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韵稍稍站直身子, 肌肉开始紧绷,伤口有崩开的趋势。
她一手拿起铜镜,一手垂在身侧。
被宽大红袖遮住的手正握着匕首。
这不是莫立鹤熟悉的库房, 那这又是哪里?
周围静悄悄的, 许多的红蜡在灯架上燃烧着, 堆积起来的蜡油冷凝, 再次变成固体。
这里有许多的置物架,置物架上的有许多的小物件和没有被打开的红木箱子。
有许多的东西在这里。
余清韵说:“我们还是先出了这间屋子再看看。”
莫立鹤点头,他拿着圆盘四下张望了一下, 带着余清韵走到屋子一处的门边。
他把圆盘按在木门的纸糊窗子上, 圆盘上的符文闪烁几下, 然后被取下来。
“外面没有邪祟, ”莫立鹤说, “走吧。”
余清韵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那个圆盘。
居然还能探测到门外是否有邪祟。
这个东西还挺有用的。
莫立鹤把门拉开, 本以为会看到外面的长廊,没想到却是一模一样的屋子。
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熟悉的置物架,灯架,物件摆放的位置,红木箱子。
余清韵抑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
不出意外, 他们被困在了这个房间里, 无论怎么走, 也只能在这个房间里打转。
如果说他们打开了门, 看到了同一个房间,那么在这个房间里被打开门的对面,也就是他们背后的门, 也会被打开。
那么她回头, 是否能在对面看到另外一个自己?
另外一个自己?那还是自己吗?又或者是另外一个东西?
余清韵思索着到底该不该回头看。
莫立鹤关上门:“我们应该被困在这间屋子里了。”
余清韵点头:“如果就这么简单的出来了, 确实也不对劲。”
她最终还是决定不回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不回头,就不会发生一些事。
两人围着屋子打转,想要寻找一下离开这间屋子的方法。
他们绕着这些置物架走了一圈,然后也把置物架上的每一个物件都摸索了一遍,上面放置的红木箱子能打开的也都被打开了,不能打开的也都被余清韵用匕首撬开了。
这些被撬开的红木箱子里并没有什么线索只是里面的物件比其他的小物件更加珍贵一些。
余清韵这几下的动作有点大,胸口抽疼,像是有肉筋或者什么东西在胸口一直抖着,心口上的血崩开了。
除了胸口处的疼痛,余清韵总觉得自己的后背也格外的疼。
疼痛使她忍不住弯腰,血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莫立鹤看见了,说:“现在别使用匕首,你需要休息一下。待会我们还需要跑路,路上免不了剧烈运动。你的心脏是从背后抽出来的,部分肋骨也被那个邪祟弄断,虽然说能行动,但不能长时间剧烈运动。”
余清韵点头,找了个梨木椅子坐上去,轻轻喘气。
这个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地上的红木箱子。
一共是四个大箱子。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前从里面钻出来的箱子,还有三个大箱子就静静呆在地上,至今都没有被打开过。
只剩下这三个大箱子没有被打开了。
余清韵看了一眼大箱子,然后和莫立鹤对视。
身穿红色嫁衣女子轻轻抬起下巴,朝着地上三个大箱子点了点。
这三个大箱子均是能装下好几个人的体积,红木的沉重箱子,散发着沉木的香味,像是三口巨大的密封棺材。
莫立鹤咬破自己指尖,逼出血液,凌空画符,制成了几道玄妙符文。
符文形成的两道符箓,分别没入莫立鹤和余清韵的眉心。
“我先给我们设下几个保护机制。”莫立鹤说。
接着,他看了看四周,又从置物架上拿来了几片金叶子和几根燃烧着的红蜡烛,摆在三个大箱子周围。
金石坚硬,火油灼灼。金火之阵,攻击性和防御性都比较强,可以一边困住阵内人,一边给予攻击。
制品摆好后,余清韵感觉到这三个大箱子周围的氛围变得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莫立鹤作为玄学界新一代领军人物,各个方面都有涉猎,阵法这面也是有着些许造诣。
他从自己的新郎喜袍上又拿出了几沓符箓,给了余清韵几张红底金字符箓,说:“这类符箓对邪祟的杀伤力最大,你好好拿着。”
他又掏出墨绿色为底的黑字符箓,递给余清韵,接着说:“这是能短时间定住邪祟的符箓。如果邪祟冲破阵法,你还有机会逃走。”
“场面不受控制的时候,你就只管跑,不用理我,我不会死的。”
余清韵早已经在梨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就把匕首收了起来,怀里揣着铜镜。
她的左手接过了那几沓红底金字符箓,又用右手接过了墨绿色为底的黑子符箓。
两边手垂下来,衣袖遮住双手,余清韵说:“好,万事小心。”
莫立鹤准备妥当以后,背对着余清韵,开始着手鼓捣这三个大箱子。
余清韵在他转后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抬起左手,那只拿着几沓红底金字符箓的手已经皮肉外翻,冒着捋捋黑烟。
这个专克邪祟的红底金字符箓正在灼烧着余清韵的左手。
余清韵叹了口气。并不想把这件小事告诉莫立鹤,免得打扰他接下来的动作。
莫立鹤走到离他和余清韵最近的一个大箱子边上,蹲下身子,用手敲了敲这个箱子。
“扣扣扣”
声音是中空的。
箱子里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动静。
他们需要确定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是能动的还是不能动的。
莫立鹤想要尝试着搬起箱子。
他双腿打开,扎起马步,气沉丹田,双手一抬。
地上的大箱子纹丝不动。
莫立鹤皱了眉头,向余清韵点了点头,确定这地上的箱子真的有问题。
余清韵原本为了减轻疼痛而外坐的身子稍稍坐正。
莫立鹤自小习武,力气非人,可是现在光靠他一个人的力气根本搬不动这个红木箱子。
莫立鹤又从衣袍里拿出两张符箓,分别贴在自己两边肩膀上。
这一次,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把红木箱子立了起来。
红木箱子里的东西发出了“砰”的声响。
里面的东西是个大物件,听声音颇有份量。
莫立鹤把红木箱子来回移动。箱子里除了时不时因为移动而发出的重物声以外,没有其他奇怪的声音了。
莫立鹤又把圆盘放在木箱子上,这次圆盘不再闪烁,而是凭空转动了几下。
随着圆盘的每一次转动,莫立鹤脸上的严肃凝重又会多上几分。
“这里面的东西有怨气。”莫立鹤说。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似乎是含着怨气的死物,而且还不会动。
不过到底是不是不会动的死物,这还有待考证。
莫立鹤把一张符箓贴在箱子的开关口处,余清韵听到箱子开关口处传来气流流动的声音。
阵阵气流声很短促,又很尖锐,甚至有些尖啸。
莫立鹤准备开箱了。
贴在箱子开关口处的符箓不断闪烁,下摆的符纸无风自动。
莫立鹤将符箓下摆捏住,向上揭开。
这张符箓上半部分紧紧贴着红木箱子。
随着下摆被揭开,上半部分也跟着拉开了这个红木箱子。
箱子被揭开的一刹那,臭味在整个房间里弥漫。
这股臭味像是腐烂多年的臭尸,腐朽,淤泥,臭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余清韵和莫立鹤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她站了起来,走进红木箱子,看清里面的东西。
艳红的的破旧衣裳,大块大块的黑色干涸泥土,已经黏连在箱子内壁上的皮肉,脸部皮肉模糊已经看不出面貌。
里面密封着一个一个死去多年的新娘子。
莫立鹤上前摸了摸红木箱子里的干涸泥土,然后放在指尖上搓了搓,又看了看黏连着箱子内壁的皮肉。
他说:“这个箱子外观上像是红木做的箱子,但材质可能不是红木做的。”
余清韵:“说说看。”
莫立鹤点头:“这个新娘子看样子是很久以前就死去了。死法还是被关在这个箱子里沉塘死去的。”
“里面的泥土是已经干涸的淤泥,而且箱子密封性不强,进了水,时间长了,皮肉已经黏连在了箱子内壁。”
“这个箱子应该被它们捞上来后打开过,然后也把外观擦干净,所以箱子里没有多余的积水。”
余清韵点头。
这个箱子已经开了,里面的新娘尸体惨烈,有着浓重的怨气,莫立鹤和余清韵决定打开下一个箱子。
莫立鹤如法炮制,打开了下一个箱子。
这一次,箱子里头的是一个新郎的尸体,死法和新娘子一样。
莫立鹤看着这两个红木箱子里的新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这对新人原本应该是喜结连理的,怎么会被人塞进了箱子里沉塘了?
一个是新娘,一个是新郎。
那么最后一个箱子里会是什么东西?
余清韵和莫立鹤都想到了这一点。
他们即将打开最后一个箱子。
余清韵观察着被打开的这对新人,莫立鹤打开箱子。
他深吸一口气,把符箓贴在箱子口处,然后揭开符箓,打开箱子。
箱子里躺着的是一个萎缩的白色物体,看起来并不像是人形。
余清韵和莫立鹤猜想会不会是孩童,又或者是陪死奴仆,但最后发现都不是。
这是一匹白色骏马的尸体。这让余清韵和莫立鹤想到了上次迎亲队伍时的鬼马。
会是那匹马吗?
莫立鹤看着这匹马的尸体,缓缓将箱子盖上。
余清韵却猛地站起来,大喊:“让开。”
莫立鹤感觉到身后一个疾风传来,肌肉条件性反射崩起,然后侧身闪躲,向后一看。
被打开的这两个箱子里,这一对新人已经起身,出了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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