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脸色沉了下来,心揪成了一团,她推开了萧檀的手赌气地撇过脸:“既然你不想我来,那为何不在我出京前就拦住我,你不是一直知道我的动向吗?”
“拦住你,你就会不来了?”萧檀反问。
不会!长乐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忽然起身走向内室,嘴里还喊着:“金荞!欢欢!”
她二人急忙走了进来,就听长乐气恼地让她们收拾东西。
“侯爷放心,我明日就走,一早就走,不会耽误你!”说着她眼睛就红了,再开口时声音就有点不稳,“总是我在这打扰你和青梅妹妹的好事!”
萧檀眉头深锁,眸色瞬间冷了下来:“胡说什么。”
长乐一噎,抿紧了唇。
眼风扫过,就见金荞和欢欢一边偷偷地察言观色,一边慢吞吞地收拾包袱,萧檀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摆摆手:“你们下去吧。”
金荞欢欢如获大赦,赶紧退下了。
长乐歪了头拈酸:“侯爷放心,我绝不在这里碍着你的小青梅!”
萧檀揉了揉眉心,喟叹道:“闹够了?”
“没有!”长乐眼睛睁着圆圆地瞪着他,只是她太没有杀伤力,眼睛又太明亮水润,这样瞪着,反而有一股撒娇的意味。
见她气性这样大,萧檀也不好再冷着脸,只得耐心给她解释:“现在的洛山郡龙蛇混杂,乱的很,你在这里不安全。”
“常菀宁能在这,我为什么不能?”
“我会担心你。”萧檀沉声说着。
长乐愣了一下,火气也渐渐消散了下去,萧檀见状,握住她的手妥协:“若是你想留下来,所有事都必须听我的,不许胡闹任性。”
或许本来长乐只是想来见见他,没想多留,可现在见到了常菀宁,她总觉得常菀宁是她最大的威胁,看着她很不舒服。
既然萧檀这样说了,她也就顺着下了:“……好吧。”
“那明天我能去子颜行医的地方看看吗?”长乐果然乖乖征求他的意见。
萧檀略有思忖,看着她灼灼期待的目光,还是答应了。
因着萧檀的确很忙,也只能顺路将长乐送到曲子颜那,所以次日长乐起的很早,难得没有睡懒觉,一大早起来金荞给她梳妆,就听到欢欢在一旁叽叽喳喳说着最新听闻。
昨日进城时那两个想占长乐便宜的士兵昨天晚上就给处决了,长乐静静听着,没多大起伏,对于想要轻薄她的男人她一向恨之入骨,处死,她并不觉得处置过重。
欢欢又说:“昨日下令时,常姑娘还替他们求情来着。”忽然她得意一笑,“可惜啊,侯爷根本没听她的,严承说,常姑娘的脸色很不好看。”
当众不给常大小姐面子,她的脸色怎么会好看。这时长乐才笑了出来,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打扮妥帖,长乐往前院走去,步伐都是轻快的。
还没进厅堂,就见萧檀在吩咐手下做什么,抬眼见她来了,便吩咐他们退下,都是萧檀的心腹,除了流云,长乐一个都不认识,与他们擦身而过时,只是微微颔首。
一走出来,那些人就包围了流云,七嘴八舌对长乐十分感兴趣,流云卖着关子就是不说,热热闹闹声音渐远了。
萧檀伸出手,长乐便喜滋滋地把手放在他手心。
这时,管家急冲冲跑了进来,恭敬道:“侯爷,天阙宗的宗主来了。”
萧檀脸色骤冷,忽然松开了长乐的手,目色锐利看着已经跨进院门的玄衣男子。
长乐以为他只是不习惯在外人面前亲密,不疑有他,感兴趣地看着走来的伟岸中年男子。
他走的并不是很快,像是闲庭信步,却让人不由自主敬畏,有些人天生就会给人带来压迫感,萧檀是,这位宗主更是,长乐不经意对上他冬夜孤狼般冷厉的眼眸,心下一滞,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他走来的步子仿佛带着风,一切事物都要退避三舍。
“你先去马车上等我。”萧檀冷然,语气低沉带着命令的口吻。
长乐懵了懵,还在宗主的气势中回不过神,呆呆点头,转身从偏厅离开,多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欢欢似乎还意犹未尽,眼中的崇拜之意快要溢出来了,跟着长乐离开时嘴里还低声兴奋:“天阙宗的宗主赤冥王啊!”
天阙宗的宗主有多厉害,长乐不太了解,这名字倒是和他宛如从地狱走来的感觉相契,她能感觉到萧檀乍然而起的一股紧张,这让她有点在意。
能让萧檀也紧张的人,一定很可怕吧?
赤冥王扫过长乐消失的背影,坐上了主位,萧檀依旧站着,神色凝重。
“这么急着护她离开,是怕我对她动手吗?”
他浑而有力却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敲击在萧檀心上,隐着一丝不屑。
萧檀浑身一震,拧眉沉声,语气里尽是不满:“父亲!”
不过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长乐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大概对方是欢欢嘴里形容的“天下唯我独尊”的霸主赤冥王,她不由得担心萧檀。
等到车帘终于被掀开,萧檀走进来,长乐才松下心,看着他冰冷的模样,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位赤冥王,她摇摇头摒弃那个身影,抱住萧檀的胳膊,轻声细语:“那个赤冥王来做什么?为难你了吗?”
曲子颜说过,这次天阙宗出钱出力最多。
萧檀沉吟:“没有,别担心。”
马车缓缓而行,窗帘抬起的一角,长乐正瞥见赤冥王从正门而出,他身边笑靥如花的竟是常菀宁,赤冥王似乎被她逗笑了,脸上也绽放出爽朗的笑纹,看着常菀宁的眼神老父亲无疑了。
长乐一时看呆了,原来赤冥王也会笑,笑起来竟是那样好看,她竟开始羡慕常菀宁,天阙宗这样的江湖地位,常菀宁又备受宠爱,看上去,她比长乐更像一位娇宠的公主,甚至在曾经的安乐身上,长乐也没见过这样自信的笑容。
马车上,萧檀和长乐各怀心思,竟都没有说话,直到外头一阵喧闹闯进了车里,长乐回过神,萧檀已经下了车,朝她伸手。
长乐被萧檀扶下马车,惹来一旁屋蓬下男女老少百姓的注目,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清冷的遥不可及的萧侯爷对一位姑娘这样细心,这位姑娘竟还不是菀宁小姐,不禁十分讶异。
“别到处乱跑,晚些时候我来接你。”萧檀沉声嘱咐她,神色肃然,递给欢欢一个眼神,欢欢立刻保证会寸步不离地跟着长乐。
长乐收回目送萧檀策马离开的眼神,转身进了临时搭建的医庐。
曲子颜是名门世家,又是医神的嫡传弟子,自然不差钱,行医只为兴趣,洛山郡这次伤的大都是平民百姓,曲子颜更加不会拿百姓一分一厘,都是赠医施药,所以医庐外搭了好几片屋蓬供人等待。
原本洛山郡的医馆因着这次萧檀体恤民生的命令,问诊卖药的价格比平时低了好几倍,嘴上虽不敢言,心里却也乐的看曲子颜忙活。
病人一个接一个,曲子颜没功夫招待长乐,长乐就自己找事做,帮忙打包药材这些,金荞也会打些包扎的下手,欢欢只顾着盯着长乐。
人们难免对忽然出现的人带着好奇,更何况还是一位天仙似的姑娘。
“这位姑娘可许了人家了?”热心肠的老太太笑眯眯地询问。
惹来欢欢金荞的一阵娇笑,连曲子颜也趁着把脉的功夫递给她一个暧昧的眼神,长乐害羞了,转身跑进了内院。
内院比较清净,只有下人们在煎药,切药,晒药什么的,浓浓的药草香,闻着还挺舒服的。
“上次曲大夫为了採千寻草,擦伤了手臂,溪庄主就立刻送来了一大堆,可得有一阵不缺了。”
下人捧着竹编经过长乐身边,随意聊着天,挑起了长乐的好奇心。
“看来,溪庄主还是很在意子颜姑娘的。”欢欢冷不丁在身旁说出这句话。
有她这个想法的可能还有这段三角关系中的苏芷珊。
苏芷珊坐在轮车上俯身闻了闻旁支探进走廊里的花,曲子颜站在她身后,不太热情:“这里杂乱,你行动不便,先回去吧。”
“若柏让我别整日窝在府里。”苏芷珊转动车轮与曲子颜面对面。
这里只有她们俩,谁也不想装模作样。
“若柏是为了百姓着想,才送了大量药材,姐姐别多心。”苏芷珊柔柔说着。
曲子颜看着她,淡然道:“是你多心。”
苏芷珊不置可否,轻笑一声:“三年前若柏要纳我为妾,姐姐一气之下退婚的魄力去哪儿了?今时今日又何必再藕断丝连呢?”
一提到当年,曲子颜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冷漠的不近人情:“不过就是送了一些药材,你就这样担心了吗?你不是对溪若柏对你的感情十分自信吗?怎么,就是这样不堪一击吗?”
苏芷珊的笑容消失了,眸中那些温柔小意再也不见,只有阴冷:“我有没有自信,你很快就会知道。”
她的手轻轻转了下车轮,在曲子颜冰冷的注视下,车轮辗过身后的三层台阶,苏芷珊整个人连带车都倒了下去,随着她的惊呼惨叫,轮车压在了她的背上,她痛得脸色惨白。
曲子颜依旧冷眼旁观,在溪若柏冲上来时终于闪过一丝异样。
溪若柏心疼地扶起苏芷珊,苏芷珊立刻扑进了他的怀里,哭声:“我没想惹姐姐生气。”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只会用这招。
溪若柏抱着她,抬眼忘进曲子颜的目光冰冷刺骨,一如当年:“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气够吗?你知道她腿脚不便……”
曲子颜笑了,嘴边溢着嘲讽:“我忙得很,没有空,她喜欢摔,我能不让她摔吗?”
“姐姐……”苏芷珊眼泪夺眶而出,欲言又止。
溪若柏扣住了曲子颜的手,目色沉冷:“当年是你放弃了我们的感情,如今你有这样,是做什么?”
曲子颜狠狠甩开了他的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径直离开。
苏芷珊压住了溪若柏下意识要起身的动作,她哽咽着:“姐姐还在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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