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洼反射落入其中的光粒，鞋底踩进激起小水花，阳光也跑了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叶云舟在她面前站定，笑意盈溢。
季明月晃了瞬，不自然扭过头：“哦。”
少女转身，高马尾撩过清浅流风，几缕细软发丝在阳光中轻飘，动了他的弦。
叶云舟抬手轻轻拂过她的发尾，不经意间收回手。
装作无事发生的叶云舟一步跨上前与季明月并肩，高挑的身形挡住一些阳光，落下阴影。
这个时间段菜市场人多，免不了拥挤，加上地面湿滑，更是难走。
“你喜欢吃什么？”季明月站在卖西红柿摊位前，周围人有些拥挤，扭过头对着叶云舟说。
叶云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兴致不怎么高，人多容易发生推搡，他护着季明月不被人挤到。
好像听到小姑娘问他话，下意识低头凑近点听：“你说什么？”
人多喧闹，季明月垫脚手作喇叭状，将声音放大：“你喜欢……”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人挤了下，撞到叶云舟身上。
额头磕在锁骨上，季明月差点疼得喘不过气。
叶云舟手臂从她身后横过虚环住腰，手腕抵在腰边把人往他那里揽了揽。
等人过去，叶云舟松开手。
“没事吧？”知道季明月撞了额头，骨头跟骨头撞肯定疼，他担心看了看小姑娘额头，“很疼吗？”
季明月揉了揉额头，那一瞬间特别疼，过了那个劲就好了。
她抬头一眼落进他担心的目光里，摇摇头，想着他自己被撞了还顾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疼吗？”她指着叶云舟被撞的地方，小心翼翼询问。
暂时压下担心，叶云舟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季明月想起刚才问他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行。”叶云舟想了想，“我不挑食。”
“那胡萝卜？”
“……？？？”
离谱，离了大谱。
叶云舟半天答不出话。
季明月挑了挑几个西红柿，继续道：“胡萝卜挺好的。”
叶云舟：……得，被揪小辫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你不是喜欢吃？”叶云舟把皮球踢回去，再接再厉，“你买吧，我看你挺喜欢。”
“……”有病。
回到家，季星衍看着买回的胡萝卜，有些疑惑：“叶云舟你不是不喜欢吃胡萝卜？”
正在喝水的叶云舟差点被呛死。
合着全世界都知道他叶云舟不喜欢吃胡萝卜？？？
好死不死季星衍还添了句：“当时学校小菜园胡萝卜大丰收，连着好几天吃胡萝卜，你差点脸都绿了。”
叶云舟：……你他妈有病？
这事儿翻不了篇了是不是？？？
叶云舟不想理他，坐在沙发上继续喝水。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转头看见季明月在忍笑，被发现的小姑娘人畜无害地眨眨眼。
舌尖舔了舔上颚，叶云舟好脾气向季明月招了招手。
季明月才没那么傻，悄咪咪跑到厨房去了。
本来就没想使坏的叶云舟：自己喜欢的小家伙就只能宠着。
跑进厨房的季明月拿着一把青菜挥了挥，想着帮季星衍做点什么。
“出去玩。”季星衍将西红柿切好，装进盘子，不经意间看见季明月额头上有一处泛红，指节曲起往上面点了点，“你这额头怎么回事？”
季星衍也没使多大劲，小姑娘却“嘶”了一声。
“没事，就不小心撞了下。”季明月低下头，她偷偷瞄了季星衍几眼，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季星衍笑了声：“跟叶云舟撞一块去了？”
“……”防不胜防。
季明月不喜欢撒谎，况且想在季星衍面前撒谎，没点技术含量还真不敢放人面前秀。
有些沮丧，小姑娘低下头闷声道：“那人太挤了我也没办法啊。”
也没想责备她，季星衍有些好笑：“医药箱里有药，自己去擦。”
走出厨房，叶云舟在打游戏，看见季明月过来，问了句：“月月，把你耳机给哥哥借一下可以不？”
季明月本来想过去拿药，现在只好拐回去拿耳机。
慢悠悠走过去把耳机递给他，瞄了一眼手机屏幕，那画面转得她头晕。
小声吐槽了句：“这速度跟挂一样。”
叶云舟刚戴上耳机就听见这句话，笑了笑：“没办法，不能开挂，那就只能把自己练成挂。”
看见小姑娘渐渐吃惊的表情，叶云舟不逗她了：“视距拉到一百二看着跑起来就这效果。”
叶云舟一顿，笑了声：“你玩儿的时候就明白了。”
季明月不懂，只敷衍一句厉害厉害就搪塞了过去。
白色耳机线垂下来，冷白的锁骨一侧泛起一片红，可能是因为皮肤太白，看起来让人有些惊心。
她翻出医药箱，拿出药想递给叶云舟，看他打游戏本来是想把药放在桌子上。
可是叶云舟抬抬下巴，她不太明白。
难不成帮他涂？
她有些为难，但是一想他这伤是因为自己。
小姑娘叹了口气，弄出一些乳膏在指尖，就这样蹭了过去。
微凉的软腻碰上本就敏感的锁骨部位，叶云舟一愣，手机屏幕上的人物就被人一枪给狙了头。
他丝毫没有察觉，身体所有感触全部集中在被小姑娘指尖涂抹过的地方。
喉结上下轻轻滑动了下，他声音有些哑：“做什么？”
季明月一怔，她一抬头就看见叶云舟雾沉沉的眼神看着她。
“你，你不是让我…你不是在打游戏让，让我帮你擦，擦药吗？”季明月退了几步，脸颊泛红，语无伦次。
听完她的话，叶云舟抬手盖在脸上，垂下头笑了出来。
季明月：……大型社死现场。
叶云舟本想让她自己先用药，然后放在一边，想着自己打完这一把然后去抹药。
只是没想到小姑娘却误会了。
不过，让他还挺高兴。
“对不起，是我没表示明白。”叶云舟看着小家伙泛红的脸，怕再不哄就完了，“但是谢谢月月，帮哥哥涂药。”
季明月觉得丢人死了，一点都不想理他。
叶云舟见好像哄不回来了，就拔掉耳机，有些委屈道：“你看，因为被人打死陆隽还搁这骂我呢。”
他打开微信语音外放。
“云哥，你杵那儿刮毛呢？！还是期望转角遇到爱，直接站起来对你那长得差不多的游戏角色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仁兄为何要置我于死地？滚出拆那(china)！！”
“不是，你刚跟谁说话呢？！小女朋友？！我勒个去家人们，离谱，离大谱了，破防，破大防了！！”
“愿电子竞技没有爱情！！！”
叶云舟懒得再听他屁话连篇，摁了手机丢在沙发上，看向季明月。
他一脸无辜，季明月则是被陆隽那句小女朋友砸蒙了。
叶云舟想象中的同情并没有到来，他有些郁闷。
把药膏递过去，他轻声轻语：“把你自己额头擦擦。”
小姑娘接过药膏，叶云舟站起来，边走边开玩笑道：“以后打游戏遇到一个叫全宇宙最帅小狮子的家伙，一定要闭麦，避免火力冲突。”
季明月笑出声：“哦。”
留下吃完午饭叶云舟向向挽清问候告别就走了。
“去送送人家。”向挽清拍拍季明月拉着她的手，“跟你哥哥去送送他。”
季明月看了一眼季星衍，站起身给向挽清掖掖被角出了门。
天又暗了下来，风雨欲来。
街边的树叶沙沙作响，蹿出来的风都带着闷。
季星衍和叶云舟走在前面，季明月跟在后面没有说话。
“你也别怪我话多，阿姨这病别拖着。”叶云舟臂弯里挽着风衣，抬手随便摸了把风撩过的头发，语气有些轻，“回去吧，别送了。”
他拍拍季星衍肩膀，转过头对季明月笑道：“回去吧。”
季明月静静盯着他弯起的眼睛，默默把手里的雨伞递了过去。
叶云舟接过伞，没有忍住揉了揉小姑娘头，蓬软的发丝在指尖拂过，他心都柔了下来。
其实也就几秒钟的事情，季明月感受到他修削的手指穿过发缝，指腹的温度压下来落在皮肤上，像揉小猫一样温柔。
耳尖发烫，动了她的平静。
叶云舟冲他们挥挥手就走了。
“回去吧。”季星衍语气平淡，“天要下雨了。”
季明月悄悄往后面望了眼，确定看不见叶云舟的身影后再小跑跟在季星衍身后。
楼道里声控灯不怎么亮，季明月只听见季星衍轻飘飘的声音传过来：“就这么喜欢他？”
季明月一愣，停了下来。
离她不远的几步台阶上季星衍的身形一半都隐匿在拐角处，指骨按压在栏杆上，骨感清晰。
“自己考虑清楚。”季星衍继续抬步往上走，只丢下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为什么就这么喜欢他？
因为得不到又想要，她贪得无厌还孤独迷茫。
她无法将对叶云舟的满腔热情毫无保留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他是他，别人是别人，唯一的他。
无可救药，无法自拔。
本就不怎么亮的灯光一瞬间熄灭，有什么突然破闸而出，夜风吹过，吹过那片破碎的空隙。
“叶云舟，放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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