怜我的萍儿”韩夫人复又掉眼泪,“这寒冬腊月,若是生了病根,可怎么好。”

    张氏平日里也是鲜少被人这样怒斥,一时间面色不太好看,再说若不是有太子殿下,她家珍儿不也会沾了韩萍儿的晦气掉到河里吗?

    可现在别人占着理,她便忍了下去。

    她冷声问道:“小小姐呢?怎么还不来?”

    姜千珍脸色如纸白,被一众丫鬟服侍着,尤显可怜,此时她站起身,道:“妹妹贪玩,许是”

    话未说完,姜予便入了内,她先是给几位夫人行了一礼,接着转身瞧见了床上的韩萍儿。

    韩萍儿唇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宫里请来的御医正在给她施针。

    张氏此时一肚子火,“姜予,你还知道回来?”

    今日这种种,都是眼前这个让她不省心的女儿造成的,她心里确实对她有愧,但也是有底线的。

    这个女儿不仅粗俗,在宴会上丢尽了姜家的脸,如今又更是差点摊上人命。

    姜予抬首,静静的望了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张氏的错觉,她竟在这个女儿眼里看到了淡淡的漠然。

    “韩夫人。”姜予开口,“不知我可否看看令嫒?”

    韩夫人本想拒绝,可她毕竟不是真蠢,她断然不可能觉得因为姜予随口一句话导致了自己女儿落水,而是说不准她真有几分本事,看出了什么。

    她一咬牙,不情愿的点点头。

    姜予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跟来,接着她便走到太医身侧,然后伸手搭上韩萍儿的脉搏,老太医姓陆,名其,见这小女娃若有其事的模样,忍不住好奇的看了过来。

    接着,他就听见小女娃声音紧张兮兮的问,“太医爷爷,她没事吧?”

    陆其一时内心好笑,他们做太医的对病患家的家事想来是该听听该藏藏,但心里自有一番考究,这两位夫人把这事的起因归咎在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娃身上,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更何况其中一位还是其母亲,不想着维护自家儿女,倒是要拉出来给旁人做交代。

    他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放心吧,老朽已经扎过针,二小姐再过几个时辰便会清醒。”

    姜予松了口气,眨了眨眼睛,对他小声道:“多谢太医爷爷。”

    周围一圈人都瞧着他们嘀嘀咕咕的,也不清楚在说些什么,直到姜予回过头,弯了弯唇对韩夫人道:“恭喜韩夫人,也算是逢凶化吉了。”

    韩夫人诧异的看她,“什么意思?”

    “这场落水之祸有惊无险,我看令千金额头的黑印已经消散了。”她说的头头是道:“还要感谢太医妙手回春,您可松一口气,好生调养才是。”

    “”

    原先韩夫人还想说些狠话来着,如今被她这么一说,还真有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也不是真要找姜予麻烦,只是心里不安罢了。

    “对了,夫人是想让我来道歉吗?”姜予看向张氏,“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不知道韩二小姐能不能”

    “停停停!”韩夫人也知道宴上那一出,如今哪还敢让她道歉,生怕再出什么事来。

    她就是不信,如今也怕姜予一语成谶。

    她不敢再同姜予说什么,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张氏和姜千珍,眼底藏着几分狠辣,“萍儿是个不聪明的丫头,可他娘却不是轻易被人糊弄的,今日之事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无需猫哭耗子假慈悲,往后我们韩家不会与你家再有往来。”

    姜家众人顿时脸色大变,张氏勉强笑笑,“韩夫人何出此言,不过都是女儿家玩闹。”

    韩夫人冷笑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是姜千珍撺掇她女儿非要在宴上闹这么一出,若是没出什么事便罢了,萍儿嚣张跋扈也是常事,可如今命都快没了,姜千珍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还得了太子相救,她怎么能不气?

    她招了招了手,显然不准备再留情面,“你们家这尊大佛我们家萍儿结不起,来人,我们走。”

    韩家的人扶起韩萍儿,她似乎恢复了些意识,一直在喊娘,韩夫人听得心都在疼,更决心要与姜家断了联系。

    这下张氏是彻底有些慌了,她好言相劝,一直追到了府门口,可根本哄不住人,韩夫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予看完了一整个经过,她离得远远的,人走后跟太医道了几声谢,客客气气的将人送离了尚书府。

    然后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春觉担心坏了,“姑娘淋完雨又站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吹着风冻着了,我们快回去吧,我给你煮碗姜汤。”

    消失这么久,一回来就被人严刑逼供似的审着,春觉心里生气,难道张氏连关心一句姑娘的话都没有吗?

    姜予摸了摸她的手,冰冷,“你别闹着给我煮姜汤了,自己回去打盆水洗洗吧,我又不是照顾不好我自己。”

    春觉一听心里又委屈又酸涩,连连点头。

    筵席刚结束,张氏如今焦头烂额,倒也管不上这两主仆,免了一顿训,两人便赶回了院子。

    打好了水,姜予将衣裳脱下,踏进绕着雾气的木桶里,屏风外春觉喊她,“那姑娘,我也去洗漱了?”

    “嗯,去吧。”

    门被关上,姜予半只身子沉入了水中,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皮肤被热气熏得泛红,眼底的疲倦便怎么也遮不住了。

    过了许久,她才浮起来,扬起细长的脖颈细细清洗着自己的头发,肌肤,直至手指都被泡的有些起皱才停下了,起身后擦干身体,不慌不乱的穿上了衣裙。

    她坐于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等长发被晾干后给自己梳了个巧髻,插上了她素日不怎么使用的缠枝发簪,略略一看,还算过眼。

    她素来爱洁,只是有些场合总是会把自己弄得乱糟糟的。

    等到春觉也收拾妥当,瞧见她时眼前一亮,“姑娘穿烟霞色,倒是比素净的白色好看多了呢!”

    姜予看了一眼自己,这料子是她自己攒钱买下的,想着到了生辰那日穿上,如今确是提前了。

    她咳了一声,“想穿便穿了。”

    “我猜不是。”春觉笑盈盈的看着她,“但凡女子有了心上人,总是会在外貌打扮上多花些功夫,今日那马车里一定是那位吧,姑娘你为何……”

    姜予堵着这个小丫鬟的嘴,“不是,我我见也未见他一面,怎么谈得上什么心上人?”

    春觉拿开她的手,“那可是姑娘你要共度一生的夫君呀!”

    姜予缓慢垂了眼,放在两膝上的手指也微微动了动,她没有见过小侯爷,只听到了他的声音,男声很是儒雅好听,言语也很妥帖,只是她当时太过狼狈,不知怎么不愿就这样见他第一面,便带着春觉逃了。

    姜予本巧舌如簧,从不曾被这丫头打趣过,如今也微张了口,不知道怎么说话。

    想了半天,她觉得很奇怪,太奇怪了。

    一人在高高在上,一人如浮萍飘草。她在风雨中沉沦,他被护在万人之上。

    这样的夫君,她真的可以拥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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