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吹动着沙沙的白色床单,巨大的褶皱包裹着树立在市中心的酒楼,风云变幻间撒下了一场迷雾。

    男人笔挺着身子俯瞰龙城市的万千楼宇。浓烈骤然的阳光肆意而下,照向被碎发掩盖的前额,倒映在过分白皙的脸庞,如同颗粒般的毒蛛悄然侵略,毫无退路。

    “封沉?”犹豫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他应声扭头,与她的眸光相互交换混合,刹那间眼神往下一落,喉咙微鼓,眸子有一丝道不透的光芒。

    “你为什么叫我来这里?”女声环视周围满是飘荡的床单,摇摇欲坠。

    还未等等封沉作答,楼梯间传来了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声声遮盖住撬动的双唇。

    公安局。

    显示屏播报着下午1点整,秒数不停地变化,惹得搅动脑筋的警员即将爆发其压抑许久的情绪。

    “老大,警车准备好了,等会去封莹家。”程穆从外头跑来,通知道。

    孙昔明将资料一放,抬头顺口叫道,“彭可,可以……”周围却没有她的身影,

    孙昔明披上便衣服,边走边问,“程穆,你知道彭可去哪了吗?”

    “彭姐啊,估计这个点和张艺姐一块。”程穆不假思索的说。

    孙昔明转念一想,本就是个调查询问,留个人在局里互相照应也是好的,明了的嗯声回应。

    驱车前往北凯小区,一路上倒是来的通顺,一路绿灯,为此趟出行解决了十多分钟的等待。

    一路颠簸使得本就酸麻的身子越发酥了,孙昔明用手背挡住,边止不住打着哈欠,边轻缓地跳下车。

    早上沥沥的小雨之后,清爽混合着泥土翻新的滋味,格外使他脑门子顿时清醒。

    “哈,走吧。”孙昔明向后头悠悠一说。

    北凯小区312号周围很清静,前面便是一条横跨江河两岸的桥杆。唯一不同的是,这是件别墅,不同于当年的楼层房。

    想到这距离当年案发的楼房不远,草丛中还有一处小径可以直达,不过可以看得出,徐州没有人搭理了,现在杂草丛生。况且没有监控,他想,如果他是凶手,便会以此作为一个逃跑的契机。

    孙昔明顿了许久,按响了门铃。还未开门,便传来了声响,“谁呀?”

    “是沉沉来啦?”女人笑容满面地半开着门,看到对方的一刹那,神情顿时僵在脸上。

    女人一身运动休闲装,秀丽的黑发披在肩上,手腕的发圈似乎刚要扎个马尾辫。往房屋内撇去,缓慢行驶的跑步机发出机械声。

    应该是准备锻炼身体,却被孙昔明一行人打断了此刻的随性的生活。

    “封女士,你好。我们是警察。”出示警员证,“想来找你了解一些过往事情,麻烦配合。”

    “那那好吧,请进。”封莹望着后头两三个警察,明知拗不过,直接头也不回,走向厨房。

    封莹端着三杯飘着薄荷叶的温水,放在警察的正前面,“家里就只有薄荷水了,警官,你们不会在意吧?”

    “不会。”孙昔明微含着头抬起对上封莹一瞬的惊愕,口渴使他喝了半杯,“我的母亲小时候经常跟我做薄荷水,封女士,不得不说,你这个味道还蛮像的。”

    封莹怔怔的站在孙昔明的正前方,怪异的神色显得不怎么精明。

    “封女士?”孙昔明再次叫了一声。

    “嗯,哦,这么说,我也想尝尝你母亲的手艺了。”封莹打量着眼前因为出警风雨无阻,日散古铜的肤色搭配着身高马大的八尺身材,眼角温和的笑意吐露在言表。

    孙昔明早已习惯旁人问起他去世许久的母亲,虽然依旧有心中的悸动,但是表面隐藏的越发冷淡,“没机会了,母亲在我小时候就已经遗憾去世了。”

    封莹嘴唇勾起一抹微颤,眼珠子里泛着心酸,在旁人看来,只是对他的同情罢了。

    这个时候的孙昔明懒得再继续表面的问候了,直接切入主题,“封女士,我们调查到你的祖辈是姓孙,并且居住在一个偏北区的村庄。

    我们局里有连续的一场命案,跟这个村庄有极大的联系。主要想问你是否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令族群分崩离析的事情?

    还有,你是什么时候跟随父母或者是爷爷奶奶辈分搬到这块来的?”

    一席话像火炮似的直冲封莹的思绪,她没想到,面前的男孩已经变了如此之多,再也看不透他了。

    她思考良久道,“我是单亲家庭,是跟我妈来到这的,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儿?嘶,我听我妈讲是因为一个男孩儿自杀,然后导致整个村庄陷入了很慌张的状态,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大事吧。”

    男孩?那就是姓孙的男孩,不会那么巧,是孙志明吧?孙昔明脑海第一个蹦出来的名字,就是他。

    “是叫孙志明这个名字吗?”孙昔明两道浓浓的眉毛稍稍蹙紧,习惯性的将袖子挽起,这是他惯用的特征。

    封莹回应带着迟疑,孙昔明期待着答案是他所想的那样,但是又惶恐不安,如果是真的,那么跟他自己也会扯上不干不净的关系,就难办了。

    “对,好像是这个。”

    他感觉上天给他开了般命运的玩笑,炎夏的鸣蝉夹杂着早秋的虫鸣是那么多恼人心烦,此刻的孙昔明像泄了气的球,双腿一时间麻到无力。

    半天,封莹暗念道,这个孩子怎么半天不说话?难道是发现什么了?她狐疑的望向孙昔明。

    “啊,还有什么问题吗?”封莹掩饰着内心的紧张,将两袖往上捋了捋,右手内侧微微的紫黑痕浅浅显露。

    孙昔明将此时此景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用手,也曾因为父亲的殴打留下了痕迹,而且面前的这个女人有着跟母亲同样的手艺。

    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面前的封莹脸型饱满,身材没有骨感,而且跟自己的年龄相差不大。

    封莹最受不了这种安静的尴尬,和两旁的警察大眼瞪小眼的,耐不住性子开口,“我有一个弟弟,他是什么犯罪心理师?唉,反正我不懂,不过我听他讲好像是在龙城镇公安局帮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印象?”

    言语间带着骄傲,程穆一听这个介绍,脑子里就蹦出来个人,“是封哥?”

    “嗯?”封莹显然没听太清楚。

    “封沉,毕竟他比我大太多了,所以我就称他叫哥。”程穆补充着。

    封莹眼角合起浅浅的鱼尾纹,藏不住的喜悦。心想这孩子,原来这么大了,都被人家叫哥了。

    “嗯嗯,对对对,是他。”

    “所以他是跟父亲吗?”半天没开口的孙昔明反问道。

    封莹摇头,释然的语气,“不是我们的父亲很早就离开我们了,弟弟小时候走丢了一次,那个时候母亲也是伤心过度去世了。

    也是上天眷顾我们,偶然一次,我在天桥底下,终于发现了我的弟弟……”声音充满了岁月的痕迹,越来越哽咽,“他正在啃别人丢了垃圾物……我实在是对不起我的弟弟。”

    孙昔明熟练的抽出餐巾纸,“所以你这右手的伤也是那个时候?”

    封莹恍然间这才发现绑在他身上许久的伤疤,就这样轻易的摆在他面前,紧张的将袖子捋下来,憨笑着说,“唉,对啊,当时被热水壶烫了一大块,现在好的差不多了。”

    孙昔明也没有多想,心思更放在封沉上面,封莹庆幸的草草收场。

    “最近封沉的前妻去世,是被他杀的,虽然是家族联姻吧,但是这件案子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有破,估计封沉心里也怪难受。”孙昔明无奈的饮水,目光不经意间注视着封莹的神色。

    果然,脸上夸大了讲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神色,“什么?他结婚了?什么家族联姻?他跟你讲的?”

    从孙昔明口中说的一系列信息像完全安全的灰色火山口突然爆发了红色的岩浆,突如其来,没有防备。

    “作为姐姐,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吗?”孙昔明见此情景,肯定要趁火接着说。

    周身的警员感受到气氛异常的凝固,口吃的不敢讲话,更别说不谙世事的程穆了。

    封莹思绪纷乱地旋转,回想起最近封沉来看望她的时候,似乎是有点不从心的感觉,她望着面前一脸精明样的孙昔明。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不忍心。

    “啊,印象中好像跟我讲过……但是他应该没有邀请我,所以具体我不太了解,我还以为他会跟队里的彭可这个小姑娘走在一块”她尽力的坦然自若。

    孙昔明一听到彭可这个字眼,耳朵直直的竖了起来,似警觉的山猫,眼神带着警惕。

    “今天他还跟我回消息,说要好好的跟这个小姑娘谈一谈。”封莹含笑着。

    这一说,马上让孙昔明眼神凌厉,心中咚咚不安敲击着胸口,微微发胀。

    “程穆,马上通知彭可,远离封沉。”孙昔明寒声道。

    封莹坐着缓缓不安,到底怎么了?

    程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冷言一震,急忙打开电脑通知彭可。一般来说,彭姐几乎是第一时间回复他消息的,可是这一次等待了十几分钟,依然杳无音讯。

    “老大,彭姐到现在没有回复我。”

    “没有回复,那就赶紧搜索定位啊!”孙昔明语气越发急躁。

    “哦哦。”

    ……

    “封女士,请您赶快联系封沉,让他不要做无谓的傻事,以免追悔莫及。联系到了,请立刻联系我。”孙昔明站起身,将手机号顺手抄在透明桌上,向警车方位大步快走,消失在了白花花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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