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里,一身干练的西装被日夜摩擦形成了干巴巴的褶皱,女人左右无力的晃动着重力的头,周围弥漫着空气的尘埃,显得憔悴不安。
孙昔明的心感受被满目痍疮的镰刀割着半耷拉着的麦穗,当断不断地揪起,双手爆出青筋,他的双目微眯,眼中射出冷酷的残忍之色,令人不寒而栗。
“不,不能再重蹈覆辙。”
孙昔明起初带有愤恨的情绪,紧紧注视着视频,直到在无数次的翻看,他突然发现,彭可的手指一直在有序的敲动——摩斯密码?
滑动鼠标,在心里默念着,“田坊街154,田坊街154……”
忽然光芒一闪,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色彩,“封沉,彭可被绑架了,快通知队里,立即进行救援!”
电话另一端听得一哆嗦,本是遗失的喜悦之色,却换上了运筹帷幄的心思,“好,我知道了,马上。”
大半夜,公安局再次亮起灯火通明,所有人围坐在会议室内,先是播放了一遍视频,孙昔明放大指尖,“这里彭可利用摩斯密码留下有效的线索,田坊街154。”
“我记得龙城市好像没有叫这个街的。”张艺急切的说。
孙昔明轻微垂头,“对,所以程穆立刻调查,除龙城市,在周围城镇中普查,记住,越快越好!”
程穆接到任务,立马打开随身携带的硬件系统。
“我好像有听到狗叫声,而且周围那么漆黑,墙上斑驳着发霉的痕迹,大概是在潮湿的地方。”封沉双手折叠,悠悠的脱口而出。
几人静声侧听,确实能够听出几声狗吠声,但是不清晰。
孙昔明不免懊恼,翻看了好几遍,竟然连这么愚蠢明显的声音都省略了。
“老大,查到了,”程穆将信息投屏,“是邻城的,这是近些年更名后的街道,以前叫做光明街。”
光明街?孙昔明目光闪动着,深邃的宛如寒潭里的眸光。光明街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是他父亲下半辈子生活过的地方,难道是彭可发现了什么?
“我……我来进行营救,马上。”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彭可因为他的事情而深陷困境。
安排警员向邻城公安局进行通知,合并部署,紧急快速进行最后关头。
会议室内只剩下封沉和孙昔明。
封沉似乎是安排好了一切,浅笑地凝视着无数次沉默寡言的孙昔明,再次递上薄荷茶水,那熟悉清冷的味道,让他想起父亲在他失去母亲的那一刻,地上碎裂的薄荷茶香。
眼角含泪,状态混沌的他让封沉一往如故的淡雅,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幽光,嘴唇勾起一抹笑意,似乎对于他现在的处境饶有兴趣,“你始终对不起她,连以命抵命都没办法。”
当天凌晨,他的思绪沉重,鼻息间缓慢的呼吸深深地沉入梦里,吹醒了尘封的记忆……
孙昔明亲眼目睹父亲,心狠手辣的父亲两双手紧抓着母亲的发丝,用力按着头去撞玄关上的墙面,鲜红的血丝渗进凹陷处,留下印痕,父亲狂笑的面容,玩弄着母亲挣扎着的身体。
他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声,直到一切平息下来,父亲重重地倒在地上。
画面重合,眼前出现身着白色莲花裙的少女背对着孙昔明,周围的物间像是在高楼之上。
少女转过头,嘴角扬起灿烂的微笑,不是悲痛。随后,迎着反方向的风用力一跃。正当孙昔明向前伸手抓住时,直接从床上惊醒。
四周惨白的阳光预示着已经是大白天了,身后响起了烦躁的电话铃声,他不耐烦地“喂!”,一手按着生疼的头。
“孙队,上级已经安排好了,队里让我通知你前往邻城。”声音是封沉,淡漠的语气。
“好。”孙昔明没顾想梦里发生的事情,一心只想着救她,隐埋在心里的种子逐渐在苏醒发芽。
从龙城镇出发到邻城,需要经历六个小时,将近需要一天的时间,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接近黑夜。
当天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黑幕弥漫在城区之间。
树影重重,是极好的藏匿。他从背后掏出准备好的枪支,掩盖在黑夜中,他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他害怕,他思量踏出的每一步。
“田坊街154,”孙昔明没有直接敲响房门,环视周围的事物,确定没有危险成分,轻轻的敲响房门。
门缝探出了,他是虚掩着的,眉头微皱,半蹲着身子进去,周围没开灯,也没有沉重的呼噜声,凭借着黑夜中的轮廓摸索着方向,他能清晰地听出自己呼吸。
直到将一扇扇门试着打开,眼前终于出现了日思夜想的人,他奔向彭可,双膝屈地跪在她面前,怜惜的双手托起她的头。
彭可身体很虚弱,两只深陷的眼睛空洞无神,透着一股子绝望和麻木之色。颤抖着嘴唇发出呻吟般的不屈。
男人一瞬间破防,他在匆忙中解开了缠绕在他身上的粗绳,痛苦地抱住女人,哭泣声越发壮大,“我来救你了……彭可,我对不起你,彭可,我救你出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彭可眼眸越发明亮,微弱的声线带着喜悦,“是昔明吗?”
“嗯嗯嗯……”
“看来……上天听到了我的期望……让我在死之前还能梦到你。”
孙昔明不停地摇着头,“不,一切都是真的,不,我不想失去你,我来救你了,不要睡着……”
他像发疯似的,将女人怀抱起来,一切都向顺利的方向,还没出楼层,正前方迎来了身材魁梧的男人恶狠狠地挡住路口。
嘴里叼着一口烟,“怎么,救她出去?”上下打量着实力悬殊的身材,“我看你这小白脸还是省省心吧!”
“滚。”孙昔明说的话不长,开门见山。语气带着挑衅,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这让身体雄壮的男人怎么受得了,除了老大和夫人,他可没被这么人侮辱过,“小白脸,我最后劝你识相点,别让我一拳把你打趴下!”
孙昔明将怀抱的女人轻轻靠着墙面,手握着青筋暴起,直接一个上勾拳,将对方的下巴直直的翘上天空,嘴角带着残留的血迹。
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唾沫横飞的侮辱,“n他妈……看我不把你揍的狗吃屎!”摆着大摇大摆的姿势往前冲去。
……
孙昔明听着彭可微弱的气息,要速战速决,直接一脚踢在男人的命门上,重重的吼叫声响彻夜晚,转身抱起女人快速抱回车内,着急的内心晃荡不已,车速逐渐加快。
“谁是病人家属?”护士拿着医疗单站在手术室门外。
孙昔明带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大步向前,担忧的回答,“我是,我是她男友,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护士点点头,神色焦虑,“病人情况不太好,首先是有大量胃出血的征兆,况且胃里没有任何食物,而且……你能告诉我,她是经历了什么营养严重缺失,携带着严重贫血症状。”
男人仰头面向墙面,忍着不让泪滴落下来,叹了口气,“这个不便明说,不论如何,让她恢复健康,拜托了!”
孙昔明向女护士深深鞠了一躬,护士点点头,“我们会的,但请做好准备。”
此刻已经半夜,男人在手术室外焦急的来回奔走,丝毫没有睡意,他看着外面一轮淡淡的明月,不断的祷告,希望上天能够帮助她躲过这一劫,无论什么……
病床上,彭可渐渐苏醒,看着窗边站立着宽大的背影,凭借着回忆叫出声,带着疑虑,“昔明。”
男人听到声音,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握着她憔悴的手,眼里满是怜爱,“感觉怎么样?”
“还好。”随后,彭可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满脸整个肌肉堆积成微笑,或许更像是无奈的苦笑,“我感觉当时我快死了......我们俩真像一对苦命鸳鸯,轮番躺在病床上。”
男人拨弄着彭可泛黄的发丝,愁苦的脸上抖出了笑容,“是啊,真够有缘的。”心中想的答案说出来,“你来邻城是为了我父亲的事情吧。”
女人点点头,干枯的嘴唇嚅嚅出声,“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发现你的父亲和当时的孙志明长得一模一样。”
“嗯,这个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当初来龙城市的原因。”她没有想到年轻的男人并没有吃惊,而是低着头莞尔一笑,“你无论做什么,我都陪你,只要你不要再默不作声的逃走了。”
“对了,是谁把你绑走的?”孙昔明的眼中充满野性的目光。
她的眼睛突然黯淡无光,哽咽了一会,“是叫方婷的女人,我曾经来到田坊街,看到她倒在血泊中,我救了她并且得知是她男友将她推下楼,我本来想把这个男人抓起来,但是没想到……”女人的声线越来越颤,带着哭腔。
孙昔明爱怜的抚摸着女人的脸颊,声线温柔,满满的心疼,“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都是我不好,我该都告诉你的。”
彭可哭着脸,摇着头还想说些什么,男人用细长的手勾了勾女人的鼻尖,略带着俏皮的声线,“不过现在你要好好休息,这件事情由我来解决就好了,我不想你牵扯其中。”
女人带着娇羞应声,“好。”两人的手握在一块儿,明着面相互温暖着。
由于彭可前期生病不便,不能形成跨越的奔波,孙昔明舍不得她,只想将心爱的女人牢牢地守在身边,便和上级说明将休假的时间调整。
直到彭可大病初愈,这才一块儿回到龙城镇,在家中本该休养适应两三周后才回去任职。奈何孙昔明耐不住彭可想要调查案子的心思,只好时刻呆在她旁边,像保镖似的。
“彭姐,你这生养病还没过呢,怎么就来上班了?”程穆牵着张艺过来看看彭可的情况,心里各存着担忧。
“怎么?老弟,许你抱得美人归,还不得许我事业爱情双丰收啊!”依旧是熟悉的贬低,惹得程穆抓耳挠腮。
“这,我之前不是听说彭姐一场大病之后,性情变了很多诶,怎么对我还是那样?”程穆小声嘟噜着。
身旁的封沉久久的注视着她,对彭可来说,那是深沉的关切。想要开口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女孩子嘛,对人不对事。”一脸精明的模样。
彭可当初解释着说,这性子的转变是“嫁夫随夫”。从那一刻时,公安局里都传这一对鸳鸯可羡杀旁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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