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倾有些不放心,便道:“小荞,此行或有危险,若不然你在外等我二人的消息罢。”
辛棠荞却坚定地说:“不行,我等不了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况且村子就这么点大,倘若真有我应付不了的危险,我便朝天释放灵力做信号。”
宿倾这才同意,与师陌一道进村。
进村之前,他二人换了件素衣,头裹纶巾,打扮成了迷路的书生。为了使形象更贴切,他们还刻意将衣物沾染泥土,甚至划破口子,这么一来,倒还有那么些意味。
行至村口时,三个小孩正在玩耍,可其中一个身上明显有妖气,宿师二人一眼便看穿了。但二人出奇一致地做出了决定:切勿打草惊蛇。
眼尖的小狸在玩耍之余,瞧见了这两名生得极好看的陌生男子,险些让小小的她挪不开眼。
她或许并不知道何谓玉树临风,只道这两位哥哥长得好看,便巴巴地迎上去,站在他们前面,仰头问道:“好看的哥哥,你们是谁啊?”
丫丫和阿旺见状,也迎了过来,仰头惊喜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
宿倾和师陌显然有些诧异,因为他们所感知到的妖气,正是来源于那第一个跑过来,欢喜地看着他们的小女孩。
师陌依旧沉着脸,不太愿意接触这些陌生的小东西。好在宿倾算是个比较随和的人,便蹲下来,与小狸平视,温柔地说:“我们迷路了,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啊?”
末了,他还指了指师陌,说:“这位哥哥还生病了。”
这句话二人显然并没有串通好,师陌为此颇具抱怨地看了一眼宿倾,后者完全不予理会,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师陌。
小狸仰头看着那板着脸的哥哥,心想这位哥哥看起来这么严肃,一定是因为不舒服。思及此,她忽然伸手抓住了师陌的手,并说:“大哥哥,我们带你去找西舟哥哥,他什么病都会治,你别不开心了。”
换做别人,师陌早暴跳如雷了,可偏偏眼前是三个单纯至极的孩子,他除了忍耐还能如何呢?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已经笑弯了眼的宿倾,身不由己地跟着三个孩子往易西舟家而去。
师陌本无病,被宿倾这么一说,没病也得弄点病出来,否则如何能骗得过行医之人。其实宿倾此举,不过是想为二人寻一个光明正大留下来的理由罢了,倒也怪不得他腹黑。
易西舟正在院子里翻晒药材,听到门外稚嫩的喊声,便放下手中的药前去查探。
丫丫不无忧愁地说:“西舟哥哥,这位哥哥生病了,还迷路了,你能不能帮帮他们啊?”
易西舟打量了宿师二人片刻,旋即让开道,说:“二位随我进来。”
待检查过后,易西舟道:“师公子只是舟车劳顿,身子有些吃不消,我给你开两副药,吃了之后好生歇息两日,便可痊愈。”
师陌道:“多谢易大夫,有劳了。”
易西舟又道:“我听丫丫说,你们二位在山中迷了路,是吧?”
宿倾答道:“正是如此,我二人本欲前往千山城,不料行走夜路时一不小心进了山,非但迷失了方向,就连行囊也丢了。”
易西舟点头表示理解,并说:“这千山城周围群山叠翠,初来乍到确实容易走错路。这样罢,若二位不嫌弃,便先在我这里休养两日,待身体好转,我再想办法送二位离开如何?”
宿倾拱手道:“多有叨扰,不胜感激。”
易西舟笑道:“行医救人本是我辈职责,二位不必客气。”
宿倾与师陌如愿留在了隐世村,以一介书生的身份,看起来并没有让人对他们生疑。
几个小孩不加掩饰地欢迎着陌生人的到来,倒是一点都不认生,缠着二人询问山外的事情。
宿倾对此倒不甚介意,师陌则显得有些难以接受。师陌站着,阿旺便抱住他的大腿,师陌坐着,阿旺便一溜烟钻进了他怀里,坐在他腿上晃动两条小短腿,用挑衅师陌耐性来说也绝对不为过。
对于此,笑得最开心的当属宿倾,大有一种幸灾乐祸之意。
丫丫倒也还算懂事,嗔怪阿旺道:“阿旺,师哥哥生病了,你不要老是缠着他。”
阿旺却露出可怜表情道:“可是我喜欢跟师大哥在一起。”
宿倾笑道:“师大哥不会介意的,他可喜欢小孩子了。”
师陌瞪了一眼宿倾,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与小孩子打好关系的好处就是二人能够以陪孩子玩耍为由,在村子里闲逛起来。可是一下午过去了,他们除了见到辛棠荞刻意提醒过的痴傻易芸子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未曾得到。
易芸子依旧痴傻,躲在老族长背后不敢现身,尤其是见到这两个陌生的男子,惊得一下窜到族长背后。过了好一会儿,方探头探脑地去看与族长交谈的宿倾与师陌,眼底有惊慌,亦有好奇。
*
齐浔气鼓鼓地回了自己房间后,便蒙头睡了一觉,醒来时已过了午时。他气也消了,便洗了把脸,准备去找几人继续商讨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可却发现他们根本不在房内。
他来到大堂,问正在柜台拨动算盘的玉娘:“他们人呢?”
玉娘头也不抬地说:“没瞧见。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出个门哪会经过我这大门啊。”
“死师陌,出门也不叫我!”齐浔低声骂了一句,便独自出门去了。
见齐浔离开,玉娘这才停下拨动算盘的手,抬头看着齐浔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辛棠荞在村外等到天黑,方动身进了村。村里一片漆黑,村民家微弱的灯光并不能将外头的道路照亮,今夜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里,舍不得透露一点光亮,倒是让辛棠荞得到了最佳的隐藏机会。
她穿梭于村落,试图找到周雨丞的下落,良久却无果。她转而想到了易芸子,便改变路线往族长家而去。
此刻族长家已然熄了灯,黑黢黢静悄悄,没有一点动静。她等候半晌,依旧没有动静,便思索着是否应该去与宿倾他们交换一下信息,却在这时,一扇门打开了。
一个瘦弱的身影从里面出来,显得十分灵活,天色虽黑,但辛棠荞猜测那应该是易芸子。
不等思索,辛棠荞悄然跟了上去,但心中却起了疑惑——易芸子本痴傻,可如今的行为以及那矫捷的身姿,显然不像痴傻之人能有的,难道她是在装傻?周雨丞见到的那人当真是她?那么她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怀着这些疑问,辛棠荞跟着易芸子一路出了村,来到了一片林中。密林漆黑,易芸子却在其中游刃有余,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山洞之外。辛棠荞忙隐藏身形,目睹易芸子走进了山洞。
她不知道山洞里究竟有什么,也不敢贸然进洞,只能在外候着。没过多久,易芸子又出来了,往来时的方向而去。这回辛棠荞没再跟上她,而是决定进洞一探情况,她有理由怀疑周雨丞和邵念真就在这山洞之内。
等易芸子走远之后,辛棠荞方进入洞内。洞内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线,她悄然召唤出璧明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燃起引路的光明,只得摸索着往前走。山洞不深,一盏茶的功夫便走到了尽头,而也在这尽头,她确实听到了一些动静。
呼吸声,平稳的呼吸声,辛棠荞不再犹豫,当即燃起一团火,将四周景致照亮。
“阿真,周雨丞!”
她一眼便瞧见周雨丞和邵念真被捆绑起来,倒在稻草堆中。许是听闻熟悉的声音,周雨丞和邵念真皆发出呜呜声。
可也就在这欢喜之时,辛棠荞忽然感觉背后一凉,持剑转身时恰好看见易芸子去而复返,而一股白烟扑面而来。
迷迷糊糊之中,她仿佛看见易芸子正笑着,让人不寒而栗。
*
翌日,太阳照常从东边升起,将黑暗掩藏在它的光辉之下。
辛棠荞等人一夜未归。齐浔等得没了耐性,便打算去神使司。临出门时,玉娘叫住了他。
“幼衫,你要去哪里?”
齐浔回过头来,答道:“神使司啊。”
玉娘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终究没有说出来。
“那你早去早回,若是辛姑娘他们回来了,我便告知他们你去了神使司。”
“多谢!”
可玉娘知道,她等不到他们回来了,一切都该有个了断。这些仇恨,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都不能让芸子独自背负,他们应该一起承担,一起面对,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决不能独自逃跑。
齐浔来到神使司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堆人,他们整装待发,似乎正要前往某个地方。他找到尚楷,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尚楷道:“好像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了,正要前去捉拿。”
齐浔权衡一番,找到楚阔,后者出奇地同意了他随同的请求。
其实楚阔不是蠢人,死去的神使,城主跪拜的方向无一不在指示着凶手的身份。参透这一点之后,他当机立断,决定带人阻止这一切,趁着还没有不可收拾之前。
其实十五年前,他就该阻止那场悲剧的发生,奈何能力不够,消息不通,他根本无能为力。
前因后果,因果循环,这一切不过是前人种下恶果,后人采而食之,最终万劫不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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