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稚清走到今早帮她搬箱子的大娘家里,喊了一声:“大娘,你在吗?”

    “诶,在呢,谁啊?”屋内有个人走了出来,一看是程稚清马上笑意连连,“妹子啊,来,进来坐。”

    “大娘,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啥事,你只管说,能帮的大娘我一定帮。”

    程稚清直接说明来意顺便卖了个惨,“我昨天刚嫁人,结果夫家出事了,他们不愿连累我,与我和离了。我爹嫌弃我丢脸,不接我回家中,把我赶到这里。

    今早回家想求求情,结果听到他与我继母说想把我卖给鳏夫做小老婆,赚一笔彩礼。他们这是想让我去死啊。

    我舅舅家还有人,我想去投靠他们,但是我怕我爹找人看着我,我就想跟你买一件大叔没穿过的衣裳,可以给你一百文钱,不会让你吃亏的。”

    大娘心中默默盘算着,外头一百文可以买一匹布,一匹布可以做两件衣裳,赚了赚了,“有的有的,正好给你大叔做的衣裳才做好,你大叔一个大男人也不急着这一件衣裳。你这爹娘实在太不像话了,你等着,这就把衣裳拿给你。”

    程稚清看着大娘走进屋内,又快速走出来,将衣裳递给她,“谢谢大娘,实在谢谢,还要麻烦大娘一件事,如果我爹来找我,求大娘不要说我去哪里了。”

    人心不可测,程稚清跟大娘强调了一句。只见大娘满口答应,接过钱喜笑颜开。

    程稚清带着衣服回到家中,马上换了男装,观察了一下四周似乎没有人看守,马上翻墙溜走。

    程稚清来到大街上,去成衣店买了五六套男装都是些烂大街的款式,和一些三岁女童的衣服。

    又去了胭脂水粉店以给妹妹买的缘由买了眉笔和胭脂水粉。

    买完东西程稚清赶紧回了小院,一上午过去也不知道晏承安一个人怎么样了。

    程稚清推开门,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赶忙去了屋内,轻轻喊了一声小安。

    才发现原来晏承安一直躲在床底下。看到晏承安从床底爬出来那一刻,程幼清有点心疼小小的他,才三岁却要承受这么多。

    程稚清上前拍拍他身上的灰,抱着他说到:“没事了,没事了。”

    晏承安小心翼翼抓住程稚清的衣服:“程姐姐,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程稚清安慰道:“怎么会呢,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不能叫程姐姐了,要叫哥哥知道了吗?”

    晏承安这才注意到程稚清穿着的男装,乖巧地点了点头。

    “午饭吃了吗?”晏承安抿着小嘴,摇摇头。

    程稚清拿出刚买的三岁女童的衣服递给他道:“你也知道晏家功高震主,皇上既铁了心的从你家搜出证据,就代表已经做好完全准备了,他不会放过晏家的。

    虽然素言说京城没什么人见过你,但还是要安全起见,你扮女装叫严安我扮男装叫严清。你还有一个哥哥不知被大伯弄到哪里去了。

    以后对外就要说母亲为了生下你难产过世,你也自小体弱多病活不过成年。

    父亲听说京城有个极好的大夫,特意带着我们兄妹三人来寻医。大伯舍不得在你一个女娃娃身上花这么多钱,便悄悄害死父亲,我无意间听到了他不小心说出害死父亲还要将你我二人买了,便带着你逃了出来。

    现在我们要去关城投靠舅舅。知道了吗?”晏承安点了点头接过衣服。

    程稚清看他这么懂事故意问他,“会穿吗?需要我帮忙吗?”

    晏承安小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结结巴巴道:“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虽然晏承安才三岁但是好歹是武将世家,没有那么多的下人,基本的事情都要自己做,穿衣服什么的都已经很熟练了。

    程稚清退出屋子让晏承安自己换衣服,自己也去了另一件屋子换上刚买的衣服。用买的东西将眉毛画粗,脸色涂黄。

    只要不碰到极为熟悉的人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跟大娘买的这套不仅不合身还怕大娘认得自己做的衣服,把自己给卖了,还是要警惕一点比较好。

    幸好晏承安才三岁不用绑头发,不然她这个现代来的人可不会古代的发型。

    不过为了保险还是也将晏承安脸色涂黄,营造身体不好的蜡黄感。

    二人都换好衣服后,程稚清带着晏承安去小摊子点了两碗阳春面。

    虽然晏承安从来没有在这些地方吃过饭,但也极快就适应了。

    吃过饭后,他们就往衙门去,准备办身份文书和路引。

    毕竟准备跟着晏家一家人流放没有路引怎么行。

    到了衙门后顺利见到了师爷,程稚清将自己胡编乱造的身世跟师爷说了,顺便偷偷塞给他五十两银子。

    师爷悄悄颠了颠银子的份量,勉为其难地给办了。

    程稚清千恩万谢带着晏承安走出衙门。

    路上晏承安拉着程稚清的手问道:“哥哥,我们不是两个人吗?为什么要报三个人的名字啊?”

    程稚清一愣,打着哈哈:“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总不能说我们路上会捡一个人这是为她准备的吧。

    晏承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们正准备回去,突然看到街上很多人冲着城门口跑去。

    程稚清拉了一位大哥:“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啊,怎么大家都往那边去啊?”

    大哥打量了一眼程稚清二人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镇国公府通敌卖国,贪污军饷证据确凿,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不过皇上仁慈,念在镇国公有功,没有砍他们的脑袋,只判他们流放幽州。不跟你说了,我也得赶紧过去看看了。”说罢,甩开程稚清拉着他的手。

    晏承安听到此话,握着程稚清的手紧了紧,僵在原地。

    程稚清察觉到他的动作蹲下轻声问道:“要过去看看吗?不过我们不能离的太近,只能远远的看一眼,怕有人会认出我们。”

    晏承安点了点头,坚定的吐出一个字:“去!”

    他们随着人流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是骂晏家的不知好歹,居然通敌卖国。

    晏家没出事之前百姓赞不绝口,说晏家是大魏的保护神,有了晏家才有现在的和平。晏家出事居然没一个记着晏家做过的事情,好像晏家对不起他们一样,把晏家做过的所有事都抹杀了。

    晏承安人小走的慢,程稚清害怕人多,把他撞着踩着,便抱着他走。

    一路上听着百姓的谩骂,他没有丝毫反应,就跟没听见一样。

    程稚清带着晏承安挤到人群之间,只见晏家伤势最重的带着脚镣手铐躺在平板车上,由其余人推着走。

    周围的人还在说着,皇上仁慈,念着晏家保家卫国,立过大功,还赏他们一辆平板车呢。

    不过是蒙骗众人的手段罢了。

    皇帝怕他们死不了,会回来报仇,又以审讯为借口,给晏家男人用了刑。

    素言儿子在凌晨终于撑不住走了,明慕青苦苦哀求请人给孩子看看,没有人敢帮他们。

    反倒是孩子一死马上将孩子抢走扔去了乱葬岗。

    晏承平瞪大着眼看着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祖父、父亲、大哥如今挤在一辆一个人勉强躺下的车上昏迷不醒无法行走,二叔一个文人却带着手铐脚镣身前绑着麻绳拉着车,连平日里最活泼不过的三叔都仿佛一夜间长大了,与二哥在后面帮忙推。

    爽利的母亲,温柔的祖母、二婶、大姐面容枯槁,带着沉重的脚镣,分别弯着腰站在板车两侧扶着板车行走,深怕一个不稳他们掉下车伤的更重。

    人群中一个妇人声音嘹亮,哭天抢地:“我男人牺牲在战场,原还有抚恤金,结果却一年比一年少,我们家人都要活不下去了。原来都是被他们吞了,这都是我们活命的钱啊。现在恶人终于遭报应了,哈哈哈哈哈哈。”

    明慕青听不下去,想要反驳,却被白舒云拉住了。

    是了,这么多百姓,没有一个人是为他们说话的,连军属都如此诬陷他们,他们还怎么辩解呢。

    晏承安红着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恨不得把这些辱骂家里人的人给打死。

    晏修同虽然经历如此变故,但还是少年心性,听到这一番话陡然点燃了心中的怒火,冲上前要与那妇人争辩。

    程稚清看着暗道不好,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抱着晏承安冲到晏修同身边将他推到在地,明慕青冲上前挡在他身前放低身段:“他还是个孩子,饶了他吧。”

    “饶了他?那谁饶了我?我娘知晓爹战死,早产生下妹妹,如今还体弱多病,我们兄妹俩靠着村里人时不时接济才能活下来。你轻飘飘一句话能换回我娘亲吗?!”

    程稚清活脱脱一个失去亲娘的少年形象,满脸通红的喊道,手里却借着抱着晏承安为遮挡偷偷塞给明慕青三颗保命的药丸和一百两银票,更多的实在怕他们藏不住。

    明慕清死死攥住手里的东西,怔怔的看向晏承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是她的孩子,就算脸色黄了一些也不可能认不出来。

    晏承安双眼含泪,双唇止不住的颤抖,看着明慕青似乎要喊出“娘”。

    程稚清急忙将晏承安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冲她吼道:“看什么看,我妹妹如今这样都是你们一家害的!看你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周围的人群隐隐有些躁动,一旁的官差害怕出事,纷纷抽出了剑围了上来,程稚清见此情景悄悄退回人群中。

    百姓见到此情景声怕一不小心剑砍在自己身上,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程稚清趁现在没有人注意他们带着晏承安悄悄回了家。

    官差催促着他们快走,明慕青失魂落魄的跟着车走,似乎被吓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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