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郑打来的电话。

    “下周就播?好的,知道了,谢谢。”袁如珠一收起手机,吴桂芳就急急忙忙问道:“咱们那一期节目下周播?”

    “对,下周四。”

    小秋掰掰手指头,“还有七天!”

    “还有七天就可以在电视看到我们饭馆啦!”小夏接腔。吴桂芳和李长贵也高兴得不得了。吴桂芳高兴了会儿,忽然笑容僵在嘴角。

    察觉到吴桂芳情绪的转变,李长贵侧脸问:“咋了?”

    “没咋。”吴桂芳给他夹了一个卷子,“吃吧。”她自己也吃了一口卷子,绵软的卷子下肚,如棉花一样塞住心口,她不动声色地暗自叹息。

    一大锅黄花鱼粘卷子被吃得连汁儿都不剩,小夏还没吃够,他用勺子刮锅底,试图再刮一些汁儿出来,“姐姐,下次多做点吧,不够吃的。”

    袁如珠笑道:“就知道不够吃,我做了两锅,还有一锅呢。”

    这边李长贵听到这话连忙起身,“还有一锅,咋不早点说!”说着他就径直去往灶屋端菜。

    第二锅黄花鱼粘卷子只吃了一半,还剩半锅实在是吃不下了。

    吃完午饭,李长贵去镇上练车,袁如珠、吴桂芳以及小秋收拾了一下,准备去饭馆。小夏今天不去饭馆帮忙,临近开学,他得提前在家里学习,做开学准备。

    “下午去店里吃饭之前,别忘了给嘟嘟和小白倒点狗粮。”出门前袁如珠嘱咐道。

    “知道啦。”

    袁如珠他们去了饭馆后,家里安静下来。小夏摊开书,开始看书。一个小时过去,他摸摸肚子,目光朝灶屋的方向一睇。他忍了忍,没忍住,直接去了灶屋。

    锅盖一掀开,咸鲜冲鼻,他舔嘴瞧着锅里的黄花鱼粘卷子,随之开火,烧热黄花鱼粘卷子。

    汤汁咕嘟咕嘟,黄花鱼似乎被熬得更香了。他馋得直咽口水,拿起筷子开吃。

    鲜美椒麻的鱼肉外皮在嘴里脆脆地裂开,醇香的鱼汁和细嫩的鱼肉滑过齿尖,留下无与伦比的鲜味,小夏弯起眼角,一口接着一口吃。

    大半锅黄花鱼粘卷子下肚,他才意识到自己把锅里的黄花鱼粘卷子都吃完了。他按着鼓得像皮球的肚子,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像是要被撑破了。

    他扶着墙走出灶屋,继续看书,看着看着,他的肚子越来越难受,像是要爆开一样的难受。他快步去厕所。上完厕所,才按压了冲水阀,他的肚子又疼了起来,于是又坐到马桶上。

    如珠饭馆里,吴桂芳磕着香瓜子,手机铃声陡然响起,“喂,小夏?咋了?什么?!”

    匆匆挂断电话,吴桂芳快步走到王娇面前,“阿娇,你先别端菜了,帮我收收银,我有事回家一趟。”

    “好的老板。”

    吴桂芳急急忙忙地离开饭馆。

    袁如珠炒完菜,按铃,半天都不见有人来端菜。好半晌周莉才来端菜。

    袁如珠问:“很忙吗?”

    “阿娇替吴阿姨收银了,现在缺一个人,所以有点忙不过来。”

    “我幺姨呢?”

    “说是家里有点事,回去了,走的时候急匆匆的,好像有啥急事。”

    袁如珠了然,她有点放心不下,立刻给吴桂芳打电话。吴桂芳很快接了电话。

    “喂,幺姨,你回家了?”

    “小夏吃坏肚子了,这会儿在卫生所里输液。”

    “吃坏肚子了?他吃什么吃坏肚子了?”

    吴桂芳说,小夏把剩下的大半锅黄花鱼粘卷子全部吃了,吃太撑,所以引起了胃部反弹。不过还好情况不严重,输点药就行了。

    袁如珠扶额,才吃午饭不到一个小时,又吃了大半锅黄花鱼粘卷子,肚子不撑坏才怪。

    村卫生所里,吴桂芳见小夏已经缓过来了,她立刻黑脸,“你这孩子,吃东西就没点分寸?”

    小夏面色白发,“我、我没忍住……”

    “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小夏蔫蔫的,“嗯。”

    旁边村医笑道:“你外甥女手艺这么好,做的黄花鱼粘卷子怕是大人都忍不住贪吃,小孩子就更忍不住了。”

    小夏瞳仁一亮,“对,姐姐做的黄花鱼粘卷子可好吃啦……嘶……

    吴桂芳按住他,“别乱动,小心针掉了。”

    村医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提着药箱走出了卫生所。不一会儿,村医的女儿端着一盘水果进来。

    村医女儿笑得很甜,“姐,吃点水果?对了,你吃米花糖吗?我那还有米花糖。”

    吴桂芳很诧异。之前她来这里买药,村医女儿可没这么热情。之前她来这里买药,村医女儿的态度很正常,现在却热情得有点不正常。

    “不用了,谢谢。”

    “这苹果甜得很,尝尝吧姐?”

    再拒绝就不给人面子了,吴桂芳不好再拒绝,她拿起一个苹果,“谢谢。”

    村医女儿坐到吴桂芳旁边,和她唠起嗑来。

    一会儿说吴桂芳精神气好,看着像是年轻了十几岁,一会儿说小夏模样好,以后肯定是个大帅哥,又说袁如珠手艺有多么多么厉害,恭维夸奖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面撒。

    吴桂芳无奈。家里自从开了饭馆,且饭馆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后,村里很多人都像村医女儿一样来巴结她,她早已司空见惯。一开始的时候被人巴结,她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脱敏”,对别人的巴结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输液输到了四点多,吴桂芳背着小夏回家。她得在家照看着小夏,今儿去不了饭馆了。她给袁如珠打了电话,袁如珠让她去饭馆打饭回来吃。

    吴桂芳领着饭盒回家,她把白粥递给小夏,“你现在只能喝点白粥。”

    小夏的目光划过吴桂芳面前的饭盒。

    田螺酿,剁椒魔芋豆腐,炒苕藤藤儿,紫菜蛋花汤。

    然后他又瞥了一瞥自己面前的白粥,他瘪腮帮,小口小口喝白粥。他喝粥时,吴桂芳夹起一个田螺酿吸了吸,喷香的肉香钻入他鼻子里,他直咽嗓子。

    吃了田螺酿,吴桂芳又把剁椒魔芋豆腐拌进米饭里,被辣到后,又快速吃一根苕藤藤儿压住辣味。

    见她吃得香,小夏低声道:“妈……”

    “咋了?”

    “我也想吃田螺酿魔芋豆腐还有苕藤藤儿。”

    “你现在不能吃。”

    小夏可怜兮兮道:“可是……”

    “谁让你没分寸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看你,把肚子作坏了,有好吃的你也吃不上!”

    “以后还作不作了?”

    小夏埋下脑袋,“不作了。”

    “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不能贪吃,再好吃的东西都不能贪吃。”

    “记住了。”

    晚上十点多,袁如珠拎着夜宵回家,“小夏怎么样了?”

    “在屋里头看剧呢。”吴桂芳接过夜宵说道。袁如珠和李长贵进小夏的房间。小夏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正目不转睛看电视剧。

    “姐姐你们回来啦。”小夏放下平板电脑。袁如珠坐到窗床边,摸摸他肚子,“好些了吗?”

    “好些了,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想吃姐姐做的好吃的,白粥没味道。”

    袁如珠啼笑皆非,“先忍几天吧,等你好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但是以后你可要节制一点,不能再吃坏肚子。”

    “嗯嗯。”

    袁如珠转过脸,对小秋说:“小秋你也是,吃东西要节制,不然你就会像哥哥一样,肚子吃坏了,想吃什么都吃不了。”

    小秋闻言,怕怕地捂住肚子,“我才不会像哥哥那样贪吃,我不会吃坏肚子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小夏你早点睡,养养精神。”袁如珠从床边上站起来。

    从小夏房间出来,袁如珠坐上桌吃夜宵。夜宵是米线炒饭。就是米线和饭炒在一起的炒饭。李长贵去冰箱里取了牛肉酱,把牛肉酱拌进米线炒饭里。

    “用珠珠做的牛肉酱拌饭,饭都好吃了不少!”李长贵边吃边道。夜宵是帮厨做的,味道自然不如袁如珠做的好吃,但拌了袁如珠做的牛肉酱,炒饭增香了不少。

    把一大盒米线炒饭吃完,李长贵还有点意犹未尽,他略微琢磨,说:“家里还有剩饭没?我去炒个牛肉酱炒饭。”

    袁如珠:“没吃饱?”

    “饱了,就是还想吃点牛肉酱。”

    “幺姨爹,你小心也跟小夏一样吃坏肚子,刚才你吃了这么大一盒米线炒饭,差不多够了,别再吃了,晚上吃太多也不好。”

    吴桂芳附和:“就是,节制点,大半夜的,吃那么撑干啥!”

    “嗐,这不是珠珠做的牛肉酱太好吃啦嘛。”李长贵挠挠后脑勺。

    吴桂芳打他肩膀,“自己嘴馋,还怪上珠珠了。赶紧的,收拾收拾了去洗漱!”

    李长贵连忙应是,不敢有任何异意。等李长贵离开了,吴桂芳说:“小夏这贪嘴的毛病是遗传了他爹。”

    袁如珠莞尔,她三两下吃完饭,做完睡前运动,洗漱睡觉。次日醒来,袁如珠对吴桂芳说:“小夏觉得光喝白粥没味儿,给他熬点山药莲子甜粥吧。”山药莲子甜粥也很养胃。

    “我去看还没有没有山药。”吴桂芳侧身,之前吃过山药炖鸡,应该还有山药没吃完。

    吴桂芳在家里做早饭,袁如珠去晨练,李长贵去饭馆清点核对食材,卸完货后,李长贵扫了眼钟表,他没离开饭馆。半小时后,司机将两面液晶电视送到店里来。一个半小时后,液晶电视装好。李长贵满意地打量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

    十二点,饭馆开门营业,食客们发现饭馆里安装上了大屏液晶电视。

    “啥时候安的电视机?前两天来还没呢。”

    “昨天也没,估计今天安装的吧。”

    “不过我觉得如珠饭馆没必要安装电视机,这里的饭这么好吃,在这里吃饭的人都忙着专心吃饭呢,谁会去看电视?”

    “说的也是哈哈哈哈。”

    饭馆里突然安装上电视,是李长贵的主意。再过几天他们这一期的《寻味》就要播出,等播出的那天,他得让饭馆里所有食客都看到他们如珠饭馆上了电视!

    李长贵望着已经安装好的大屏液晶电视,微微挺胸,眉眼间是无法掩藏的期待和骄傲。

    注意到李长贵微微得意的这模样,吴桂芳笑着摇摇头,真是,可把他给嘚瑟的。

    一晃五六天过去,吃了接近一周各种粥和水果的小夏总于养好了身体,他举双手欢呼:“可以吃好吃的了!姐姐!我要吃香辣小炸鱼!平菇烧豆腐!盐菜炒饭!苕粉坨坨!槐花饼!红烧肉!拌紫苏!”

    “葱油焖鸡!炸茄卷!绿豆酿莲藕!炒面!紫苏包肉!烧干丝!千张虎皮肉卷!豌豆箜饭!泡椒猪皮!黄金鱼鳞猪皮!四喜烤麸!水果捞!菠萝咕噜肉!粽子!咸蛋黄焖茶树菇!荷香糯米蒸花蟹!”

    “荔枝宫保虾球!荔枝酸奶冻!小酥肉炖冬瓜!丝绒牛奶巧克力雪糕!茉莉花粥!”

    “……”

    “……田螺酿!剁椒魔芋豆腐!炒苕藤藤儿!黄花鱼粘卷子!”小夏声音都不带停的,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吃的,明显是被憋坏了。

    “你要真一下子吃这么多菜,肚子怕是又要吃坏了。”袁如珠啼笑皆非,“你才好,接下来这段时间还是吃点清淡的。”她拎起挎包,关门去饭馆。

    “小夏今天来了?肚子好些看吗?”员工们许久不见小夏,一见小夏进了饭馆,立刻纷纷上前关怀。

    “好了,已经好全了。”小夏露出大白牙。

    老王婶儿摸摸他的脑袋,“几天不见瘦了许多。”

    “我这几天一直在喝粥。”

    “难怪瘦了。”

    袁如珠拍拍手,“好了好了,大家准备好开工了。”

    店里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店里人声鼎沸,店外也人声鼎沸,饭馆四周的摊位已经被全部占满,其它摆摊的村民不得不把摊子摆在离饭馆较远的地方。

    卖烤串的村民将烤好的肉串递给客人,收了钱后,他望向右前方。右前方人群拥挤,比他这里要热闹不少,因为饭馆在右前方。

    “唉……”村民刷着烤串,悔不当初。当初要是早点来摆摊,就能占个离饭馆更近的好位置,离饭馆越近,流量越大,生意也会越好。

    懊悔的同时,他还有些庆幸,还有人比他的位置更差,摊位离如珠饭馆更远。对比起来,他的摊位也还算是个好位置。有了这样的心理安慰,他心里好受了许多。心里好受了许多,他继续打起精神,吆喝:“烤串,好吃又便宜的烤串!”

    时间越靠近下午六点,李长贵和吴桂芳以及店里所有员工就越激动,因为《寻味》六点钟开播。

    李长贵端着盘子,时不时地瞄钟表,离六点还有半个钟头的时候他就把电视台调到了清河卫视,现在只恨不得立刻马上到六点。

    五点五十九,他望向电视大屏,“要开播了要开播了。”

    六点整,《寻味》正式开播。主持人声音洋洋盈耳:“人生寻味,味至人生,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寻味》……”

    李长贵、吴桂芳、杨玲玲以及在大堂里工作的员工纷纷将视线投放到电视大屏上,一个个红光满面,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兴奋激动。

    《寻味》这一期的标题是《深山宝珠:乡间小饭馆》

    标题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镜头缓缓切入山清水秀的清河村,一路切到如珠饭馆大门前。

    正在吃饭的食客惊讶道:“这不是如珠饭馆吗?如珠饭馆上电视了?”

    “还真是如珠饭馆!厉害了,居然上咱们清河电视台的节目了!”

    “我早就知道如珠饭馆要上电视节目,之前来这里拍摄的时候我看到了。”

    “如珠饭馆厉害了。”

    “如珠饭馆牛逼!”

    食客们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李长贵、吴桂芳以及员工们听到食客们的夸赞,纷纷挺起胸膛,仿佛夸的不是饭馆,而是他们本人一样。尤其是李长贵,高兴得不得了,胸膛似乎从未挺得这么板正过,好似到达了人生巅峰,脸都快笑烂了。吴桂芳拉拉他衣袖,“哎,收着点。”

    李长贵乐呵呵地遮了下脸。吴桂芳失笑,而后想起吴月芬,她嘴角的笑容立即淡下来。最后她叹气,撇去纷乱的思绪,继续观看节目。

    而此时,正在观看《寻味》的清河本地观众有在如珠饭馆吃过饭的,看到如珠饭馆出现在节目里,惊喜不已。

    “居然上这个节目了?”

    “不错不错,早就该上《寻味》了!”

    而没吃过如珠饭馆的清河本地观众则一脸诧异和怀疑。

    “深山宝珠?”

    “乡间小饭馆?”

    “如珠饭馆?”

    “清河村的一家小饭馆?”

    “人间至味?”

    不是吧,节目用词是否有点过于夸张了,一家小山村的小饭馆能称得上“人间至味”?

    而且这清河村……是清河有名的贫困村,一个贫困村的小饭馆,人间至味?这话也说得太大了。吹这么大,这不是把清河乃至全国所有饭店都不放在眼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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