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召开神使会,八大偏殿都会各自安排足够数量的住处,以供各城神使司的代表居住,但每个神使司除开司主外,参会的普通神使一般不能超过十人。
商芸和寇裳姗便是此次希崚城神使司代表中的一员,此外还有寇长权。从商芸口中,辛棠荞得知这短短一年时间内,寇长权已是修师,想来也是通过越级挑战而成,寇裳姗则成修士,两人作为新入神使中的佼佼者,顺利跟随司主韦贺,及副司主王良和马巳著来到了华遥参加神使会。
辛棠荞对这兄妹二人尚且有印象,先前在神凤山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磨难,寇裳姗尚且不错,可那寇长权,辛棠荞实在没办法生出好感。
希崚神使司的代表们住在乾殿,与商芸二人叙完旧,太阳已经西下。
辛棠荞与宿倾并肩携手走在被夕阳染得金光灿灿的城外小道上,往花榭的方向慢慢走去,前者却显得有些惆怅。
“还在想博乐坊的事?”宿倾问道。
辛棠荞叹了口气,说:“我还以为那是个痴情之人,不承想竟是这般狼心狗肺之徒,他们不是青梅竹马吗?曾玉君是怎么做到把岳莲卖了的?简直比茹毛饮血的野兽还可怕。”
“傻姑娘,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在利益与诱惑面前,所谓情感不过一钱不值。”
辛棠荞顿住脚步,折过身认真地看着宿倾,道:“宿云蓝,你会这么想,该不会某天也想把我卖了吧?”
宿倾先是一愣,旋即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辛棠荞有些不满地问道。
好半晌宿倾才敛去笑意,伸手捏了捏辛棠荞的脸,说:“你这小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呢?我若真要卖了你,你会像岳莲那么顺从?”
“当然不会,我又不傻,我一定溜得比兔子还快。”
宿倾将她揽入怀中,说:“傻小荞,在我有生之年,必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相信我。”
辛棠荞环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只觉安心至极。倘若她真的回不去了,那便与他在此共度余生吧,只是希望父母能从她失踪的悲痛中尽快走出来,安稳到老。
“宿倾,我忽然有了个发家致富的想法。”辛棠荞忽然没来由地说道。
宿倾放开她,问道:“说来听听。”
“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又吹得一手好笛子,倘若把你卖到水云间,应该值不少钱吧?到时候你再偷偷溜出来,我又继续把你卖到别的地方,如此往复,你说是不是很快就能暴富了?”
“好你个小荞,你可是第一个想把我卖掉的人,胆子挺大啊。”说着,宿倾伸手去挠辛棠荞痒痒,后者连连躲避,宿倾穷追不已,两人便在这落日之下一边嬉闹着一边往花榭而去。
*
临近神使会,华遥街上形形色色的人越来越多,有前来参会的,也有赶来看热闹的,不一而足。
这日紫秧城一行人也抵达了华遥,邵念谨便在其中。周雨丞称要尽到地主之谊,便在水云湖设宴,邀请了邵念谨和商芸一道前来。
奈何齐浔偶感风寒,本想前往,却被师陌拦下,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那几人乐呵呵地御剑出门,而自己则留在了花榭。
“师陌,你干什么阻拦我?他们多热闹啊!”齐浔不满地冲师陌嚷嚷道,期间还不忘吸了吸鼻子。
“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师陌淡淡道。
“我清楚得很,我的身体告诉我今晚必须去水云湖喝酒吃肉看歌舞!”齐浔说着,就往房门口走去。
师陌动也不动,只是弹指间,那道房门便被合上,任齐浔如何扒也扒不开。
“师无言,你不要仗势欺人!”
“那又如何?”
齐浔无话可说,喉咙又痒了起来,便咳嗽了几声。师陌沉沉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死师陌,就知道拿这一招对付我,待我哪日也去学些法术,到时候整死你!”虽逞了口舌之快,但齐浔还是出不了房门,只得趴在床上睡大觉去了。
*
周雨丞在画舫上准备了好酒好菜,选了一个绝佳的位置观看歌舞。一行人坐在席间其乐融融,偶尔听见辛棠荞与周雨丞拌嘴,欢声笑语传出了画舫。
邵念谨不由感叹道:“数月前见到辛姑娘还是一介修徒,如今已成修师,这般资质实在令人艳羡。”
辛棠荞道:“要说到资质,小芸不过及笄之年,便已是修师,这才让人佩服呢!”
周雨丞道:“你们就别再奉承了,来,喝酒!”
不论是水云间抑或水云湖,皆因各地神使的到来而显得热闹拥挤,彻夜笙歌也不足为奇。
熟悉的琵琶声响起,辛棠荞循声望去,见得岳莲端坐在舞台上,以纱蒙面,正拨动琵琶的弦。
“人生这么苦,她却依旧坚强地活着。”被亲者背叛,这该是多么痛心疾首之事。
宿倾没有看舞台,只是认真地将手中的虾壳剥去,放在辛棠荞碗里,随后又夹起一只虾认真地剥去外壳。
辛棠荞笑着夹起虾肉,将方才的感叹抛诸脑后。
周雨丞有些泛酸地说:“宿兄,你对荞麦可真好,不过这丫头疯得很,你可要注意了,别被她吃得死死地。”
宿倾笑盈盈地看着辛棠荞,说:“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周雨丞叹道:“哎,又是一个沉溺在恋爱中无法自拔的人,我还以为宿兄会有所不同。”
“死周雨丞,找打是不是?”辛棠荞挥了挥拳头。
周雨丞冲她做了个鬼脸,说:“打不到打不到。”
辛棠荞没理他,转而对夏之秋说:“你管管他好不好?”
夏之秋有些尴尬地一笑,说:“雨丞不会听我的。”
周雨丞不无得意地一把揽过夏之秋的肩膀,说:“我们家小秋秋只会一切听哥哥的。”
辛棠荞笑而不语,看了看夏之秋,又看了看周雨丞,脸上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当然,周雨丞看不出来。
这时,弹奏到一半的琵琶声戛然而止,从舞台那方传来不和谐的争论声。
循声望去,一个男人站在舞台上,脚步虚浮,应当喝得颇多。他抓着岳莲的手不放,连琵琶也被摔在了地上。岳莲反抗,那人反手就是一巴掌,骂道:“臭婊子,出来卖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王八蛋!”辛棠荞骂了一句,站起身就要飞身前往舞台之上,不料宿倾先她一步,已经飞离了画舫。
辛棠荞又坐了回去,远远看着宿倾解决此事。
宿倾落在舞台之上,岳莲像是看见了救星,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个如谪仙般的男子身上。
“放开他。”宿倾冷冷道。
那男人骂道:“哪里来的小白脸敢在此管本大爷的事,不想活了是不是?”
宿倾此刻隐去了额际的神使徽,那人不知其身份也无可厚非,可宿倾却从他腰间玉佩看出了他的来历——安鹭城神使司修宗。
难怪嚣张如斯,不过这智商也是堪忧,身为神使,敢在华遥闹事,怕是嫌命太长。
“安鹭神使司之人胆敢在此放肆,神使令主脚下,你不怕招致祸患?”宿倾悠悠道。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神使徽,啐了一口,丢开岳莲,虽不甘心却也只能飞身离去。
忽然被放开,岳莲险些没站稳,好在宿倾伸手扶了她一把。辛棠荞看到这场景不由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岳莲站直身子,向宿倾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为公子弹奏一曲。”
宿倾道:“不必了。”
他正欲走,岳莲在他身后喊道:“公子,还请成全,知恩不报我心不安。您与您的朋友正在饮酒作乐,我在旁弹奏也可助兴啊!况且,如若那人去而复返,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宿倾沉吟片刻,道:“稍后我让船靠岸,你再上来罢。”
“多谢公子。”
话音未落,宿倾已经回到了画舫上,坐回了辛棠荞身边。他对周雨丞道:“周兄,请将船靠岸,接岳姑娘上来。”
周雨丞也没多问,便应了下来。
辛棠荞问道:“那个男的是什么人啊?”
宿倾道:“安鹭城的修宗,喝多酒了撒疯。”
“那岳莲她……”
“她说想为大家弹奏一曲助兴,以示感谢。”
“哦。”辛棠荞没再追问。
在她的印象中,宿倾向来不好管闲事,今日却冲在了最前头,还答应让对方上船演奏,实在不符合他的性子。思来想去,辛棠荞觉得宿倾不过是同情岳莲的遭遇罢了。
不多时,岳莲便被接上了画舫,她安静地坐在一隅弹琵琶,曲调悠扬,却不惆怅。此时她脸上的面纱已经被那安鹭修宗扯下,露出原本的面容,清秀可人,我见犹怜。
不知是不是错觉,辛棠荞总觉得岳莲有意无意地往宿倾身上看,联想到以往电视上演的被救女子以身相许的戏码,加之宿倾的主动搭救,辛棠荞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或许只是她太敏感了,她如此想着。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