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倾一路心情愉悦地回到房间,当他打开房门的一刻,却发现里面早已等了两个人。师陌和夏遗坐在桌边,桌上摆了两坛酒。夏遗见宿倾推门而入,立马起身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宿倾敛去笑意,沉声问:“你们两个干什么?”
夏遗抱住宿倾肩膀,说:“大哥你就别装了,我们可是全程目睹,我还都记录下来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场面啊!”
师陌在一旁冷不丁地说了句:“天荒地老,只此一次。”
宿倾把手摊在夏遗面前,说:“拿来看看。”
夏遗竟然抬手间拿出一台手机,还不无得意地说:“这可是我从九州带过来的,只此一台。”
宿倾毫不客气地夺了过来,而后收入了自己的灵储之中。夏遗想抢回来,却被宿倾无情地推开。
“宿云蓝,你可别太过分,我就带了这么一台手机回来。”夏遗嚷嚷道,像炸了毛的野兽。
面对夏遗的怒火,宿倾轻描淡写地说:“待洲渊门恢复如初,我送你一百台。”说着,他已经坐在了师陌对面,兀自拆开酒封倒了两杯红棕色的酒出来。
夏遗气鼓鼓地坐在另一方,幽怨地盯着宿倾,无声抗议。
宿倾将杯中酒饮尽,而后一边倒酒,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夏遗说:“神羲宫不会被你搬空了罢?”
夏遗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之色,但很快便敛去,转而振振有词地说:“太没良心了,我想着你许久不曾饮瑶桑,特地带过来与你一道庆祝今夜大事,不承想你竟如此想我!”
“是吗?要不要我召澜沧来问问?”
夏遗心更虚了,忙说:“戚澜沧那么忙,你别老是麻烦人家。”
“澜沧可不会觉得麻烦,相反,许久不见,他一定想来与我和无言饮酒才是。正好,今日有瑶桑,便召澜沧共饮罢!”说着,宿倾掌心已经升起了一道金光。
夏遗忙拉住宿倾,讪笑着,心虚至极。
宿倾收了手,笑着对师陌说:“想来你那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师陌似笑非笑,说:“无妨,若我等回去之前不能复原,后果自负。”
宿倾笑着朝师陌举了举杯,二人相视一笑,兀自喝酒去了。
夏遗又气又心虚,天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宿倾和师陌不在,根本没人敢管他,唯一剩个戚澜沧,又是个性子温和得像只绵羊的主,基本不会管他。
师陌这时问宿倾:“既然你已做此选择,那另一重身份可打算告知她?”
宿倾摇了摇头,说:“一直以沈羲的身份与她相识便好,不能让她离真相太近,不能与她过多接触,以免招致祸患。”
“她迟早会知道。”
“那也等以后再说罢。”
夏遗插嘴道:“以前的宿倾哪里会做出这种事来?”
宿倾道:“夏族长去一趟九州也变化不小,换做从前,岂会乖巧地当一个夏之秋?”
夏遗指着师陌道:“他变化就更大了,你看见他对齐浔的态度了吗?二哥,这个齐浔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最后一句话,是夏遗挑了挑眉对师陌说的。
宿倾也饶有兴致地问师陌:“你最近怎么回事?这可不像你。”
师陌无声笑了笑,仰头把杯中的酒饮尽,没有回答二人这一问题。
师陌从来不曾封闭内心,他只是太孤独了,多少年来一直这么孤独。身边仅有的三个朋友,一个怠惰因循,一个烈火轰雷,还有一个玩世不恭,却是无一人与他惺惺相惜。齐浔的出现,厚颜无耻的纠缠,改变了他这种茕茕之状,难免不贪恋依赖这种感觉。
宿倾知道,只是不曾挑明,在他看来,有人能让师陌敞开心扉,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夏遗带来的两坛瑶桑被宿倾和师陌二人喝光殆尽,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夏遗不解,心道这酒当真就那么好喝?他向来不敢饮酒,瑶桑虽是他们那里的名酒,他却从未饮过,此刻竟生了要品尝一番的想法。
趁着宿倾和师陌不备,夏遗偷偷变出一个杯子,而后从几乎空了的坛子里倒出了一小口。他将酒凑在鼻间闻了闻,倒是挺香的,于是一口喝了下去。
瑶桑酒顺着食道进入体内,而后以比常人快上数倍的速度游走在他血液里。夏遗只觉心烦意乱,体内力量忍不住想往外爆发。
待宿倾和师陌发现时,夏遗已经快克制不住。
“谁让你喝酒的?”宿倾厉声道。
夏遗没说话,一闪身离开了房间。宿倾和师陌见状,连忙追了出去。
夏遗速度很快,宿倾师陌出门时已然不见了他的踪迹。但几乎没废多少工夫,二人便在周雨丞的房外发现了夏遗的气息。
两人有些犹豫着该不该将夏遗带走,但最终放弃了,他们共同认为与其让夏遗出去毁天灭地,倒不如让他在这里祸害周雨丞。
彼时周雨丞睡得正香,梦里美人绕怀,可突然间,他感觉身体仿佛被千斤所压,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他猛地惊醒,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确实压了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周雨丞大惊失色,当即调动灵力要朝那人打去,却被那人掣肘,按住双臂,动弹不得。
“是我。”夏遗沉声说。
周雨丞听出了他的声音,松了口气,旋即想点燃屋内的蜡烛,可指尖刚燃起灵光,还没朝蜡烛所在之处飞去,就被夏遗阻止了。周雨丞闻到夏遗呼出的气体中有些微酒气,且他身体温度奇高,便道:“你喝酒了?”
“嗯。”
“喝酒了就去睡啊,你找我干什么?而且你不觉得这姿势不对劲吗?赶紧下来!”
“不下。”夏遗像是闹脾气似的,将周雨丞压得更紧了。
黑夜之中,周雨丞看不见夏遗那双眸子异于常人,左眼是大海般的蓝色,右眼是琥珀般的金色。
“我们两个大男人这样抱在一起像什么话?”周雨丞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试图挣脱,奈何根本毫无作用。这夏遗就像是一头发了怒的公牛似的,力气又大,脾气又犟,委实让周雨丞没了办法。
“你不喜欢我这样抱你?”夏遗问。
“这不废话吗?谁特么喜欢被一个大男人这样压着?我跟你说,你可别借着酒劲撒酒疯!”
“撒酒疯吗?”夏遗冷哼了一声,旋即在周雨丞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低头,吻在了周雨丞唇上。
周雨丞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忽然想起了在那无氧之地时,夏遗也是这样朝他渡气的。可那时候是救命的渡气,现在却是真真实实地被他轻薄!什么鬼!
周雨丞想推开他,但他力气实在太大,明明并不羸弱的周雨丞此刻却像极了可怜的小白兔,只能任他亲吻。周雨丞最终放弃了挣扎,认命地接受这个事实。
感知到周雨丞的放弃抗拒,夏遗的吻开始变得霸道。周雨丞几乎懵了,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认为自己在做梦。
过了好一会儿,夏遗才放过周雨丞,在他耳边用低沉嘶哑的声音说:“你是我的。”
周雨丞这时用力一推,竟将夏遗推开了。夏遗坐在床尾,周雨丞咆哮道:“夏遗你神经病啊!你特么亲我干什么?谁特么是你的了?”
夏遗身上的酒精逐渐散去,他开始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思绪,不再暴躁。回想起方才冲动的行为,夏遗有些后悔,酒这种东西他不该碰的啊!但事已至此,于事无补,夏遗只好面对。
“对不起。”夏遗说。
周雨丞冷哼,道:“对不起?现在知道道歉了?我跟你说,晚了!你赶紧给我走,有多远走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当真不想再见我?”
“不想!”周雨丞斩钉截铁道。
夏遗垂下眼帘,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旋即消失在了周雨丞房内。
周雨丞有些烦躁地躺在床上,双脚使劲敲打床板。回想起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他觉得烦躁极了。
“死夏遗!凭什么亲我?你特么连长相都不给我看,一天到晚神神秘秘,凭什么亲我?混蛋,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吼到这里,周雨丞想不出什么可以威胁夏遗的话,只得懊恼地把被子盖在头上,脚又乱蹬了几下,这才解气一些。
*
郁都夕阑宫内,南祁好些日子没有出过门,就连展槊汇报事情都不得不在南祁的房间内。
展槊道:“皆鬼改名隐月,余下的人皆已归顺,昆泽不知去向……”
展槊发现南祁根本没有听自己说话,便逐渐止了声。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随即拿出一只玉碗,放在了南祁面前的桌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吃饭呢。
南祁依旧没有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展槊道:“这是在昆泽的住处找到的,前尘玉。”
“前尘玉”三个字刚出口,南祁猛地看过来,一把拿起桌上的玉碗。他仔细端详半晌后,掌心幻化出一缕用红绳缠绕的青丝。
看到这青丝,南祁又失了神,口中喃喃道:“好在有成亲时所结之发,我才能看到你我的前尘往事。”
他从中抽出几根细柔的头发放入前尘玉之中,而后朝其内灌注法力。前尘玉受到感召,发出青色光芒,与那法术之光一起将青丝包裹。
展槊看到此,便准备退下,却听南祁道:“留下罢。”
展槊驻足,目光沉沉地看着那玉碗逐渐演变成一个走马观花般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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