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滑的那天早晨,吃早餐的时候,羽生打破了一个杯子,因为着急出门,我们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通知了酒店稍后来收拾。他平时做事的动作很快,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意外。

    到了冰场之后,羽生如往常一样换了冰鞋便开始上冰练习,我在更衣室里收拾着他的衣物。可不到半个小时,只见羽生推门进来。

    “怎么呢?不是刚刚上冰么?”我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好像没有什么异常:“是忘带什么东西了么?”

    直到他关上更衣室的门,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扭曲,右脚腕似乎没有什么力量,一瘸一拐走了两步。

    我急忙伸手扶住他,他有些尴尬地对我笑道:“好像有些不妙呢。”

    我扶他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等他脱下冰鞋,发现他的右脚腕高高肿起,泛着青红的颜色,或许是因为疼痛,他眯着眼皱着眉头。

    虽然此前也见过他受伤的脚腕,但这次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的心跳微微加速。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受伤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些。

    按照工作手册的要求,为他贴上冷敷贴,拿了休息室的备用冰块冷敷,通知brian教练以及申请使用日本冰协的随队医生。

    brian教练和白熊教练早已经在休息室外等候,我开门请两人进来,一边询问伤情,一边安慰羽生。

    日本冰协到了十五分钟后,远山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因为刚才媒体一直在问询羽生选手的情况。”远山不紧不慢地道歉:“荒川会长还在帮忙应付媒体。”

    “可能是我刚才没说清楚。”我有些生气,刚才在电话我已经明确说明需要队医:“远山小姐,羽生选手现在需要找随队医生进行诊疗。”

    “哦,这个问题,我刚刚已经问过了随队医生。”远山冷冷说道:“这次前来的队医没有携带精密仪器,无法进行骨伤诊疗和提供支持,我想羽生选手可能需要自行判断伤势情况和后续的参赛决定。”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不是本土培养的运动,但同样穿着日本队服,为日本冰协注册服役,如今只是在受伤时需要医疗支持,而对方却拒绝地如此明目张胆,甚至不愿意敷衍一下。

    自由滑的时间就在下午,羽生是第二组第四个出场,如果无法得到及时的诊疗判断,势必会影响到下午的比赛。

    “因为时间紧迫,可以请先队医来做一个初步的诊疗么?”我努力克制着自己愤愤的情绪,不想再造成更多的麻烦:“后面有了初步判断,再做精密检查也行。”

    “予夏小姐,没有足够专业度的队医可能会给予错误的诊疗结果,进而导致更恶劣的结果,我们必须对选手负责。”远山冷冷的说着,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你们就是这样负责地对待你们的选手么?”我低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但远山依旧淡定地站在原地,完全不为所动,视我为无物。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brian教练走出门来,有些焦急问道:“日本队医还没来么?”

    “日本队医缺乏精密仪器,很遗憾,无法提供协助。”远山用英文回答着。

    brian教练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争取过了,伸手拿出手机说道:“我现在查一下附近是否有可以出诊的私人医生或者医院。”

    “不用了,直接找俄罗斯队医吧。”brian教练径直往俄罗斯的休息室走去。

    我跟在了brian教练的身后,与远山擦身而过时,看到了她的脸,高傲而鄙夷,那是和荒川一样的神情。是啊,他们连羽生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我呢。

    俄罗斯队医给羽生的初步诊断是认为右脚踝有“前下胫腓韧带损伤”、“三角韧带损伤”以及“"腓骨肌腱损伤”的可能,如果坚持比赛,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损伤,甚至影响后续的比赛。

    “现在而言,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二次损伤,就得不偿失了。”

    “今年还有总决赛和全日,需要长远考虑”

    brian教练和白熊教练开始不厌其烦地劝说,但是羽生依旧无动于衷,目光坚定地说道:“比啦,一定要比。”

    两位教练无奈相笑,却也似乎早就意料到这样的结果,他们和羽生一起的这么多年,自然对他的好强和固执了然于胸。

    在俄罗斯队医进行了简单冰敷和治疗后,羽生去了采访区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记者提问回答。小小的采访区里,挤满了记者、赛事工作人员、志愿者还有小冰童们。

    羽生没有对自己的伤势有太多的说明,只是表示自己没事并且会继续参加下午的比赛。他面带着微笑,丝毫没有脚踝受伤的痛感,他的眼中有着坚毅的光,这样的光芒,在血魅的视频中,在平昌冬奥会时我都见到过,仿佛在告诉世界,羽生结弦,是不是轻言放弃任何一场比赛。

    短采结束后,羽生便和两位教练在休息室商讨下午的比赛,因为伤势的原因,需要对original的结构进行修改。

    我去了俄罗斯的队医那里拿了止痛药,返回休息室的时候遇上了荒川。因为羽生正在和教练在商讨比赛内容,我伸手将她拦住:“不好意思,荒川会长,羽生选手正在和教练团队讨论比赛事项,不方便打扰。”

    “我听俄罗斯的队医说他伤到了韧带,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让他上场比赛。”荒川晲着眼看着我:“还是退赛吧,他已经拿了芬兰站的冠军了,把机会留给其他选手吧。”

    我的脑海中有了一个邪恶且不太友善的念头,荒川这次带来参赛的友野选手在短节目中表现突出,如果羽生退赛,他便有了极大的夺冠可能性想到于此,我不禁脊背发凉。

    我不愿意再以这样的恶意去推断这一切,极力扼住自己的思绪和念头,用着最大礼貌说道:“荒川会长,羽生选手已经决定继续比赛了,教练团队也在全力支持他。”

    “我跟他说。”荒川要上前敲门,这个女人一向独断专行。

    “荒川会长。”我冷冷拦住她,保持镇静说道:“羽生选手现在在讨论比赛事项,如果您执意要进去,我会去冰协投诉您干扰选手比赛的。”

    “你说什么?”荒川似乎也被我的话惊讶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这样说话?”

    “我有没有资格,我想荒川会长再清楚不过了。”我抬眼跟她对视,极力张开眼睛掩饰着此刻心里的一些慌张:“如果荒川会长对我有任何不满意,您可以去ana投诉我,也可以赛后直接跟羽生选手说,又或者去羽生伯母那里告状。”

    荒川没有说话,只是疑惑且惊讶的看着我,我目光坚定地回应着她,就像羽生的眼神一般,无所畏惧更无畏阻碍。

    荒川冷笑地撇了我一眼,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我才松了松表情,方才因为瞪着的眼睛有些微微发干发疼。

    两位教练在讨论结束后离去,留给羽生足够的时间思考和冷静。我推门进去,他正在举着手计算着动作和步伐分,见我进门,抬眼对我淡然一笑,仿佛今日一天的无事发生,我想他一定是怕我担心。

    我走上前去,蹲下为他换上了新的冰袋,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右脚踝,只听得他低声说道:“没事,我能比赛。”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还想着拿冠军呢。”我抬头露出极其温柔的笑意,递出手中的止痛药,轻声说道:“呐,止痛药。”

    “嗯?”羽生微微一愣,一脸欣慰地接过,倒出几颗,混着运动饮料喝了下去,然后对着我呵呵地笑着,仿佛笑多了,脚踝就不会疼了。

    下午一点四十分,羽生换好了考斯滕和冰鞋要返回赛场了,他站起身,低头看着已经被藏在冰鞋之中的右脚踝,活动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准备将走向门外。

    “羽生君。”我喊住了他,上前替他整理着脖子上的法藤,而后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加油哦,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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