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生活在一个谎言的圈子,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欺骗,只有父皇是真的,她不要做什么公主,不要荣华富贵,只要父皇这一点真实。

    金荞欢欢紧随其后,没有劝阻,直到跟着长乐到了审判台。

    审判台里三层坐着文武百官,京城名流,外三层站着百名精兵,赵孟跪在台上,正有一名言官气势赫赫,振振有词朗读着赵氏一族的罪状。

    萧泽高高在上,宛若刚正不阿的天神,等着判下天罚。

    他的两侧分别坐着两个人,长乐只看到了萧檀,他依旧是那样冷冰冰的模样,无情地叫人心碎。

    长乐推开了最外面的将士,惊动了所有人。

    朗读声戛然而停,所有人都一致朝她投来目光,或惊讶,或愤怒,或担心。

    萧檀赫然从座位上起身,直勾勾盯着她,可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审判台建于高处,长乐艰难地步上层层台阶,台下引起了骚动。

    赵孟一直没有流泪,却在见到长乐时,流下泪来,哭喊着让她离开,长乐充耳不闻。

    她一步一步走到赵孟身边,萧檀已经从高位奔了下来,制止她再往前,他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回去。”

    长乐终于看向他,她没有哭,声音却在发抖,她咽了咽口水,像是发不出声,半晌,才艰涩地说出:“绕了我的父皇。”

    或许,她还存了一点幻想,幻想着萧檀对她的情意是真心的,不是什么复仇玩弄,这样对萧檀还是抱了一点期待,期待他会因为这点真心,发发慈悲。

    看着她泪花闪烁的双眸,萧檀目色沉郁,眉头紧锁,终是狠了心道:“回去。”

    长乐忍不住了,哭出声来:“求求你,求求你,绕了我的父皇……”她抓着萧檀的手,哭红了眼,心像是被撕扯着。

    “来人……”萧泽坐在高台之上,缓缓开口。

    “父亲!”萧檀赫然回头,制止了萧泽的话。

    萧泽看着他的目光是冷肃的,父子俩对峙一会,萧泽最终还是挥挥手,已经上台的将士立刻有序退下。

    长乐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她哭求着:“我会带我父皇离开,永远离开平京好不好?我只有父皇了,求求你们放了他,放了他……”长乐哭得头昏脑涨,却强迫自己清醒不倒下,若是她倒下,她的父皇也会死。

    萧檀心里一滞,他怎么可能放她离开,他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却说出让长乐悲痛欲绝的话。

    “你还有我。”他沉声道。

    长乐忽然撒开了手,后退了几步,看着萧檀的目光是哀伤的,心痛的,还有恨意……

    这一份恨意让萧檀触目惊心,冰锥般刺着他的心,他伸手想要去拉长乐。

    “你别过来!”长乐大喊一声,她哭喊着,“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残忍的人,萧檀,我恨你,我恨你!”

    “你们一定要杀我父皇是吗?那连我一起杀了吧,我是大梁的公主,我是赵氏的女儿,杀了我!以泄你们心头之恨!”

    长乐失去了理智,她笑着看着他们所有人,厉声指责:“你们萧氏就很高尚吗?萧善烟潜伏内宫,迷惑我的父皇,让他糊涂昏庸,你们又何其卑鄙!”

    “放肆!”一旁有大臣厉喝,萧泽的脸色已经沉怒,十几年的赤冥王的身份,让他毫不掩饰散发着杀意。

    萧檀凛然,一把握住长乐的手:“你要和赵孟一起死,你有何立场和赵氏王朝共存亡?”

    长乐哭红了双眼,挣扎着只想挣脱萧檀的桎梏。

    “你根本不是赵氏女儿!”萧檀大喝一声。

    全场都静了下来。

    金荞欢欢怔住了。

    长乐停止了挣扎,红肿的双眼看着萧檀,剧烈的心跳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怎么不是……”

    萧檀沉痛地看着她:“凡是赵氏血脉,肩窝处都会有一颗红痣,是他们先辈一族药膳改善体质,留下的印记。”

    春猎时,萧檀把她从河里救上来,给她脖颈上药时,没有看到。

    长乐飞快地去看赵孟,赵孟更加震惊,却没有反驳萧檀的话。

    金荞欢欢对长乐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她们也清楚,长乐浑身白璧无瑕,一颗痣都没有。

    所以,到头来,连父皇,都是假的吗?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了……

    长乐揪着胸口,压着太阳穴,神色痛苦地弯下腰去,萧檀心里一沉抱着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萧檀大恸。

    长乐在萧檀怀里晕了过去。

    萧泽已经走到萧檀身边,看着萧檀抱起长乐,他冷声道:“你着急了?这丫头对你这么重要?”

    为了护住她的命,不惜告诉她这样的真相。

    “是!”萧檀沉声。

    萧泽大笑了两声:“你这样大胆,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就这样承认了?你不怕我杀了她?”

    萧檀转过头来,坚定冷然:“父亲可以杀了她。”

    萧泽震动了,他看出了萧檀的言外之意,最终心软。

    萧泽轻叹:“带她回去吧,既然她并非赵氏血脉,以后她就是你太子府的人了。”

    他这句话,也是对着现场所有人的面说的,意味着,以后没人再敢拿“赵氏余孽”来给长乐加罪名。

    在所有人的震惊中,萧檀抱着昏迷的长乐离开。

    审判台的事已经传遍了平京上下,溪若柏闻讯赶来,正看见萧檀坐在院子里,眉头深锁。

    “长乐怎么样了?”

    萧檀看着紧闭的房门,沉声道:“子颜在屋里。”

    话音刚落,门开了,萧檀箭步上前,却被曲子颜拦住:“她还没醒。”

    不等萧檀发问,曲子颜便道:“心肺受损,肝脏郁结,她需要静养,再也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了。”

    正说着,金荞跑了出来,“噗通”跪在了萧檀面前,磕了头哭道:“侯爷,奴婢斗胆,求您心疼心疼公主,别再让公主伤心了,求您,等公主痊愈,再来看她。”

    这些日子的打击,公主的天都塌了,金荞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萧檀后退了一步,满目沉痛。

    曲子颜看着萧檀正色道:“十天,只需要十天。”

    溪若柏按住萧檀的肩沉声安慰他:“来日方长。”

    长乐是在三日后醒来的,看着陌生的房间,清新雅致的布置,可乍眼一看的花瓶都价值不菲的样子,她的床边还摆着时令的鲜花,姹紫嫣红的很有生机,外头新月样式的窗沿上摆着雕花镂空的香炉,透过白烟袅袅能看到院子里落花随着假山顺流而下的溪水飘落。

    最是炎热的夏季,房间里的冰鉴冰块已经铺满了出来,散着凉意,很是舒服。

    金荞和欢欢正走进屋里,乍然看到长乐睁着眼四处打探,欢喜的手里的药碗差点打翻。

    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奔到床前,喜极而泣地扶起长乐。

    “我们在哪?”长乐的声音还很虚弱。

    金荞铺好靠垫,让长乐躺坐着舒服,说话间小心翼翼:“公主,这里是太子府……”

    长乐手指捏着被面,她刚醒,浑身还没什么力气,可她依旧记得那天在审判台发生的一切。

    不知是这段日子经历了太多,审判台上乍然得知真相后的悲痛欲绝全都发泄了出来,此时再想起,心情竟然没有一丝起伏了。

    像是一潭死水。

    欢欢摸摸长乐的脸,像是安慰小孩子一般:“公主,你还有我们呢……”

    明明是心如死灰,长乐却在她这一句话下,湿了眼眶。

    金荞抱着长乐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此时她们不像主仆,更像是姐妹。

    长乐喝了药,金荞才将这三天的事一点一点告诉她。

    萧泽已经登基了,萧檀被册封为太子,册封大典在十日后。

    至于赵孟……

    长乐心知肚明,悲从心来。

    这种事,瞒不了,看着长乐黯然失色,金荞欢欢无奈,金荞更是立刻去请了曲子颜。

    看到曲子颜,长乐只是微微攒了一个笑容,却坚持不了多久就消失了,是无力的应付,叫人看着心疼极了。

    曲子颜搭着她的脉搏,柔声道:“若是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长乐,或许人生有另一番际遇呢。”

    “还有很多人关心你,你并不是孤零零的。”曲子颜说,她看着长乐阖下眼眸,才猜到长乐可能是在逃避萧檀这个名字,她深吸了一口气,“柳靖之问了你好多次。”

    长乐心里一动,抬起眼来,看着曲子颜的目光里生了一丝光芒:“我能见见他吗?”

    曲子颜微讶,她是想提萧檀,看长乐的脸色才急中生智拿柳靖之搪塞,没想到长乐会想见他。

    可是,萧檀不会允许的……

    看着曲子颜为难,长乐眼里的光芒消失了。

    金荞看在眼里,当傍晚她例行去书房给萧檀回话,萧檀已经知道长乐醒了,他已经在曲子颜那了解了长乐的身体状况,安下了心。

    “她有没有问起我?”萧檀坐在桌案后,目光盯着手里的奏本一瞬不瞬。

    “……没有。”金荞埋着脸,小心翼翼回道。

    萧檀手指微顿,瞳色瞬间暗沉,半晌,才道:“下去吧。”

    这时金荞却跪了下来,咬咬牙道:“殿下,李贼闯宫公主被囚禁时,柳靖之柳公子曾照拂一二,公主想见见他,当面表示谢意。”

    萧檀的目光从奏本移开,眼底浮了一层危险的冷意,盯着金荞良久,直到金荞额角渗出细汗。

    “下去吧。”他的声音越发冷意刺骨,不容多言,金荞打了个寒颤,只得先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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