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天仍旧是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下一场暴风雪。
林子里积雪未化,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十分费劲。
季莺时一行人几乎没有停歇的从中午找到了晚上,都没能找到三个人。
梁山扶着树干,累到不停喘粗气,“我说,不会这山里头真有什么野兽吧?我们边找边喊,他们但凡听到了,肯定会应一声啊。”
季莺时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说,“再找找看吧。”
这时,身后传来了动静,姜菲看了眼,低声说,“诶,庄福根他们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他们的消息。”
季莺时也回头看了看,纳闷道,“魏小森和朱二娃他们怎么也跟过来了?难道村子里的孩子也在帮忙找人吗?”
等他们走近后,季莺时注意到庄福根的神情不太对,似乎出事了。
倒是魏小森冲他们调皮的眨巴着眼,抢在庄福根开口前道,“找到那三个老师啦。”
梁山一听,立刻松了口气,咧着嘴笑了笑。
魏小森也跟着笑了笑,继续道,“不过找到的时候,发现有个老师死了,我特意过来抢在第一个告诉老师们这件喜讯的。”
梁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魏小森直勾勾的看着他,“这是好事啊,你怎么反而不笑了呢?”
季莺时的脑子直接懵了,下意识看向庄福根,庄福根嗓子里发出了咕哝的声音,偏头吐了口痰,冲他们点了点头,“是,是死了一个。”
得到确定的答案,季莺时出于私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希望死的不是陈小茗。
魏小森却转了转眼珠,盯向了季莺时,“死的是陈老师哦,我记得她总跟在季老师身后,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
季莺时身形晃了晃,她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哪儿?带我过去。”
陈小茗死在了一个山洞里。
她的头是在枯草堆里被发现的,就像是被谁随手扔到了这里,发丝间掺杂了草屑,脸上也蹭了很多污泥。
她的眼是睁着的,瞳孔放大,失去了光泽,神情还凝固在绝望和恐惧的那一瞬间。
季莺时有些恍惚,她垂着头,和草丛里的陈小茗对视着,脑子里疯狂的闪过不算长的这段时间内,有关于陈小茗的点点滴滴,像是走马灯一样,像是要死了的人是她季莺时一样。
“季莺时,你要不出去等?”
孟云衍的声音把季莺时从回忆里拽回了当下。
季莺时轻轻摇头,“不用了,我没事。”
她走上前,看到了在熄灭的火堆边上放着的陈小茗被削了多处肉的身体。
季莺时仔仔细细看了每处伤势,确认这是用刀割下肉后留下的伤口。
她看向一旁站着的鲨鱼、以及角落里不停哆嗦、呕吐的段博闻,问道,“是你们把她分食了?”
段博闻猛地颤了颤,突然崩溃的啕嚎大哭起来。
鲨鱼鄙夷的看了眼段博闻,撇了撇嘴,说,“说是吧,也是,但也不全是。”
“昨天我们饿得很了,又得知山塌了,一时半会回不去,就想着抓点野味吃,比如兔子啊,山鸡啊,之类的,我们运气还行,逮了只小鹿,拖了回来,”
鲨鱼摊了摊手,无奈道,“回来后,就发现本该在山洞里等我们的陈小茗不见了,我以为她是去上厕所或者觉得跟俩男的一块儿不安全,自己找其他地儿躲了,也没在意。”
姜菲皱着眉追问,“然后呢?”
“还能有什么然后,那会儿不知道怎么地,饿的抓心挠肺的难受,就处理了那只鹿,生火烤了吃啊,”鲨鱼抬了抬脚,指了指陈小茗身体的位置,“结果第二天醒来,没见到鹿的尸体,倒是看见了陈小茗。”
梁山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你们昨天不知道怎么了,把陈小茗看成鹿……还吃了?”
鲨鱼烦躁的抱着胳膊睨了梁山一眼,“是啊,不然呢?我们好端端的干嘛要吃人啊?昨儿八成是鬼迷眼了。”
庄福根也开口道,“深上老林里,鬼魅魍魉的,都很常见,这回啊,老师们是中招了,也不能都怪他们。”
鲨鱼立刻道,“可不是么,严格来说,我跟段博闻也是受害者啊。”
姜菲讽刺道,“就你,还受害者?你这话说的不心虚吗?看你这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怕不是觉得自己吃到口人肉,牛的不行啊!”
“姜菲,我可不讲究不打女人这一套的,”鲨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姜菲,说道,“吃一个也是吃,吃两个也是吃,你看着倒是比陈小茗要丰满很多,吃起来……”
话没说完,季莺时一拳头打在了鲨鱼脸上。
“我糙你大爷的!”鲨鱼立刻挥拳反击。
但却没打到季莺时,她飞速的躲开,并且再度抬脚精准的踹在了鲨鱼腹部。
鲨鱼咬牙,忍着疼快速的抱住了季莺时的腿,季莺时也不往回拽,直接飞身而起,另一条腿扫向鲨鱼的脑袋!
鲨鱼瞬间脑瓜子嗡嗡的,松开了季莺时。
季莺时稳稳着地,紧接着又是一腿,补了一脚,鲨鱼直接跌坐在地。
孟云衍悄然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收回了迈出一步的脚。
梁山惊愕的看着他们,喃喃道,“好家伙,这身手……这格斗技巧……起码学了十来年吧?”
季莺时看鲨鱼一时半会起不来,于是走到草丛边,将陈小茗的头抱了起来,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污泥。
姜菲叹了口气,拍了拍季莺时的肩,说道,“没有哪个游戏能全员通关,新人到了这鬼地方,九死一生,说句不好听的,陈小茗会出事儿……是在我预想中的,不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后天,你也是老手,该早些学会在游戏里不付出真心交朋友,这样不管谁出事,都不会影响到自己。”
顿了顿,姜菲又说,“调整下自己心情吧。”
庄福根在一旁“哎呀”个不停,“这好好说这话呢,怎么就动手了……这样,咱先回村子,开开心心的送走陈老师,让她入土为安,以后啊,你们可千万别大晚上的出来溜达了,山里头危险着呢!”
这时,角落的段博闻从庄福根的话里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猛地起身,指着季莺时,“是你!是你害死的陈小茗!”
季莺时回头看他。
段博闻往日斯斯文文的样子完全没了,眼中迸发了喜悦的光彩,“是你让大家进山的!是你提出来的!所以陈小茗如今变成这样,追根究底,你才是凶手!我也是受害者!你知道吃人肉对我的精神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吗?!而这都怪你!”
季莺时的指尖微微颤了颤,什么都没说。
庄福根探究的看向季莺时,“让大家……进山?之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姜菲大步上前,捂住了段博闻的嘴,冲庄福根道,“他是受刺激太厉害,神志不清了,疯子的话,你怎么能当真?”
庄福根笑了笑,说,“就当是假的吧,你们现在也得到了教训,想来是不会再乱跑了。老师么,安心在村子里教书就行。”
季莺时没打算在这种鬼地方给陈小茗办丧事。
在路过坟地的时候,她看到吴渺渺的坟包已经被整理好,恢复了原样,于是在吴渺渺的坟旁,挖了个坑,葬了陈小茗。
回村子的路上,季莺时走的很慢,也很恍惚,有时候被绊着了,都要愣好一会儿。
孟云衍看了两眼,干脆走到季莺时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
季莺时抬头看向他。
孟云衍说,“继续愣着吧,我给你当会儿导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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