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扫在双方脸上,皆让对方心悸。辛棠荞舍不得闭上眼,她想看见心仪的他一点点靠近她,不想错过这美妙的时机。
可宿倾停住了,在他们的唇快要接触之际,硬生生停了下来,而后他忽然抽离,站起来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辛棠荞失望顿生,心就像被人揪着似的。她望着他的背影问道:“为什么?”
“对不起小荞。”
“我不明白,宿云蓝,你当真不喜欢我吗?你若不喜欢我,又为何要招惹我?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宿倾双拳紧握,没能回答辛棠荞这一问题。
“所以你对我真的没有男女之情,是吗?我要你亲口回答我,只要你说,我便相信,且从此以后绝对不再对你越线!”
宿倾的双拳握得更紧了,青筋暴露,他咬紧了牙关,迟迟不肯说出心中的答案。他不肯忽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却又不得不面对即将来临的现实,他该怎么办?
“回答我!”辛棠荞提高了音量。
宿倾似乎也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转过身来极为认真地看着辛棠荞,坚定决绝地说:“我从来只将你当做妹妹,从无男女之情。”
得到这样的答案似乎只在意料之中,辛棠荞一颗心沉入了大海。她忽然笑了,却显得苦涩,“我知道了,我不爱强求,尊重你的意愿。从今以后我会摆正你我的位置,也请你不要对我太好,我不需要什么哥哥,就当普通同门便好。”
连朋友也不是。
宿倾紧握的双拳始终没有放松,他只多看了一眼辛棠荞,便一言不发地撤下了屏障。
夜间,营地的篝火燃烧殆尽,只剩火星子发着微光。辛棠荞早已靠在一棵树上沉沉睡去,宿倾却睁眼静静看着她,眼神显得颇为贪婪。
他很明白自己今日所为已经将她远远推开,他更明白自己当时恨不得抱着她,告诉她他有多喜欢她,喜欢到可以为了她改变自己,可是他不能。
前途未知,他对她的一切温柔将来都可能是致命的毒药,在大难结束之前,在他胜券在握之前,他只能将她推开,哪怕现在会伤害她。
对不起,小荞,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解决这一切,如果那时候我还能活下来,抑或没有与你站在对立面,我一定对你至死不渝!
几乎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宿倾便起身去查探众士兵的状况。彼时已经有不少人清醒了过来,正迷糊地打量着林子四周的景物。
宿倾巡视一圈,寻了个中央的空地,吹奏起了诛星。
笛音飘扬,辛棠荞被其唤醒,却只闻笛声不见吹奏人。她呆呆地靠在树上坐着,静静听着音乐,不由回想起昨日真真实实被宿倾拒绝的场面。
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吧?这样也好,至少将来离开之时不会再有不舍。
宿倾的乐吟之术让林中士兵加快了恢复的速度,就连战马也起身,优哉游哉地吃起了草。
日出之前,裴澔便已经整顿好了队伍,准备折返玉宁城。安鹭城是暂且攻打不了了,士兵虽醒,却丧失了战斗力,他们需要休息,需要恢复,攻城一事只得暂时搁置。
临行前,裴澔对辛棠荞几人说:“这次多亏了诸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还请随本王一道前往玉宁,一则休憩,二则替辛姑娘疗伤。”
宿倾应了下来。裴澔命人牵来三匹马,意欲与他们一道驾马而去,辛棠荞却表示自己不会骑马。
周雨丞大咧咧地说:“不会骑马简单啊,与宿兄同乘一骑呗!”
辛棠荞面不改色,极为沉着地说道:“宿倾昨日捣毁青花藤根源也很累的,就不要麻烦他了,周雨丞,你会骑吧?带我。”
周雨丞显然有些懵,他看了看宿倾,挠了挠脑袋,机械地点了点头。
宿倾对此没有说什么,只翻身上马,与裴澔一道走在了前方。
还没等周雨丞搭把手,辛棠荞便已轻点脚尖飞身上了马。周雨丞朝远去的宿倾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这才翻身上马,在辛棠荞身后坐定,拿起缰绳驱使马儿前行。
周雨丞向来不是一个憋得住话的人,还没走几步,他就问:“你是不是跟宿兄吵架了?”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不对劲,以前你肯定上宿兄的马了,今天怎么愿意让我占便宜了?”
辛棠荞没好气地说:“占你个头的便宜啊!我不是说了吗,他很累了,不要再打扰他了!”
“好荞麦,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哦。说吧,到底怎么了?昨晚就见你们怪怪的。”
辛棠荞见瞒不过,迟疑片刻,方道:“你我迟早要离开,还是不要留情的好,以免将来舍不得。”
“按照现在这状况,你我这辈子能不能离开都是个未知数,你现在操心这个干什么?若是我遇上喜欢的人,打死也要追上去,绝对不放手,爱了再说啊!”
“可他拒绝我了,他亲口说了不喜欢我。”
周雨丞闻言,忽然勒停了马,问道:“这不可能吧?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啊!”
“他亲口说的,只把我当妹妹,所以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了,就此画上句号吧!”
周雨丞沉默了会儿,方说:“好荞麦,是他宿云蓝眼瞎,咱能找个更好的。你看南副令主白昼如何?要地位有地位,要长相有长相,如果跟他双修,指不定哪天就能得道成仙了呢!”
辛棠荞拧了他大腿一把,说:“赶紧走,再胡说八道小心挨拳头!”
周雨丞努了努嘴,笑嘻嘻地赶着马儿朝前走去。
自从占领玉宁之后,原城主府便成了裴澔的暂居之地。辛棠荞看着门匾上“城主府”那三个金黄的大字,不由联想了许多。或许裴澔会失败,或许将来大夏会易主,到那时候,这个世界是否能迎来一个和平盛世呢?
“荞麦,你想什么呢?赶紧下马!”周雨丞朝马背上的辛棠荞伸出一只手,想要将她扶下来。
辛棠荞却没理会,径直从马背上飞身而下。或许是太过自信,又或许是骑了一天的马,那双受伤的脚有些麻木,她落地时脚竟一崴,眼看着就要朝地面扑去。
不出意外,下一刻她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这时离得最近的裴澔眼疾手快,伸手拉了她一把,猝不及防地将她拉到了怀里。
门口迎接的人并不少,其中一女子雍容华贵,在见到这一幕时,不由得眉头一拧,眼底闪过寒光。
辛棠荞倒是当即就意识到了失态,赶忙站直了身子,对裴澔说:“谢谢王爷。”
裴澔柔声道:“辛姑娘既然受伤了,便不要逞强,莫要做这些危险的动作。”末了,他又吩咐一旁候着的管家,说:“去把大夫叫过来给辛姑娘瞧一瞧。”
管家应声而去,那华贵女子却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好歹身份尊贵,倒也不至于当场让人下不来台。但见她盈盈一笑,走上前来,关切地对裴澔说:“王爷一路舟车劳顿,现下天色不早了,臣妾扶您回去歇着罢!”
裴澔却道:“不急,本王与众将军尚有要事商议。”
说罢,裴澔看了看宿倾和辛棠荞,又道:“王妃,你且命人安排一下三位神使的住处。”
“臣妾明白,请王爷放心。”
末了,裴澔又对宿倾道:“云蓝,我还有事,晚一点再找你饮酒叙旧。”
宿倾笑道:“好。”
裴澔又对辛棠荞说:“辛姑娘,你好生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就是。此番你们帮了我大忙,你还因此受伤,本王多有过意不去,但愿能尽量弥补一二。”
“王爷言重了,这只是我们神使的职责罢了。”辛棠荞显得彬彬有礼,也可以视作拒人于千里之外。
临进入城主府前,王妃陈雪娇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辛棠荞,恰好被后者捕捉到了。
周雨丞大咧咧地倒是没有在意那么许多,只是看了一眼宿倾,带有故意的成分问辛棠荞:“荞麦,方才王爷的怀抱暖不暖?”
辛棠荞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没好气地说:“死花孔雀,一天不挨打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你个没良心的荞麦,我伸了手扶你的,是你自己非要逞能好不好?”
辛棠荞又晃了晃拳头,吓得周雨丞赶忙退了两步。两人打闹之间,宿倾没有说一句话,兀自走在前方。
望着他的背影,辛棠荞只觉得有些难受,可是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与他,终究只是有缘无分,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如此而已。
陈雪娇表面客气地安排好了辛棠荞三人的住处,而后带着一肚子怒气回到了寝殿。甫一进门,她便扫落桌上的茶具,将怒气全都撒在这些毫无意识的器具上。
丫鬟阿媛吓得大气不敢出,低垂着头不敢看陈雪娇。
“贱人,竟敢勾引王爷!”陈雪娇怒道。
“您消消气,千万别把自己气坏了。”阿媛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你叫我如何消气?你看见王爷对她的态度了吗?她可是神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阿媛摇了摇头,说:“奴婢愚钝,奴婢不知。”
“王爷北上,背负了很大的压力,你说如果这时候他能娶回一名神使,会如何?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有几分样貌,王爷会喜欢实在不足为奇,而且为了北上的顺利,他肯定愿意娶一个有修为的女人来助自己一臂之力,而这个女人将是我最大的阻碍!”
阿媛恍然大悟,说:“决不能让这个女人进府!娘娘,奴婢有个法子。”
“说!”
“王爷是个爱美之人,如果这个女人变得丑陋无比,王爷必定心生厌恶。奴婢听说她双手双脚都受了伤,如果能在药里面动点手脚,想来事情可成。”
陈雪娇赞许地看了一眼阿媛,说:“此事便交由你去做,若成了,必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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