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样一件关乎后半生幸福的人生大事,林予舒一直没有魄力做出决定、甚至是鼓起勇气面对。
婚姻不仅仅是相爱的恋人结成夫妻这样一件简单的小事,更是意味着二人浪漫炙热的世界将不复存在,甜蜜浓厚的爱情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最终趋于平淡,被柴米油盐这样琐碎的小事填满生活。
光是想到这里,林予舒就觉得有些遗憾。
和初恋修成正果、走入婚姻的殿堂固然引人羡慕,但林予舒不想这段恋情草草收场,成为看似坚固的亲情。
纪铖拥有最鲜活不羁的灵魂,惊艳了她整个青春,带给她一场轰轰烈烈的初恋。
年少时期的初恋是酸涩炽热的,两个人都没什么恋爱经验,在这段感情里都或多或少地伤害了对方,导致他们误打误撞错过了彼此七年。久别重逢,两人成熟了不少,彼此小心翼翼地试探确认,维持着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林予舒很享受当下和纪铖恋爱的每一天,不急着靠婚姻和他“绑定”,毕竟就像她曾说过的一样,夫妻结婚后也可以离婚,她只贪图此刻纪铖独一无二的偏爱,因此接连拒绝了几次纪铖的求婚也没什么愧疚感。
在林予舒最无助的瞬间,纪铖从天而降,奋不顾身地来救她时,周遭的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林予舒的心松动了。
听到林启东把纪铖当成了准女婿,林予舒又惊又喜,和纪铖结婚的想法一瞬间涌上心间。
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确不需要靠婚姻维系,但在当下的情形,只有结婚才是回馈纪铖付出的最好礼物。
直到林予舒脱口而出了那句“我们结婚吧”的求婚誓词时,她才明白,结婚是相爱至极的情侣间的水到渠成,不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也不需要准备盛大的仪式,只要结婚对象是认定的那个人便足矣。
纪铖比林予舒想象中的样子要冷静得多,他手里捏着牛奶盒站在原地,面色毫无波澜,平静地问她:“你想清楚了吗?”
“当然”,林予舒微仰着下巴颏,等待纪铖接下来欣喜若狂的反应。
“我知道了”,纪铖把牛奶盒放进冰箱,不慌不忙地转身去拿身后袋子里其他食物。
“喂”,林予舒盯着纪铖漠然的背影稍有不悦,赌气道:“你现在也不是很想和我结婚了对不对?”
纪铖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眺望着虚无缥缈的远方,解释道:“怎么会。”
林予舒第一次求婚,本以为纪铖会欣喜若狂,激动地语无伦次,谁能想到在这种该潸然落泪的浪漫场景下他居然冷若冰霜,留给她一个背影做桀骜不驯的coolguy!!!
林予舒实在气不过,气汹汹地勾他的手指,“你现在是在报复我之前拒绝你的求婚是吗?”
话音未落,林予舒抬眸,不经意间撞上了一双发红的眼眶。
纪铖哪有半分coolguy的模样,他皱了皱鼻尖,若无其事地回避视线,装作刚默默流泪的人不是他。
一时间,林予舒哭笑不得。她把手指挤入纪铖的指缝,揶揄道:“不至于吧,纪老板。”
只是求婚而已。
纪老板把看好戏的林予舒一把揽入怀中,手掌覆盖在她的后脑轻轻揉了揉,“你不会反悔了吧?”
林予舒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口,瓮声瓮气道:“那也不一定。”
感受到纪铖抱着她的身子一下子僵住,林予舒扑哧一声,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
纪铖立即反应过来,把她紧紧箍在怀里,语气深情地说:“谢谢林医生帮我实现梦想。”
林予舒愣了愣,从纪铖怀里探出头,怔怔地望着他深邃的眼睛。
林予舒在那一刻确认,嫁给纪铖,她绝不会后悔。
实现了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梦想,纪铖像是反应慢了半拍,喜极而泣后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这其中的乐趣。
和林予舒在酒店楼下的餐厅吃饭时,纪铖这种不爱搭理旁人的冷面coolguy居然也在落席前开始主动和陌生人寒暄。
等林予舒从卫生间出来,餐厅里的每一个人都笑意盈盈且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林予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用手捂着嘴巴,刚想低声问纪铖她不在的这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谁先起了个头,整个餐厅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祝福声。
林予舒虎躯一震,尴尬地冲周围的食客笑了笑,窘迫地望向纪铖求助。
纪铖刷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谢谢大家的祝福,今天我请大家享用这顿愉快的晚餐。”
餐厅相继爆发出了轰鸣的起哄声和鼓掌声,林予舒用手撑着额头,真想装作不认识对面的男人。
夜晚温存时,纪铖从背后抱着林予舒,耳鬓厮磨,一遍遍不知疲倦地确认,“你决定好要嫁给我了是吗?不反悔了?”
被扰乱了睡眠,林予舒嗔怒,“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会反悔。”
纪铖悻悻地闭嘴,小声嘟囔道:“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没有了纪铖三番五次地打扰,林予舒昏昏沉沉,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加纳本就是热带气候,再加上纪铖紧紧搂着她,林予舒没睡多久就热出了一身汗。
蓦然间,耳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林予舒立即从梦中的热带海岛漂移到阴森的洞穴,吓得她猛睁开双眼。
害林予舒从梦中惊醒的不是别人,正是紧贴在她身后的男人。
林予舒定了定神,偏头望了眼紧闭着双眼的纪铖,长舒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怎么笑得这般开心。
林予舒热得难受,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怀抱,刚往远处移了移,就听到纪铖忽然启唇,念念有词道:“我是谁?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林予舒不禁莞尔,看来自恋的rapper也有过气的一天,在梦里被无视喽。
纪铖沉声:“我是神经外科林医生的未婚夫,我来接她下班。”
纪铖补充道:“我每天都来接送她,您是新来的吗,要不然不可能没见过我。”
没想到纪铖在梦里幽会的竟是医院的保安大叔,林予舒失笑。
林予舒还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结束援非,作为新晋未婚夫,纪铖尽显娇夫的本性,心甘情愿地陪在林予舒身边。
平日林予舒去援助的医院上班,纪铖就去村子里和孩子们一起玩,每天傍晚准点开车接林予舒下班,好不自在。
虽然林予舒很享受当下的惬意,但总觉得作为情侣,不对是未婚夫妻之间应该拥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然整天腻在一起,还没结婚就厌倦了彼此。
见纪铖能叫得上村子里每一个孩子的名字,一点也没有回国的打算,林予舒有一天忍不住问纪铖,“你不去工作吗?”
纪铖勾了勾唇角,“我可不像林医生,一天不工作就浑身难受。”
作为娇夫,工作赚钱哪有陪老婆重要。
林予舒不屑地戚了一声,“难道你的公司就没有需要纪老板出面处理的事情吗?你的员工不会觉得这样的老板很不靠谱吗?”
纪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纪老板只懂做音乐,公司经营的事情早就交给了专业的人做。”
“再说了”,纪铖嘴角上扬,一脸笃定地告诉林予舒:“老板不在公司员工才会开心,我要是去公司他们还得装作努力工作的样子,多累。林医生也不想做个不通情达理的老板娘吧?”
林予舒勉强接受了纪铖的答案,但不甘心吵不过他,只好拿他的头发撒气,“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你的长发从我眼前消失。”
说罢,林予舒便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医院。
和很多婚后的男人一样,大概是有了未婚妻便有了放纵颜值的底气,平日里最喜欢折腾发型的纪铖自从来加纳后再也没剪过头发,如今头发已经堪堪齐耳,很像日剧里忧郁的男主角。
日系帅哥哪里都好,就是林予舒不吃这一款,她钟爱的可是硬汉型男,头发越清爽越好。
加纳当地医疗条件落后,医生的受教育程度也有限,导致做出的诊断常常过于保守,治疗方式也无法与国际上主流的方法接轨。
无论患者的病情有多严重,林予舒都会亲力亲为,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的医学知识传授给加纳当地的医生。
“林医生,你的到来让我们医院的外科整体进步了至少五年”,一旁的院长夸夸其谈道。
林予舒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在承担一名医生的职责。”
在加纳的这段时间里,林予舒抛却了一切功利的杂念,心无旁骛地治病救人、传道授业,慢慢找回了做医生的初心。
临下班前,玛丽亚瞥见了准时出现在医院门口的纪铖,忍不住偷偷跑来告诉林予舒,“你男朋友换了发型,还捧着一束鲜花在等你,sorontic。”
换发型了?
真听老婆的话。
林予舒抑制住心中的雀跃,询问玛丽亚的看法,“因为我喜欢短发的男人,就让男朋友把长发剪了是不是很过分?”
话音未落,救护车的警报声突然响起。下一秒,林予舒就接到了allen的电话。
“阿满去世了。”
林予舒大张着嘴,连惊呼的声音都发不出。
忽然剪了头发,纪铖还有点不习惯,每隔几秒就忍不住照一次镜子,抓抓发型。
他这个人倒也不是真的喜欢留长发装忧郁,就是有一天听见林予舒随口抱怨道:“蓄长发好难,好后悔当时一冲动就把留了这么多年的长发给剪了。”
纪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陪她蓄起了长发。
困难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做就不算困难了。
没想到林予舒总是不懂纪铖的浪漫,对他的长发怎么看都看不顺眼,三天两头就催他去剪了。
剪了就剪了吧,纪铖盯着车窗,反手摸了摸空落落的脑袋,转身等林予舒下班。
他老婆不懂这种暗戳戳的浪漫,得需要鲜花这样——
“扑通——”
纪铖还没反应过来,林予舒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纪铖俯身凑近她,“宝贝,怎么了?”
林予舒整个人都埋在他的怀里:“阿满去世了。”
“哦”,纪铖心情不错,问她:“我们去哪里庆祝一下?”
林予舒惶恐不安地从他怀里探头:“纪铖。”
林予舒刚说了两个字,纪铖立刻明白了她意思。
纪铖阴沉着脸:“他是自杀,和我没关系。”
林予舒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背上的伤和他有关系。”
嗯,那道伤口的确与阿满有关,但纪铖并不想费口舌解释。
林予舒抱着花坐在车里,如释重负,“我特别担心你一冲动真的就…我可不想以后去监狱探视未婚夫。”
纪铖失笑,跨过中控台牵起她的手:“放心吧,我不会做这些让你担惊受怕的事情。”
有些事,根本不用他动手,用钱就能解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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