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脚下一软,被陆子陌抱在怀里,她的额角已经冒了冷汗,犹如垂死挣扎一般,气息沉沉,想要抓住这件事中的漏洞:“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又为何处心积虑针对我,迫害我?”

    如果没有对许柔颂的怨恨,那萧善烟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又算什么呢?

    萧善烟侧过身,摇着团扇,闲适而慵懒:“因为我的怨恨需要找到一个宣泄口。”

    “我可以送常菀宁去享受一切宠爱,而一切的痛苦也必须要有人承担,不是吗?”

    言下之意便是萧善烟舍不得常菀宁,却拉长乐做苦难的垫背。

    这个理由听起来是那样荒唐而不可理喻。

    看着长乐深受打击的模样,萧善烟痛快极了!

    所以,她的人生只是一场替身吗?替常菀宁遭受一切不公平,一切苦难,到头来,看着常菀宁和萧檀成双成对吗?

    所以,萧檀也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只是舍不得常菀宁受苦,就对她隐瞒这一切。

    怪不得,常菀宁看着她的目光那样高高在上,还夹杂着胜利者对失败者的优越已极的可怜。

    她的人生,以及和萧檀的感情,都仿佛是一场笑话,一场自以为是,为他人做嫁衣的笑话。

    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流过一股暖流,鲜血染红了长乐的袖管,欢欢心疼的包住长乐的手,满腔的悲愤和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让长乐一蹶不振。

    陆子陌心疼已极,怒喝一声:“来人!”

    静谧的庭院立刻想起了纷沓而来的脚步声,不一会,几十禁卫军将萧善烟层层围住。

    萧善烟居然面不改色,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陆子陌脸上。

    他沉痛地抱着长乐,声音低缓:“萧檀负你,我断不能让人欺负你,绛儿,只要你说,我便让人杀了这个妖妇。”

    此时的长乐犹如一尊美人琉璃人偶,所有感觉都消失了,楚楚动人的易碎感,惹人心疼。

    她自然不会说出任何话。

    萧善烟敛眉低笑:“陆子陌,是我小看了你。”

    看着陆子陌绝然冷漠的神色,萧善烟叹息:“可惜,你也小看了我。”

    陆子陌神色一凛,似乎察觉到什么。

    萧善烟道:“你想捉住我,当做你威胁萧檀的筹码?”看到陆子陌神色微变,她笑道,“你以为我独自深处宫禁,能对外一无所知吗?”

    她下意识看了眼长乐,闭上了嘴,萧善烟转了话锋:“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了。”

    萧善烟的话音刚落,猝不及防的一阵爆炸声,整个庭院瞬间弥漫了浓浓大雾,禁卫军们慌张起来,陆子陌抱着长乐后退了几步,等到迷雾散去,哪里还见萧善烟主仆三人的身影,陆子陌赫然下令:“搜!一定要把萧善烟搜出来!”

    长乐已经回神,猛地推开了陆子陌,好像他是一种传染病毒,退避三舍嫌恶地看着他。

    陆子陌心里一抽,面不改色:“绛儿,我先送你回宫。”

    长乐大喊一声:“你别过来!”

    她虽然不知道陆子陌要做什么,可她看得出陆子陌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她现在不想再和这样的人接触,在欢欢的搀扶下,踉跄离开。

    原来芳华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她带着萧善烟和景娟青从事先准备好的出口,离开了大明宫。

    “小姐,现在我们是出城和宗主汇合吗?”芳华问道。

    萧善烟冷然:“不,先在城里我们备好的院子住下。”她道,“能随意调动禁卫军,又想拿下我,想来陆子陌已经和李道成里应外合了,看来不日,李道成的军队就要进入皇城了。”

    景娟青几乎有些兴奋:“那宗主是不是就要动手了!”

    萧善烟思忖片刻道:“等李道成杀入大明宫,再给大哥报信。”

    芳华略有不解,景娟青担忧道:“小姐为何不事先杀了长乐,等到宗主进京,少主一定会护下那个贱人!”一提到长乐,她依旧恨得咬牙切齿!

    芳华道:“听闻李道成是个君子,从来善待妇孺,他一定会善待长乐,等到宗主大事已成,少主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候有少主的庇护,小姐怕是再难对付长乐。”

    此时,她们已经身处闹市街口的一间院落,萧善烟坐在正对窗口的圈椅上,饮着景娟青倒好的茶,轻笑:“君子?”她笑出了声,好像听到了十分好笑的话,“对,伪君子也是君子的一种。”

    她哼了哼道:“李道成也算拢尽民心了,可只要有长乐在,就能撕开他的伪装,大哥本就名正言顺,等到李道成被众人所唾弃,大哥就是民心归顺。”

    芳华和景娟青对视一眼,听到萧善烟森冷的声音:“你们当真以为李道成善待妇孺是真心吗?那是因为没有遇到让他疯狂的女人,否则,他就是最卑鄙无耻的男人。”

    她说:“我不杀长乐,就是要看着她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如今她对如珩已经心生芥蒂,等她毁在李道成手里,到时候如珩护下她,又如何?那不过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芳华了然:“所以,小姐故意拖延通报的时间,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给李道成机会。”

    萧善烟气定神闲:“如珩的眼线,你都拔了吗?”

    芳华点头:“是。”

    萧善烟满意地笑了,既然是里应外合,李道成杀进来的时候一定是悄无声息的,等到闹大了,长乐,也就完了。

    长乐病了,一蹶不振,梁帝心疼极了,宣了所有太医会诊,亲自给长乐喂药,他想把这十几年的亏欠都给长乐补齐,他想尽力做好一个疼爱女儿的老父亲,不管是出于对许柔颂的爱,还是害死许柔颂的悔恨,还是这么多年冷淡长乐厌弃长乐的羞愧,这些都让他无比地心疼长乐。

    他坐在长乐的床前,忍不住红了眼,眼圈潮湿,握着长乐细嫩的小手,说:“是父皇对不起你”

    他并不知长乐病倒的真正原因,只是以一个疼爱女儿的心态,将这一切都归结与自己。

    等到长乐终于能坐起身,他才拿着一卷画轴到长乐跟前,命人打开,那是一幅美人画卷,画中的美人宛若仙人之姿,凭栏静坐,她的眼神是空洞,不知是画师能力有限,还是她太过完美,画师竟也不能画出分毫她的神韵。

    “这便是你的母亲。”梁帝轻轻抚摸画中人,这是他唯一珍藏的,直到今日,才敢拿出来。

    是许柔颂。

    可是却不是她的母亲。

    长乐不禁悲痛欲绝,她自小没有母亲,又父爱缺失,因为陆子陌真心爱护她,却也是一场空,以为重生再来,会被萧檀捧在手心,却也是一场骗局,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只有梁帝,是她目前唯一拥有的父亲,他也开始爱她,只有父亲是真的,即便她不是许柔颂的女儿,可她仍旧是梁帝的女儿。

    她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么些天的怨恨委屈,一股脑倾泻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哭得气喘不匀,梁帝以为她想念许柔颂,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悲从心来:“绛儿”

    听闻这是柔颂给她起的小字。

    “父皇”长乐投进梁帝的怀抱,失声痛哭,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位父亲。

    一旁随侍的内侍和金荞欢欢都忍不住哭了,金荞欢欢心疼的更多。

    大概是这样宣泄的大哭一场,长乐的病已经慢慢好转,梁帝真心疼爱她,每日都会陪她一会,或说笑,或陪着她看戏,像极了平民百姓的父女,也弥补了一些这些日子长乐心里的空洞,只是她还是会想起萧檀,想起他,还是一样心痛。

    此时,萧檀会在做什么,是陪着常菀宁吧?常菀宁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会不会有一天,梁帝知道了常菀宁才是他和许柔颂的女儿,就会再次厌弃她,这一份父爱也是忐忑而不真实的,所以到头来,其实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常菀宁的,父皇是,萧檀也是。

    她哭着大喊着“父皇,萧檀”,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欢欢和金荞惊慌地推门进来,外头明明已经夜深,却火光冲天,隐隐传来喧闹哀嚎声。

    长乐抹了泪,金荞慌忙拿了衣裙给长乐换上,一边说着:“公主,皇城沦陷了,李道成的起义军已经攻进了内宫。”

    长乐大惊失色:“怎么会!怎么一点风声没有!”

    欢欢粗略收拾了值钱的东西,急忙道:“严承说,是陆家与李道成里应外合了,公主,我们赶紧逃,现在只有出城去找萧侯爷了!”

    金荞飞快地替长乐穿好衣裙:“现在皇宫里乱得很,内侍宫婢都在四处逃窜,我们只能趁乱逃走了!”

    长乐这才惊醒过来,发现金荞给她穿的是宫女的裙衫,她猛地抓住金荞的手,大喊:“父皇呢?父皇呢?”

    金荞急切道:“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李道成不敢对他怎么样!”

    “不,我要去找父皇!”长乐撒腿往外跑去,她只有父皇了,梁帝是她现在珍视的人,她不能独自一人逃跑。

    金荞欢欢无奈,只能跟着她,跑出昭阳宫,长乐愣住了,皇宫各处都能看到火光,四处逃窜的宫婢内侍都抱着偷来的财物外各往各处宫门逃窜,却都被身穿护甲的士兵拦住,以暴力止行,那护甲,不是梁国的军队,那便是李道成的起义军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

章节目录

公主胡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明月十三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43章 歹心,公主胡为,笔趣阁并收藏公主胡为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