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铁镐凿入土层,挖出一个小洞。
很快,一根长20厘米左右的尖木棍被钉在地面。
在路旁边,有很多这样的尖木,一排一排的,就像道路的围栏一样。
还差一点装饰...
一名战士从平板车上随手拿起一个兽人头颅,对着尖木按下,尖木很快被兽血染绿。
现在,顺眼多了。
鲁佩茨用十字镐撑着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
他不理解,明明是加入军团,为什么最后还是干起了老本行。
他不应该和兽人去战斗吗,不应该去厮杀吗?
躲在城墙后,听着雷鸣一般的怪物嘶吼,连兽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等鲁佩茨回过神来时,高台的钟声在大地回荡,庞格将军率领骑兵对着兽人,留下一堆又一堆的头颅。
唯一需要鲁佩茨做的事,就是把这些头颅钉上尖木,树立在道路两旁。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鲁佩茨休息的时候,同伴闲聊了起来,
“这里离神邦还有多远?”
“不知道,可能一百云里吧?”
“最少二百云里!”
几个人吵了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听着年轻人的争吵,鲁佩茨忍不住开口说道,
“二百四十云里。”
他性格很好,年龄又大,还是纺织公司的中层管理,在人们中有一定的声望。
既然老鲁佩茨这么说,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有个年轻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开口问道,
“我们要把这些畜生的头一路钉回神邦?”
大概两步路,就消耗一个兽人的头颅,每里地大概消耗170个兽人头颅。
240里地,想要钉满兽人的头颅,需要...
年轻人默算了一下,得出答案,
“好多好多个!”
众人:......
4万,需要4万兽人的头颅,才能‘修’完这条路。
鲁佩茨挺直了腰杆,迎着午后的暖风,看着朝阳,一向沉默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笑容。
他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条条大路通神邦。”
大部分上年纪的人,听到这句话时,都会心一笑。
只有年轻人们有些茫然,不明白老鲁佩茨突然说这句话做什么。
条条大路通神邦。
每条路上,钉满兽人的头颅。
...
没有人知道,兽人在回撤时,到底扔下了多少尸体。
光是神邦用来修路,就花费了至少20万兽人的头颅!
在过去一个月发生的战争中,庞格的高地大营,化身无情的战争绞肉机,机械收割着兽人的生命。
光是死在高地下的,就有数万兽人!
更多的兽人,死在逃亡的途中。
由于尼斯山脉的几处通道被炸毁,北归的兽人必须绕更远的路,这是一根套在兽人脖子上的绳索。
庞格带着所有快速移动的骑兵,追击兽潮,吊着对方,就像在沙漠捕猎的豺狼,跟随着猎物,消磨着对方的意志和体力。
兽潮如果反扑,庞格则急速撤退,根本不和兽人交手。
即便有兽人加速,突进到军团前,也没办法对军团造成任何威胁。
火枪兵也会第一时间教他们做兽人。
碳基生物的劣根性,在这一刻,一览无余。
再坚硬的头骨,也没办法和一颗子弹硬碰硬。
敌退我进,敌进我退。
兽潮每一次反扑,都被庞格轻松化解,同时拖延兽人北归的进度!
等庞格和斯巴达克的手下汇合后,人手更加从容。
他们只需要等待,等待兽人自我毁灭。
当钟声响起后,用路登的话来说——毒圈缩圈了。
兽人开始发狂。
一部分兽人拼了命往北方逃去,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途中力竭而亡。
由于庞格的骚扰,这些兽人落后进度太多,根本无法逃回安全区!
剩下的兽人,也不需要庞格亲自动手解决。
这些兽人变得极具攻击性,疯狂攻击周围的一切!
近十万兽人在庞格面前发癫,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疯狂驱使马匹,离开这片人间地狱。
等所有兽人都死于自相残杀后,庞格才率部返回战场。
他将所有头颅收集起来,一车一车往神邦运回。
不需要送到神邦城内清点,庞格选择更简单粗暴的方法——修一条路。
这是军功,也是血仇,更是荣耀!
而独裁官路登,则在雪河城,迎接凯旋的庞格将军!
雪河城外,迎接的队伍人数并不多。
只有独裁官路登,奴隶阿乌,恩薇大法官,以及数名留守雪河城的军团长。
人群后,一个披着白大褂,吊着手臂的人,鬼鬼祟祟,不敢靠近。
临时组建的迎接仪式,有些简陋。
不过,路登和庞格都不会在意这点细节。
他们刚刚联手取得了神邦历史上最辉煌的战绩,他们创造了比神邦还要奇迹的奇迹!
任何笔墨,都无法形容他们的成就。
骑在一匹骏马上,满头黑发的庞格,不紧不慢赶来。
他身后,是疲惫但士气无限高涨的军团战士。
他们虽然灰头土面,但是,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自豪和骄傲。
作为历史的亲历者,缔造者,他们有资格骄傲。
庞格骑在马上,路过迎接人群后,没有下马,只是微微点头,继续前进。
独裁官路登都没表现任何不满,而是示意众人跟上,跟着庞格将军一起进城。
庞格停在指挥所外,在路登的示意下,阿乌上前,将庞格扶下马。
庞格醉醺醺的,需要人搀扶,才能前行,身上一大股酒精的味道,像是喝了不少酒。
路登什么也没说,让手下负责周围的看守,自己则急步走进里屋。
离开人们的视线后,路登脸色阴沉了下来,寒声问道,
“怎么回事?”
很显然,路登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庞格不会提前开香槟庆祝,更不会醉成这个样子。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路登不知道的事。
很不好的事。
斯巴达克不敢隐瞒,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追击兽人时,没有带足够的粮食...”
路登罕见地动怒,破口骂道,
“该死的,你们追过界了!”
庞格出征时,后勤是路登负责的。
庞格带走了多少粮食,能够追击到哪里取得怎么样的战果。
这些都是经过无数次商讨,得出的严谨结论。
庞格一旦追击过深,就会面临补给短缺的情况,没有粮食...
路登寒声问道,
“他们吃的什么?”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即便如此,还要再问一边。
斯巴达克垂着头,低声说道,“兽人的肉...”
路登冷哼一声,甚至没有进屋去看庞格,就转身离去。
一场大型战争的劳累,加上吃了被污染的食物...
哪怕以庞格的体格,也没有多久可以活了。
以神邦的医疗水平...没救了,等死吧。
...
片刻后,路登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一个喇叭,冷冷说道,
“我知道你在城里,来见我。”
说完,路登收起喇叭,离开高台。
他相信,对方能听见自己的传讯。
路登回到自己常用的会议室,阴影中,果然多了一个人影。
路登开门见山说道,
“我需要药。”
神邦的医疗水平,救不了庞格。
启云的可以。
阴影中的人影,似乎听见一个笑话,反问道,
“你在教我做事?”
药?
她确实有。
可凭什么给路登?
人影仰着脑袋,看向路登眼神复杂,有倔强,有愤怒,有不屑,有同情...
“我把一切都留给了你。”
路登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地说道,
“我的财富,地位,声望...全部留给了你。”
会议室的气氛仿佛结冰,近乎凝固。
路登再次开口,声音柔和了一些,
“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阴影中的人,沉默了数秒,破口骂道,
“路登,别以为我会吃你这一套!”
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
“你什么都留给了我?你问过我要什么吗!我要求你留下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送上审判架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一次次被杀死,一次次复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告诉我呀,路登·波拿马,启云王国之父,你说话呀!”
女人走出阴影,右手指着路登的鼻子,不顾任何礼仪,像个闹市泼妇一样骂道,
“你宁可选择绞架,那个愚蠢的绞架,你也不愿意多陪我一秒!你宁愿去死!”
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我服下了毒药,以为我们能像戏剧里那样,在另一个世界见面,猜猜发生了什么?足够杀死一头大象的毒药,竟然无法杀死我!”
女皇的脸上布满了泪水,似乎要将心底的一切宣泄出来,将自己遭遇的一切砸在这个男人脸上,像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路登,嘶吼问道,
“你给我这个诅咒时,问过我吗!你问过我...”
女皇的话,戛然而止。
她被路登抱住了。
在这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中,女人泣不成声。
她用拳头砸着眼前这个男人,又不敢力气太大,一遍又一遍无力地砸着...
最后,女人将头埋在胸口,抽泣道,
“我宁愿死去...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对不起。”
路登柔声说道,
“我事先不知道永生的事。”
女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路登是诚实的,嘴里从不没有一句真话。
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似乎生怕这个男人逃走。
路登没有叹气,轻声说道,
“我背负着另一种诅咒。”
会议室,陷入沉寂,如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两个注定孤独的灵魂,紧紧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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