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浔伸长了脑袋也想挤过去看看情况,不料被师陌一把拽住衣领拖了回来。他指了指不远处被救出来的百姓,道:“你去看看那些受伤的人。”
虽不喜欢师陌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但齐浔好歹分得清轻重,便瞪了一眼师陌,前去看那些百姓了。
河面好半天没有动静,公孙婧也不曾下令搜索。周雨丞见这状况,便低声对辛棠荞道:“你说这公孙司主会不会以权谋私,故意放过公孙婵?”
辛棠荞道:“她今晚会亲自前来,便是知道此事包不住了,所以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包庇公孙婵,除非把我们全杀了灭口。”
辛棠荞此刻尚不得知,她说这话可谓一语成谶。
忽然间,一声巨响,公孙婵破水而出,衣衫却没有半点沾湿。她凌空而站,见到母亲公孙婧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反倒极为平静地与她相视。
公孙婧低唤了一声:“婵儿。”
公孙婵冷冷道:“什么都别说了,反正阿重也死了,我已经成了六亲不认的魔头,什么都不在乎了。”
公孙婧显然神色一凛,问道:“重儿死了?他怎么会死了?”
“被我打下水的,已经找不到了。”
公孙婧迅速盘算了片刻,当即对身后的四名神使道:“你们沿河去找!”
周雨丞低声嘀咕道:“我看他们一点都不像要打起来的样子。”
辛棠荞道:“好歹是母女,怎能说打就打?你看她对公孙重都那般手下留情,更何况是自己母亲呢?”
“那你觉得公孙司主会如何收场?公孙婵显然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啊。”
辛棠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看看再说吧。”
公孙婧母女二人始终只在交谈,丝毫没有出手之意。
河水早已退下,只剩地面潮湿不堪。初秋虽不算冷,但衣衫被打湿,那些百姓还是难免挤在一堆瑟瑟发抖。
经齐浔查探,他们当中最为严重的伤者是被梁柱压断了腿,好在只是脱臼,以齐浔的医术,当场就能让他活蹦乱跳。
可齐浔却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他一一替那十余人把脉,皆发现他们脉息越发虚弱,这显然不正常。
毒!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脑海,齐浔只觉背后一凉。他当即起身,朝辛棠荞等人所在之地而去。
也在这个时候,邵念真的身形晃了晃。巨浪迎来时,她虽撑起结界抵抗,但当水压下来时,结界破裂,河水浇了她一身。
辛棠荞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便问:“你怎么了?”
邵念真道:“就是忽然觉得有些乏力。”
“你且运功试试。”齐浔的声音传来。
邵念真按其要求做了,不料,这一运功方才发现体内灵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
只是须臾,便有更多人发现自己也有此症状,这绝对不是好现象。修为稍弱者,已经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二师父,这是怎么了?”
尚未等齐浔发表自己的见解,公孙婵骤然变脸,冷声道:“不必怀疑,此毒无解。”
他们究竟是何时中的毒?辛棠荞迅速思索着,很快便得出了答案——河水!
齐浔嗤笑道:“这天下还没有我解不了的毒。”
“这毒你或许能解,但在你解开之前,所有人都得死!”公孙婵的面目变得狰狞。
原来所谓的无解是这个意思。
公孙婵掀起巨浪,在场的人都被河水袭击过,大抵是河水覆下时,毒便混迹其中,让人不知不觉吸入体内。而后来在齐浔的研究下,也证实了此毒名曰“冲灵散”。
而在那场巨浪之中,却有四人幸免于难,成了这一群人最后的希望。当时宿倾以诛星设界,虽受了内伤,却也护得他与辛棠荞不曾被河水浸身。师陌飞身而起,一跃避开了侵袭。而齐浔前往神使司搬救兵未归,自然躲过一劫。
师陌问齐浔:“需要多久?”
“我得先知道他们中的什么毒,”齐浔想了想,说:“一炷香。”
师陌道:“好!”
齐浔极力寻找解毒之法,公孙婵也不阻止,想来十分笃定他们根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辛棠荞鼓了鼓掌,说:“一个公孙婵我们都打不过了,再加上公孙司主,你们又何必下毒杀我们?”
话音刚落,她又恍然大悟般说道:“我知道了,不想打斗时将事情闹大引来更多人是吧?可这河港虽离主城较远,但也并非人迹罕至之地,你们以为杀了我们就能灭口了吗?”
不料公孙婧竟道:“知道一个,我便杀一个,有何困难?”
“好一个知道一个杀一个,好一个云漠司主!我刚才就觉得奇怪,此地离神使司那么远,为何二师父却这么快就回来了,且明知道对手难缠,公孙司主又为何只带四个人来应援?当真是司主艺高人胆大,觉得以一己之力便能降伏妖物吗?现在看来,原来是公孙司主早有准备。”
公孙婧道:“我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让重儿这般上心,只可惜立场不同,否则我想必会接纳你。”
宿倾冷冷道:“她不用你接纳,你还是想想该如何收场罢!”
公孙婧冷笑不语,想来胜券在握,无所畏惧。
辛棠荞问:“既然你们要杀人灭口,在我死之前,告诉我你们是如何发现今晚是个陷阱的,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公孙婵开了口,道:“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你利用传言搅得城内人心惶惶,人人欲逃,釜底抽薪,让我没办法继续杀人。可你却犯了一个错误,你不该让阿重来监视我。他本就对我不满,不愿见我,却忽然时常出现在我面前,只要探查他的记忆,我不难发现这是你的意思,从而推测出整件事的缘由。”
辛棠荞笑了笑,只道了句:“百密一疏。”
张璇被害之后,辛棠荞让熟悉城内事宜的姜范出去散播谣言,称城内有妖物专杀女子。经过人们以讹传讹的发酵,谣言逐渐扩散,人们开始担忧。
而后辛棠荞又去找公孙重帮忙,名义上是想让他监视公孙婵,给城中女子逃离云漠营造时间,而真实目的却是要逼一把公孙婵,让她在多日没有机会杀人的前提下,乖乖落入后面的陷阱。
后来谣言在辛棠荞的授意和姜范的散播之下,开始闹得人心惶惶,人们逐渐离开云漠城。
可这本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而行的下策,总不能让云漠的女子真的全部离城吧?于是这时候,辛棠荞让周雨丞去包下云漠港所有载客船只,如此一来,多数人短期内无法离开云漠。
为了压下人们的恐惧,也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辛棠荞提出避祸神使司的方法。
如此几日下来,公孙婵杀不了人,无法用血颜镜恢复容貌,必定会蠢蠢欲动。趁此良机,她放出初九寅时有船至云漠港的消息,十余名女子的鲜血对禁欲已久的公孙婵而言,将会是极大的诱惑。
辛棠荞又让姜范找了些绝对信得过的神使,扮作离城女子,于河港守株待兔。
釜底抽薪,引蛇出洞,不失为良策,可千算万算,她还是忽略了公孙重这一步棋。她不知道公孙重与公孙婵的关系已经生疏到前者的刻意靠近,会让后者起疑的地步。
公孙婧与公孙婵将计就计,反向引蛇出洞,欲将所有知晓这一秘密的人屠杀殆尽,是故才会有如今这般被动的局面。
辛棠荞又对公孙婵道:“我还有一个疑问,是关于陆司主的死。你是几个月前忽然得此能力的,陆司主也是几个月前被你杀害的,这么说起来,应该是你得到这种能力不久后,便杀了陆司主。
“可据说陆司主资质不凡,修为高深,亦冰雪聪明,怎么可能毫无反击之力地就被你残害了呢?至少她也应该会给后人留下些线索吧?”
听闻陆司主,瘫坐在地上的姜范眼睛一亮,猛地就要站起身来,却是全身力气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站起来,反倒直接倒在了地上。
齐浔前去将他扶起来,并说:“坐好,别那么激动,你现在这个样子站都站不起来,别想着逞强报仇。”
姜范心有不甘地又坐回了湿漉漉的地上,耳朵却几乎竖到了天上,去听公孙婵讲述残害陆迎琅的事。
公孙婵冷冷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辛棠荞不以为意,道:“反正都要死,至少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那你何不带着疑问,下地府亲自问一问陆迎琅?”公孙婵道。
“如果能问就好了,可你那阴毒的阵法让陆司主无法投胎转世,如今还以孤魂野鬼的身份在这云漠飘荡,我又如何能在地府问她?”
公孙婵冷笑道:“我没让她魂飞魄散已是仁慈。”
“还好你没让陆司主魂飞魄散,否则她哪里有机会化作厉鬼,伺机找你们报仇呢?你们也知道,陆司主修为本就高深,又经过怨气洗礼,化作了厉鬼,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打败她呢?”
辛棠荞说着笑了起来,落在敌人眼中便是轻狂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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