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斩去他的手臂,或者手指?小男孩儿意识到了,吓得疯狂尖叫,用力地扭动挣扎,却哪里挣脱得开,眼看着匕首就要往他手上落来。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破空之声几乎不分先后传来,一声来自大高个儿身后,方才那小男孩儿被押出来的偏房,另外一记来自小院儿之外,大约十步开外的一棵树上。

    来自身后的,是只飞镖,将大高个儿手里的匕首打落。来自树上的,则是一根绣花针,直直扎进了大高个儿臂上的某处穴道。

    匕首“哐啷”一声落地,大高个儿的手更是瞬时使不上力气,又酸又痛,他反应倒快,惊声喊道,“快!快将那小子抓住!”

    然而那个矮瘦小个子却是个猪队友,半晌没有动作。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已是晚了,眼看着一道黑影从那偏房内冲出来,大高个儿便已明白了形势,没有耽搁,骤然撮起嘴唇吹了两个示警之音,勉力用还能动的左手与偏房内奔出那人斗在了一处。

    可转头,却见同伴怔怔立在一旁,而偏房内又冲出一人,他竟也只是怔怔立着,眼睁睁看着那人将小男孩儿拉了过去。

    大高个儿一时咬碎了牙,“你个蠢货,居然敢背叛大人?”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本来也是,那两个人就是从偏房里冲出来的,可见一早就躲在里头,难怪他今日看着与平日不同,大高个儿只恨自己一时大意。

    大高个儿被砍倒在地时,仍是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瑟瑟发抖的小个子,死不瞑目,至死也没有想明白,这两个人既然已经潜了进来,又拿捏住了小个子,为何到了此时才动手?

    为何?田庄后不远的一处矮坡上,陈儒放下手里的千里眼,转头看向身边立着的言徵,“大人特意将我带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陈大人是聪明人,可有些事情,猜到了,却远没有亲眼看到来得让人震撼。”言徵语调淡然,甚至带着一丝丝的笑,他就是要让陈儒看见,他守口如瓶,想要掩护的人却要拿他的儿子开刀,更要让陈儒看见,是他的人救下了他的儿子。

    陈儒脏污的脸上诞开笑,“若非大人做了什么,只怕也不会有今日这出。”

    “陈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方才那一幕不过迟早的事儿,不是此时,便是以后。只是那时,大抵大人没命见到,令郎更不会幸运到再有人相救。”面具后一双寒峭的眸子看过来,凉意幽幽,从那眼睛中辐射而出,直窜心底。

    陈儒面色微微变了,喉间滚了滚,又将手里的千里眼举了起来。

    言徵派去的那两个人早就在摸进去时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小院里的人,可大高个儿反应算得及时,发出了示警之声,此时那田庄以及山林间已经有不少的人影窜了出来,纷纷往那小院儿围拢而去,而那两个人解决了大高个儿,又砍晕了小个子,直接将陈家的小公子负在背上,一刻不敢耽搁地往外奔去。

    外头自也是有言徵派去接应的人,与那些黑影战在了一处。一时间,小而安谧的田庄里,杀机尽显,刀光血影。

    当中一道纤巧的黑影却如轻燕一般自树冠上一跃而下,无视底下乱局,直直跃过这些人,往小院儿而去。

    “好俊的功夫!大人一早就安排了这样的高手,难怪胸有成竹。”陈儒看着那身影手起刀落,手中的兵刃化为一道利光,只一招,瞬间撂倒了要阻她去路之人,不由赞道,转头却见身边那人面具后一双眼紧紧盯着底下战局,高拔的身形莫名地僵硬,就好似一把绷紧了弓弦的长弓一般,面具后薄唇紧抿。

    陈儒眼神一闪,陡然明白过来,心中腾升起满满的不安,“这人不是大人安排的?是敌是友?”

    “刚才的事儿,陈阁老在千里眼中没有瞧见吗?”言徵沉着嗓反问了一句,可声音里原本沉着的笑意却悄然敛了去。话落时就是猝然转过了身,要举步前,对身后的人道,“护好陈阁老,随时准备接应。”

    “是!”身后数道黑影齐声应和。

    言徵却已大步朝着坡下,疾步而去,脚下恍若带起了风。

    与此同时,诏狱中有一名身穿玄衣的喑鸣司手持暗司鹰部之首的玄铁面具,奉“大人”之名,从狱中提出了一名案犯。

    晏晚晚本只是与邵钰商议后,为了他行事便利,以防万一,在此处暗伏,若到不得已时想法子拖住暗司。邵钰的线报没错,这夜喑鸣司果然是大动作,她尾随大批喑鸣司从城里出来,到了这郊外田庄,无声无息藏在了田庄里一棵茂密的树上。

    这田庄看似静谧,可暗夜里却好似暗伏着各方人马,敌友不知。

    她不知道喑鸣司要做什么,但多半与赈灾银案有关。她本不该出手,可在高处见到小院儿里那个大高个子要对一个小孩儿动手时,她到底没有忍住。

    她知道这一出手,必然会暴露,说不得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她不后悔。

    当年,她刚穿来时,便是在水里扑腾,两岁的身躯,即便她会游泳,却也很快筋疲力尽,若非萧让将她救起,她只怕立时又要再死一回。

    那五年期间,她学会的亦让她做不来袖手旁观。眼下,却有两伙人冲那男孩儿而来,喑鸣司也好,另外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也罢,未必都是为救他,她既然出了手,就帮到底,不若将人先护在自己羽翼下。何况,引来这么多人,这男孩儿必然是关键。

    她手中一把长剑凌厉,所过之处,必见血光。

    然而对上那些身穿玄衣的喑鸣司,她手中的长剑到底会忍让两分。

    身后风息忽变,她周身一凛,腰肢一折,同时长剑疾出,架住身后袭来的腰刀,腰刀未出鞘,刀鞘抵着手,硌人!晏晚晚抬眼,便对上面具后一双寒峭的眸子。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极快地掠过种种情绪,最后沉淀成一抹复杂难言。

    不远处唿哨声声,喑鸣司占了上风,携了那男孩儿,且战且退。

    晏晚晚手上一动,将架住的腰刀格挡开,便要飞身而去,抢下男孩儿。

    言徵却是一手如喙,直抓刀刃,紧紧拽住,将她往他的方向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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