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府,花厅里,廖绮兰正在招呼几个手帕交。忽然,婢女匆匆进来,焦急地唤道:“姑娘!”
廖绮兰扭头看了一眼,见婢女面带难色,神情焦急,忙跟屋里的几个姑娘道:“大家先坐一会儿,我有点事,去去就回。”
说罢出了花厅,将婢女拉到一边问道:“发生了何事?没看我在招呼赵姑娘他们吗?”
婢女苦笑着说:“姑娘,林掌柜那边派人来,说是收购遇到了阻碍,请姑娘拿个主意。”
廖绮兰好看的眉毛挤作一团,不悦地说:“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
昨日廖绮兰还去铺子上看过,因为提高了收购价格,来卖油脂、石灰、草木灰的百姓都排起了长龙,而且生怕他们不收了,不少人还赶紧回去告诉亲朋好友的。按理来说,今天应该比昨日更火爆才是。
婢女愁眉苦脸地说:“本来是这样的,可今天早上,咱们铺子对面又新开了一家店,收购的东西跟咱们一模一样,价格比咱们高了两成,那些原本要卖给咱们的百姓一看这情况,都拿着东西去隔壁了。一上午下来,咱们铺子里几乎没有生意,林掌柜很着急,这才派人来通知姑娘。”
廖绮兰好看的眉毛顿时拧作一团,直接将店开到他们对面,价格还高了两成,这不是明摆着冲他们来的吗?
她也没得罪什么人啊,莫非对方是想分一杯羹?可肥皂的配方掌握在她手中,四皇子想分一杯羹都只能求她,这突然冒出来的铺子又能怎么样?哪怕收了油脂、石灰之类的,也只能砸在自己手里。
廖绮兰自信除了她,目前没人能做出肥皂,轻轻扬了扬下巴道:“让人通知林掌柜,我晚点过去。”
说罢,她冷静地回了花厅,笑盈盈地跟几个手帕交聊了起来,等送走了她们,这才去了铺子里。
林掌柜已经急得上火了,看到她来,忙说:“姑娘,你看!”
廖绮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对面的铺子外围满了人,排的长龙比他们昨天都要夸张,都看不到尽头。
再看自己家铺子上,冷冷清清的,偶有一两个提着油罐过来的人一询问价格,听说比对面少了两文钱,纷纷跑到对面去了,宁愿排队等一个上午,也不愿意便宜卖给他们。
廖绮兰进了铺子,才问:“林叔,知道这家铺子的来历吗?”
林掌柜摇头:“不清楚,突然一夜之间冒出来的。里面干活的人小人也不认识,找了人打听,也没谁认识他们。”
廖绮兰这下更加确定,对方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不知对方的底细,也没法跟对方耗,这次她可不止是将自己的身家全投了进去,还拿了四皇子两万两银子,若是事情没办好,赚不了钱,保不齐四皇子一怒之下就将她的事捅到周嘉荣面前去了。
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廖绮兰都必须尽快完成这笔买卖。
坐了一会儿,她道:“林掌柜,你去把对方的掌柜叫来,我要跟他谈谈。”
林掌柜应下,亲自跑到对面铺子找人。
半炷香后,他回来道:“姑娘,那家店铺就两个人,说是忙不过来,让咱们先等会儿!”
廖绮兰要气笑了:“好大的胆子,他们知道我是谁吗?”
她可是廖府的二姑娘,未来的三皇子妃。
林掌柜苦笑:“姑娘,小人悄悄跟对方透露了您的身份,他们无动于衷,只怕来头也不小,不然就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不管哪一种都很难办。
廖绮兰气死了,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是吧,行,就看谁拼得过谁!
她板起脸对林掌柜说:“贴出告示,加价收购,提到比他们高两成的价格!”
林掌柜犹豫了一下,点头:“是,姑娘!”
他找了一面锣,让伙计在门口边敲边喊:“收油脂了,价格统统上调,一等品十文钱一升,二等品……”
对面还在排队的百姓立马一哄而散,赶紧提着桶、油缸往这边跑。
对面原本人山人海的队伍刹那间散了个一干二净。
可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对面的铺子也跟着提了价,十一文一升。
廖绮兰也不甘示弱,让人涨到十二文。
对面也跟着涨价,而且每次都不多涨,就多一文钱。
搞得到了晚上,油脂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二十文钱一升,比上午贵了足足一倍。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让廖绮兰烦恼的是,这样不断的价格战提升了百姓的心理预期,本来能够卖十文钱,他们就很开心了。可现在看到囤到晚上才卖的,同样的东西比早上卖出去贵了足足一倍,他们都觉得明天价格可能还会涨,哪怕手里有东西,都不敢卖了,捂着,等着涨价再卖。
如此一来,导致哪怕提高了价格,一整天下来,收到的原材料也比昨天少多了。
这对急着大干一场的廖绮兰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急得上火,也顾不得自持身份了,主动找上门要跟对方谈谈。
对面那个铺子真的是简陋得很,就一间十几平的平房,黑乎乎的,两个彪形大汉在收油脂,里面还有几口大缸,将油脂分门别类倒在里面。
而为首那人,留了一脸的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皮肤呈小麦色,手指上有很多老茧,显然是个干体力活的。这样的人,一看就做不了主,是被人推到台前的傀儡。
廖绮兰抿了抿唇,隔着柜台看着对方:“你们主子呢?我要见他!”
男人笑嘻嘻地说:“姑娘,小人就是这家店的掌柜,有什么事直接跟小人谈便是,小人能做主!”
廖绮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挑明了:“咱们这样弄下来,收购的价格会越来越高,最终吃亏的是咱们两家店。咱们何不统一个价格,这样一来,大家的收购成本都会低很多,彼此都节约了成本,对大家都好。”
男人听完,捏了捏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廖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要我降价,甚至关门不收了,将店里今天收到的材料都送给你都成,但有一个要求!”
廖绮兰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什么要求?”
男人意味深长地说:“姑娘将肥皂的配方告诉我,我便马上兑现诺言,甚至将这间铺子也送给你,如何!”
“你做梦!”廖绮兰美目怒睁,一口否认了男人的提议,“不行,你换一个!”
肥皂的配方独一份,只有她有,这可是她赚大钱的根本,若是告诉了这个男人,以后有了竞争者,她还如何卖十两银子一块?
廖绮兰又不傻,自是不可能告诉他。
闻言,男人也不气馁,耸了耸肩:“姑娘若不同意,那便算了,请回吧!”
“你……”廖绮兰实在看不懂对方这杀敌八百,子损一千是为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跟对方讲道理,“这位大哥,你们也不过是求财,收了这么多油脂、石灰之类的,用不了,也是浪费,何必为了跟我赌这口气,白白损失一笔银子呢。这样吧,我也不让你们来忙活一场,你们这里的材料,我按四十文的价格,都收购了。”
相当于是白白送对方一笔钱了。
可男人不买账:“这就不必了,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廖姑娘既然不愿意,那便请回吧!”
碰了一鼻子的灰,廖绮兰恼火地回了自己家店铺。
林掌柜也颇为头痛,对方似乎不在意亏多少钱,可他们耗不起啊。犹豫了一会儿,他给廖绮兰出主意:“姑娘,不若将此事告诉三殿下,只有他肯说一句话,对方定然会灰溜溜地走人。”
在京城做生意,不光是要有手段,还要有靠山。
而廖绮兰最不缺的就是靠山,她可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三皇子何等尊贵的人物,他一句话,下面的人就会将事情给他办得妥妥的。
廖绮兰揉了揉额头:“你让我想想。”
睡了一觉起来,情况没有任何的好转,价格已经打到了二十五文一升,猪肉才八文一斤,油脂比猪肉都贵了三倍,这下观望的百姓更多了,都怕贱卖了手里的油脂。
一上午,廖绮兰铺子的生意更差了。
这么下去,别说收购大量的原材料去江南卖了,就是下个月生产肥皂的原料都成问题。
而且经过对方这么一弄,肥皂的成本翻了好几倍,虽说利润还是很高,但谁又会嫌赚的钱太多呢?
廖绮兰几番衡量,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周嘉荣。
之所以不去找周建业或是四皇子,是因为她跟周建业的关系现在还摆不到台面上,万一被有心人察觉就麻烦了。而四皇子贪婪得很,找他只怕要被扒下一层皮来。
倒是找周嘉荣更合适。对方是她的未婚夫,今年就要完婚,而且在剧本中,周嘉荣没什么脑子,耿直豪爽,谁找他办事,他都会应承,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廖绮兰让人打听了一下,知道周嘉荣今天去大理寺当值了,便直接去了大理寺。
周嘉荣正在看卷宗,听柴顺来报说廖绮兰在外面求见,他挑了挑眉,放下笔:“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廖绮兰便走了进来,朝周嘉荣盈盈一笑,福身道:“臣女见过三殿下!”
周嘉荣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姑娘找我可是有事?”
廖绮兰捏着帕子左右为难的样子,张了张嘴,似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臣女想请殿下帮个忙。臣女的铺子遇到了些难事……”
她将两个铺子的竞争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重点突出对方是如何的可恶,如何地刻意针对她。
周嘉荣听完很无语,难怪廖绮兰能跟老四勾结在一块呢,莫非他们都当他是傻子!一个给他戴了绿帽,还想让他帮忙铲除竞争对手,另一个直接利用他赚钱,还反过来问他借本钱。
算得可真够精的!
周嘉荣皱起了眉头:“听姑娘这么说,对方也太不厚道了。”
廖绮兰赶紧点头:“可不是,我们收什么,他们就收什么,我们涨价,他们也跟着涨价,每次都压过我们一头,未免太可恨了!还请殿下为臣女做主。”
周嘉荣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廖姑娘的心情我理解。不过,大齐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了,他们不能收购跟你们铺子一样的东西,也没限制价格,我这也委实没什么好法子。姑娘说他们收了这些油脂也无用,不若就让他们高价收,最砸在他们手里,让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吃了这次教训,想必他们以后自然会收敛。”
似乎很有道理,可这跟她来求周嘉荣的目的完全相悖啊!
她若是要得不急,那倒无所谓,可现在她正好需要大量的油脂、石灰、草木灰。
廖绮兰大失所望,不死心地问:“三殿下就没有其他法子吗?殿下能否派个人去打声招呼?我们一起将价格压下去,彼此都得利。”
周嘉荣算是看明白了,她还是想要用权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可笑,就算要用权力去压人,也该去找她的姘头老相好啊,找他这个冤大头做什么?
周嘉荣看了一眼门外,悄声说:“不可,蒋大人最厌恶以权谋私的人,我若犯了这样的错误,他能马上向父皇参我一笔。你何不让他们高价收,你派人去郊外,附近的府县收就是,天下如此之大,他们还能将东西都收完不成?”
可到外地,耗时耗力,成本也要增加不少。关键是她手里没有这么多信得过的人手啊。
廖绮兰算是看明白了,三皇子就是个没用的东西,指望他帮忙是做梦。幸亏她早就知道了结局,没将注压在他身上,否则真是要后悔死。
“三殿下言之有理,臣女再想想办法吧。殿下既还有事,臣女便不打扰了,告辞。”没办成事,廖绮兰是一刻都不想再见周嘉荣了,起身告别。
周嘉荣好似没看出廖绮兰的变脸,仍旧笑眯眯的:“柴顺,替我送送廖姑娘。”
等人走后,刘青从外面进来,问道:“殿下,小人来时看到廖姑娘上马车,板着脸,像谁欠了她钱似的,发生什么事了?”
周嘉荣扯了扯嘴角:“她想让我帮她解决了她铺子对面的那家店。”
刘青嘴角抽了抽,这廖绮兰找谁不好,找到他们殿下头上。这不是搞笑吗?那就是他们殿下安排人。
在心里幸灾乐祸了一番,刘青兴奋地说:“殿下,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掌柜他们那边今天做出了肥皂。很简单,就是将油脂加热沸腾后搅拌再慢慢加入适量的碱液冷了之后就凝固成肥皂了。不过他们做得还有些粗糙,比不得廖家铺子上的,还需要再调整调整。”
周嘉荣听到这个消息大喜:“够了,让他们赶紧调整好配方,将配方送到纪天明手中。另外,把廖绮兰和周洪宇联合做生意的事也全写信告诉他。”
廖绮兰和周洪宇这样大张旗鼓地收购原材料,还准备了好几万两银子,单是京城的时常恐怕消化不了。周嘉荣猜测,他们应该是想将肥皂卖往外地。
刘青应下:“好的,殿下,京城这边收购了不少原材料,我们是不是也要开始先制造一些肥皂出来,卖出去?”
这样可以直接冲击廖家铺子的生意。廖绮兰卖十两银子,他们卖八两,看谁还买他们的!
这个女人,不守妇道,没过门就勾搭上了想要置殿下于死地的二皇子,还好意思找上门请殿下帮忙,真够不要脸的。刘青巴不得给她点颜色瞧瞧,教训她一回。
周嘉荣想了一下,摆手道:“不必,现在先别打草惊蛇。通知一下铺子里,停止跟廖家铺子竞价,就保持在现在价格即可,等廖家收购得差不多了就撤。”
若是现在让廖绮兰知道他们已经弄出了肥皂的配方,廖绮兰肯定不敢再将所有的资金都投入进去。
都到这一步了,周嘉荣怎么能让他们轻易地全身而退。
刘青当天晚上便将信差信得过的人亲自送去了江南,估计在二月之前,纪天明就会收到信。
这边,廖绮兰气冲冲地从大理寺出来,在心里把周嘉荣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是最得宠的皇子呢,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还推诿,算什么男人?
她负气冲冲地回到了铺子里,琢磨了许久,觉得这事还是得找四皇子。
四皇子可是拿了大半的分成,也该出些力,没道理什么都不干就等着坐享其成。
她写了一封信,正要叫人送到四皇子府上,却听林掌柜喜滋滋地来报:“姑娘,对面的铺子停止涨价了,现在他们的价格跟咱们一样。百姓见他们也不涨了,估摸着价格已经到顶,都纷纷过来卖油脂了。”
廖绮兰捏着信的手一顿,想了下,将信丢进了炉子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去找四皇子,不然被人发现了,说不清楚。
“现在多少文了?”廖绮兰问。
林掌柜说:“三十文一升的上等油脂。”
这么贵,比以前的价格贵出了好几倍。廖绮兰有些心疼,不过很快又想开了,卖到江南,再把价格提个一二两银子就是,到时候这笔成本钱也不需要他们出。对比肥皂的丰厚利润,这点成本的增加也不算什么。
“既如此赶紧收,收完之后,安排人尽快送到庄子上。”廖绮兰吩咐道。
林掌柜笑着应下的:“好的。是三殿下帮了忙,对方才肯罢手的吧,姑娘要不要去谢谢三殿下?”
林掌柜还不知道廖绮兰跟二皇子的奸情。
听到这句话,廖绮兰就想起自己去大理寺碰壁的事,可她好面子,也不想让人知道周嘉荣压根儿不肯帮忙的事,含糊道:“我知道了,林叔你去忙吧。”
打发走了林掌柜,廖绮兰舒了口气,又安排人盯着对面的铺子,希望别再弄出些什么幺蛾子。
好在接下来几日都风平浪静的,对面也没再搞事。而且因为对面的人比较挑剔,人又少,收购原料的速度远不及他们这边,同样的价格,很多百姓都更喜欢将东西拿到他们铺子上卖。
这样一来,不过六七天的时间,廖绮兰的铺子上便将所需要的原材料给收齐了。
这下就是生产肥皂的事了。
因为怕被人知晓了配方,廖绮兰安排的伙计都是信得过的,全家的卖身契都掌握在她手中的那种,因此人并不多,制造肥皂的速度有些慢。
到了二月中旬,才将收购的材料用了一大半。
这批肥皂,四皇子准备弄到最富庶的江南去卖。江南多商贾士子,这些人有钱,又喜欢附庸风雅还爱攀比,他们花得起这个钱,也愿意掏这个钱。而且江南地域更广阔,人口更多,必定比京城卖出去更多。
为了将这批肥皂顺利运送到江南,他还特意花高价雇了一队镖师,护送肥皂南下,派了信得过的心腹去将这批肥皂打包售卖给江南的商人。
而同一时间,纪天明也已经陆续收到了京城的来信和肥皂样品。
看到手上的肥皂成品,还有配方,纪天明先让人买了点原材料回来,自己在家做了一遍,并不难。虽然因为没有合适的磨具,而且是第一次做,形状不是很好看,表面也有些突起,不是那么光滑,可洗浴的效果并不差。
“果然是个好东西!”纪天明掂了掂手里的肥皂,真是没想到最寻常的猪油、石灰和草木灰之类的,都能做出这样实用的东西,只可惜,做出此物的是个心怀叵测还跟二皇子勾搭上的女人,不然倒是能为他们所用。
通过刘青送来的信,纪天明已经知道了廖绮兰他们的打算。
对方做了这么多肥皂,京城卖不完,肯定是要往全国各地铺货的。
而他刚到江南,还未站稳脚跟,手里也没有足够多信得过的人。若是这时候也学廖绮兰,做肥皂,再卖出去,以谋取暴利,怕是不妥。一是担心做肥皂的伙计会被人买通,泄露配方。二是若做独门生意,发了财恐怕会被地方豪横的大户盯上。第三,他就是现在做,恐怕也赶不上廖绮兰的速度,还是会落后一步,最后不过捡别人剩下的吃罢了。
想大赚一笔,不可能。殿下能想到的法子,其他大户就想不到吗?
天底下的能人多了去,不消多久,这个配方估计就会被很多人知晓,做肥皂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能够大赚一笔,谋取暴利的只能是最前面那批人,后面肥皂的价格肯定会下来。
所以这时候再花大力气做肥皂,开铺子卖肥皂,实属下下策。
纪天明想了一夜,第二日写了几封信,并附赠一块肥皂,让人分别送去给这几位老爷,邀请他们到如意茶庄相聚。
过了三天,到了约定的时间,纪天明提前一会儿到了如意茶庄,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六位老爷相继到来。
这几位都是苏州府、镇江府、杭州府等地豪门大户,家里的铺子遍布各地,本身有钱,跟官府的关系也很好,属于当地一霸。
六位老爷都是认识的,看到对方,挑了挑眉,打完招呼,便看向了唯一的陌生人:“你就是纪秀才?”
纪天明拱手致礼:“正是在下,今日将几位老爷请过来,是有一桩买卖想跟几位老爷谈谈。”
纪天明将手里余下的几块肥皂摆到桌子上:“想必此物几位老爷都不陌生,在下想将肥皂的配方卖给几位老爷,不知道老爷们意下如何?”
六位老爷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有些埋怨这个纪天明不会做事。私底下商量嘛,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他打算卖给谁?
苏州府最豪横的万老爷拍了拍桌子:“纪秀才,你打算怎么个卖法,说吧!”
纪天明笑着说:“我看几位老爷都是实诚大方之人,又都有各自的经商范围,所以依在下愚见,此物的配方共同卖给几位老爷再合适不过。”
他事前就调查过,这几位老爷不但身家雄厚,而且所经营的地盘和产业也不相冲突。比如苏州府万家,主要是做丝绸、棉布买卖的,万记丝绸棉布畅销南北,而镇江府的刘家主要是做毛皮生意的,经常往返于西北江南多地……
他们得了肥皂的配方,卖出去的地方即便有重合,也不会太严重,就不会有直接的竞争。
听他说明了情况,万老爷脸色好看了许多:“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你这个配方多少钱?”
纪天明含笑道:“这个端看几位老爷,钱多少都行,纪某只是想跟几位老爷交个朋友!”
他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这么一说,大家倒是不好意思将价格压得太低。
纪天明见他们不说话,只是交换眼神,识趣地站了起来,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方便一下,几位老爷先坐一会儿。”
他一走,六个老爷就讨论了起来,该给多少钱合适,给多了他们吃亏,给太少说出去也不好意思。而且万一纪天明不满意,又将这配方卖给了其他人怎么办?
商量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达成了统一。
这时候,纪天明也回来了。
万老爷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纪秀才,咱们也不欺你,这个配方咱们可以用六万两银子的价格买下来,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只能卖给我们,不能再卖给别人!”
纪天明本来就没想过再到处卖,他点头道:“可以,不过有一事我要先跟六位老爷说清楚。这个配方除了我这里,京城还有一家店也有,他们不肯透露配方,这是我根据香皂自己摸索出来的配方。对方以后会不后透露就不好说了。”
六人听到这话你瞧我,我瞧你,都没作声。
这独一无二的配方和已经有人知道的,那又不一样了。
纪天明看到这一幕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轻轻笑道:“几位老爷应该比纪某更清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肥皂的配方,既然在下能摸索出来,别的人也可能会,只不过需要时间罢了。咱们需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而且普通人,即便知道了配方,也没办法将肥皂卖到更远的地方,赚取更多的钱,但几位老爷就不一样了,你们的车队、船队,能够走遍五湖四海,自然也能将肥皂卖到更远的地方,赚取普通百姓永远没法赚取到的利润。”
这倒是!有时候领先一步,那就能一直领先!
万老爷他们作为商人,更清楚这一点。
几番衡量,他们最终还是决定买下配方。
万老爷笑呵呵地说:“纪秀才言之有理,这个配方我们买了!”
双方达成了交易,都很欢喜。
万老爷很欣赏纪天明,还邀请他到府上做客。纪天明也有意跟这些人交好,便答应了下来。
拿到配方后,万老爷他们立即组织人手,购买原料,生产肥皂。
这些巨贾手底下有的是人,又不缺钱,速度极快,不过几日功夫,铺子上就陆陆续续铺上了肥皂,而且只要五两银子一块,足足比京城的便宜了一半的价格。
肥皂一经推出,果然获得了富家千金贵妇的喜爱,还有那些青楼名妓也极为喜欢,经她们一宣传,喜好附庸风雅的读书人也不少都用了肥皂。
江南掀起了一股肥皂热,大户人家都用肥皂取代了以前的澡豆、胰子之类的。
见到肥皂一经推出就获得了极丰厚的利润,现在又正值春暖花开之际,百花齐放,花香扑鼻,几家便相继推出了各种富含花香的肥皂,清幽扑鼻,各种香味都有,颇受姑娘们的好评。
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四皇子派出的车队总算到达了江南。
住进客栈,安顿下来后,四皇子的心腹,也是他的远方表弟毛泰赶紧拿着肥皂,带着随从上街,准备找合适的商家吃下这批肥皂。
他第一个选中的目标是万家。
万家乃是江南巨贾,家资颇丰,丝绸、棉布畅销南北,开的店铺也极多,万家完全有能力一口气将这些肥皂吃下。
毛泰相信,对方见识了肥皂的神奇功效后,定然会被其折服。
他来到万家的一家布庄,找到掌柜的:“掌柜的贵姓?鄙人姓毛,有一桩生意要跟掌柜的谈!”
对于这种情况,万家掌柜已经习惯了,笑呵呵地说:“鄙人姓刘,毛公子有何生意要谈,咱们借一步说话。”
他将毛泰领进了里面的一间茶室,伙计赶紧奉上茶水点心招待客人。
双方寒暄过后落座,刘掌柜问:“毛公子可是准备进一批布?”
毛泰摇头,神神秘秘地说:“非也,刘掌柜,我这里有一稀奇之物,请掌柜的过目。”
说完,拿出了两块肥皂。
刘掌柜看着肥皂傻眼了,这算什么稀奇之物?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他们铺子上都有这个卖。
毛泰还以为刘掌柜不识货,得意地讲解起来:“刘掌柜,此物名叫肥皂,可清洁皮肤、衣物等,效果比之以前的皂角、澡豆、胰子好上许多倍。掌柜若是不信,可让人送来一盆水试试。”
刘掌柜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毛公子,我信。不过你这东西,咱们恐怕用不上。”
毛泰大惊:“怎么会呢?刘掌柜,这东西在京城可流行了,达官贵人们都喜欢得很,十两银子一块,很多人争相购买。我们东家说了,卖给刘掌柜就便宜些,八两银子一块,若是刘掌柜能将我们的货都吞下,价钱还可以商量。”
扑哧!
刘掌柜身后的伙计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伙计一眼,笑呵呵地对毛泰说:“毛公子若是要肥皂,别说八两银子了,您若是要得多,四两银子我也可以卖给你!”
这下轮到毛泰傻眼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掌柜:“掌柜的莫不是跟我开玩笑?”
刘掌柜摇头,起身道:“老夫人是生意人,自然不会拿这种事跟公子开玩笑。毛公子随老夫来便知道了。”
他清楚,不让毛泰亲眼见到,毛泰是不会信的。
他把毛泰领到铺子西北临近窗户的地方,几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女子领着侍女在挑东西,走近一看,他们挑的正是肥皂,四四方方一块,有红的、粉的、绿的、蓝的……
其中一个紫衣少女拿起一块粉色的肥皂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芳姐姐,我喜欢桃花香的,就买这个了。你选好了吗?”
另一个白衣女子也拿了块颜色更深一些的说:“挑好了,我选这块玫瑰香的。”
伙计在一旁道:“两位姑娘,加了花香的肥皂每块要贵半贯钱,都是五贯五百文钱!”
大齐一两银子兑换一贯铜钱,也就相当于五两五的银子。
刘掌柜扭头看着大受打击的毛泰道:“毛公子都看见了,老夫没骗你,你手上这种没有香味的肥皂,我们铺子上都只买五两银子。而且这肥皂在咱们苏州府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街上好些铺子里都有,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别的铺子打听打听,都是卖五两银子左右。”
毛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总共带了十万块肥皂南下,本来打算大赚一笔的,可不曾想,江南早就有肥皂了,还比他们便宜得多!这些肥皂卖不出去,岂不是要砸在他手里?那他如何回去向四殿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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