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明,金色的太阳光奋力挣脱着束缚的云层,在细薄的网格中缓缓倾泻而下,俯照着整片土地。

    龙城镇公安局。

    八尺高的孙昔明从医院拖着后背前驱回到公安局,走过高挺的警员间难免显得格格不入了。

    下班前的办公室,镶嵌在墙面上明亮的长灯正一盏一盏熄灭。他贪婪的触摸着手心的凹痕,上面仍然保留着彭可的余温,不曾以时间而流逝。

    “孙队,该下班了。”

    “唉,自从彭姐在医院呆着以后,老大一直处在拼命三郎的位置,不过彭姐那场大病之前也是拼命三娘……”

    临近下班,程穆便从技术部门跑到法医解剖中心去接张艺回家,每次都会瞧见孙昔明独自坐在那里,发着呆。

    孙昔明将手伏在桌上,眼神越是温柔,嘴角越是勾起无奈的苦笑,“好。”

    遥望着张艺依偎着程穆的背影,俩人的影子跳动着飞舞。他很是羡慕,他何曾不想和彭可这样无忧无虑地恣意下班,在灯红酒绿的街边,一起合照留念……

    心里幻想到这儿,嘴角坦然的笑了几声。继续将思绪放在未解的案子上,目光是被现实冲淡了的暗沉。

    中性笔在棕黄的纸上沙沙作响,孙昔明翻看着逝去的受害者以及幕后真凶封沉的案档。

    “方婷和封沉表面上确实是夫妻,但是封沉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伤害方婷呢,如果有张目的原因,难道里面包含着情杀?”他从中抽取当时的案发档案。

    “熟人作案,犯罪人入室方式为和平入室,没有撬锁痕迹……从现场相关案前痕迹来判断,一切都很干净整洁,似乎说话者是自愿而为……从现场相关案后痕迹判断,这些敲击和切线很明显是有虐尸的状态,所以封沉是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如果他真的想调戏警察,当时一起调查案子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孙昔明暗想着或许封沉多半人格有些问题,得调查一下他近年来有没有心理疾病的医治或检查。

    不得不承认的是封沉拥有高明的心理技术,能很好反向操控人心,这种也能解释使被教唆犯实施犯罪的有力证明。

    只可惜,罪人归天,现在只能面对的是他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

    孙昔明看向两只双手不停地微颤,他从当今以来从未拔过枪,伤过人。对待封沉,他是第一次激动导致失手。虽然上级没有怪罪下来,但是他的心异常的沉重。

    耳旁环绕着那一声枪响——‘砰’很响很大,能感受到人们的慌张,一时间紧张的乱窜。

    重重的低下头,虽然这几起连环案终于以死亡告一段落,但是孙志明案以及那三门重生案还没有结果。

    根据当时封沉的言辞,似乎他已将一切了然于心,就差一刻,他就可以有新的线索,可以解决所有的案子了,但是希望总是渺茫的,总是和它失之交臂。

    父亲的偶然去世和孙志明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而自己活像个肉夹馍,赤裸裸的袒露在外。

    封沉之死在他的手上了结,他又与孙家村似乎有不共戴天的关联。封莹亲耳告诉他孙家村的破灭是因为孙志明的死。

    孙昔明静下心来,心弦里那个荒唐的疑问逐渐摆在面前——那么,孙志明既然是孙家的人,父亲肯定又与孙志明认识。但是为什么孙志明的死会引发整个村庄的暴乱?

    夜已深了,公安局的灯又熄灭了,接近八点半。

    孙昔明是最后一个与黑夜进行正式的交接,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高桥,一天未饱的肚子不合适宜的呼叫起来。

    他瞥向黑夜中升起的白雾,混合着浓厚的肉香,忍不住咽下口水,顺着味道寻了去。

    走到会宏大排档门前,回忆里第一次与这个排档相识,还是因为彭可的倾情介绍。每每想到她,嘴角都是不经意的勾起,分外温和。

    “唉,小伙子!”王叔老远便瞧见了高大模样。

    “嗯,王叔。”孙昔明站在黄昏的灯光下,里面客人比那天少了不少。

    “别看了,最近排档可不好做,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儿,很少有人来我这吃饭了。”王叔一脸无可奈何,心里后悔的想,早知道就不招那小伙子了。

    孙昔明不好意思的笑道,“也怪我,队里人常说我到哪就会有命案。”

    王叔直起了身,拍着后背,嗔怪的说,“瞎说,这种说法可不兴说啊!还特别是晚上,老一辈的说过,当心找上门。”

    两人一拍即合,谈笑风生的坐在店内。

    孙昔明最近有诸多事情缠着身,破天荒的点了白酒,说:“我这次一定要不醉不归,当人太累了。”

    厨房真的百联门扇动着,王叔从内端出几盘色香味俱全,泛着油光的孜然烤肉摆在孙昔明的面前。

    “孩子,人生就是这样,有喜有悲,这都是历练啊!”王叔顺手取下纸杯,倒上酒,“这次我请客,咱们一块喝个痛快!”

    “好!”

    纸杯交错,对影成双。昏黄的灯光照着会宏大排档在北边的黑夜里显得亮堂堂的。

    酒气掩盖着双眼,辛苦的辣味充斥着味蕾,在酒精的烘托下,身体变得麻木无力。

    刚过12点,孙昔明努力向上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外头走去,“王叔,不用送我了啊!祝您生意兴隆。”

    王叔在后头担忧着前方走一步,差点摔一跤的孙昔明,手拱着说,“哦,好的好的,你小心点啊,别摔着了,小心!”

    孙昔明走在大马路上,他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是回家吗?没有人在家等他,是去医院吗?他这个酒鬼样子只能呆在医院里,不是徒添麻烦。

    思索着,索性就地坐着,看着凌晨稀少的车辆匆匆驶过,鸣笛声就像是钟摆一次又一次敲击着耳蜗。

    孙昔明不清楚自已是何时回到家中的,只觉得一晚上整个身体是冰凉凉的,整个人卷缩在一块,藏在厚重的被窝里,妄想获取一次物理的温暖。

    日渐明,月渐稀。孙昔明半睁着双眸,左手下意识摸索着身旁的人儿。半晌,这才幡然清醒彭可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盯着屏幕显示凌晨四点,本想着再睡一会,心里萦绕着彭可的神眸,再也睡不着了。

    索性再次起身,随意折叠被褥,清一水的洗脸刷牙之后。去往早餐街想买给彭可最爱吃的蒸饺,但又想到病人还是首先喝粥比较养胃,取了一碗粥,半个蒸饺急匆匆往医院奔去。

    彭可是半夜苏醒的,周围留着床头灯,并不是黑压压的一片,这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等到孙昔明来到病房时,护士正帮彭可调试病床,让她能够坐直身子。

    粉白的嘴唇看着孙昔明来时乱糟糟的头发,嗔目夹着笑意道,“昔明,你看你的头发,真像一个鸟巢。”

    护士也跟着话语瞄到了孙昔明的造型,紧跟着也小声的笑出声。

    “是吗?那等会能不能你帮我弄一下头发?”孙昔明言语间将饭桌拉了过来,“好歹我帮你带早餐诶。”

    他将沾满雾气的饭盒咔嚓打开,浓烈的面食香惹得彭可迫不及待的吃上一口,用裹满了吃食的嘴,含糊其辞道,“好啊!”

    “哎呀,我真是被动吃糖了,好久没有遇到这么亲密的情侣了。”护士打趣着他们俩,眼波讪讪地说,“唉,不打扰你们了。”

    两人耸着肩,微微露齿笑。

    彭可刚吃上没多久,孙昔明的电话铃声逐渐响起,是程穆打来的。

    “喂?”

    “老大,南城小区177号302室发生命案,一整个家子全部杀害……”

    听到这儿,孙昔明笑容卡在脸上,眉眼紧皱,向着彭可摆着手势要先行离开。情急之下,立马乘坐出租车前往案发现场。

    已经入秋了,车速搭载着风声,像无形的人拍打着车窗,用力而疼痛。

    南城小区177号。

    周围的隔离带缠绕了整个楼层,人们熙熙攘攘的围在一块,谈论声不绝于耳。

    “这是哪家发生命案了?”

    “好像是302那户,听紧关门谈论,死相极惨。”

    “咦~这不得鸡皮疙瘩起一身?”

    程穆站在楼外接到了孙昔明,带他上楼。

    走廊两边是黑幽幽的,触觉摸上去是错落有致的石墙。

    “扣扣”铁门并不是实心的,外头覆盖着一层纱网。走进玄关处,内置是用棕灰色的木头拼接而成的木板,以及用红棕色颜料涂制而成的柜子。

    正前方悬挂着正摆的红底的大“福”字,几乎将人的视线集中在这块画上。一开始,两侧的房间门是紧闭着,警员打开其中一扇门,黑漆漆的散发着封闭的臭气。

    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女儿正呈着背对门的形式倒在地上。男人是俯卧在地的,而妻子和女儿紧接着以不同方向的姿势正面倒在地上。

    很明显都能看出死因几乎是因为头脑损伤。

    “孙队,均为菜刀类锐器砍切致颅脑损伤及失血性休克而死,中年男子被害于先。

    茶几上有清洗过后新鲜摆盘的水果,周边有刚倒好的茶水,然后厨房间有刚烧好,还未倒的开水,门锁没有被破坏,经过分析应该是熟人作案。”张艺先一步将收集到的信息全部告知孙昔明。

    南城小区177号302室,之前调查过是姓孙的村庄后代,封沉明明都死了,为什么还会继续发生?

    未解的阴谋依旧在持续,真相还未摆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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