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动静太大,昭昭只带了愿意去的几个姑娘。

    越秀口中的地道确实十分隐蔽,几人抱走稻草,又搬走挡在洞口的木门,才露出一条只供一人行走的地道。

    “越秀?”昭昭理了理汗湿的散发,左看右看,也不见越秀的身影。

    黑漆漆的牢房里什么都看不到,昭昭只好压低声音唤她。

    “方才还在的,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了。”

    出声的是越秀同村的姑娘,也是同她一起被抓过来的。

    “越秀?”昭昭又唤了一声。

    不远处这才传来了回音。

    “沈姑娘,我在这里。”她慢慢走过来,举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烛光下,她的嘴唇有些发白。

    “你去哪儿了?”其中一个姑娘语气不大好。在这里被关了这么久,谁都想出去,现在莫名被人耽搁,放谁心里都不大舒服。

    察觉到其余几人有些怨意的目光,越秀咬了咬唇,讷讷道:“我不大看得见”

    “没事。”昭昭牵起她的手,又把她手中的灯接过来,“咱们走吧。”

    地道虽窄,但好在都是来的都是姑娘家,个头也不高,一行人沿着地道走了半刻钟,很快就看到了堵塞在地道之前的茅草。

    “沈姑娘,就在这里。”越秀轻轻道,慢慢收回手。

    “这里通向哪?”

    “是酒肆平日储酒的库房,鲜少有人经过。”越秀眼神闪烁了下,带着几分引诱意味,“只要把茅草移开,你们就能出去了。”

    你们?

    昭昭顿生疑窦。

    她先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既然这里是酒肆的库房,而且很轻易就能出去,她为何在发现这条地道之后不逃走,还留在牢房里?

    还未等昭昭细想,耳边就传来了几声不疾不徐的拍掌声。

    啪,啪,啪。

    茅草被骤然顶开,烟尘四起。

    外面站着的,赫然是前不久还在牢房里搜查过的几人!

    王授满面春风地放下手,语气似乎在替她遗憾。

    “就差这么一点,可惜,可惜。沈姑娘可真是好本事,自己跑不说,还要带着我关着的这些人跑。啧,要不是我早就得了口风,今儿个怕不是要让你给逃了。”

    昭昭惊愕回头,“越秀,你。”

    越秀退了退,与昭昭隔开一大段距离,语气凝涩。

    “沈姑娘,抱歉。”

    冷淡的声线,是与先前的柔弱完全不同的坚硬,仿佛一根锋利的箭矢,随时给人以致命一击。

    柔软的雪覆盖着的,是尖锐的冰凌。

    她抬起头,“我迫不得已,只能如此。”她话虽如此,却没带什么真情实感,更像是一次例行的做戏。

    爹娘死了,赖以依靠的哥哥要把他嫁给村里瘸了腿的老汉当媳妇。她好不容易逃到长安,得到的却是无尽的辱骂,踢打。

    在人间被磋磨太久,她早已分不清是非对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早就不在乎了。

    人间早就抛弃了她。

    她捏了双拳,抬起的眸子里重新布满了尖刺。

    只有攥在手里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沈姑娘,你是个好人。”越秀目光中流动着几分似真似假的真诚,“我会求那些人放了你的。”当年她买下了她的花,虽然没救回她爹娘的命,但却是她这些年来收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昭昭气笑了,好人就该被背叛,就该被背后捅刀子?这是什么说法!

    “越秀,原来这些都是你干的。”一个姑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眸子盛满了伤心,“是你告诉她们这里有出口,所以她们才会突然消失的,是不是?”

    “对。”越秀丝毫不避讳点点头,“让一个人失去对周围人的所有信任,才是让她永远不离开最好的办法。”

    惧怕总有一天会被战胜,而绝望则不会。它就像最坚不可摧的那颗种子,永远扎根在心底,慢慢生根发芽,最终用根系将心瓦解,直到让人崩溃,成为被人操控的傀儡。

    这个洞,也从来不是什么逃生的希望,而是个刻意设的圈套,是个陷阱。

    “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她失望地不断摇头。

    越秀年纪比她们都小,她们也都当成是小妹妹一样看顾着,哪知她却是心机最深沉的人。

    “我说几位,聊好了没啊?”王授不耐烦地打断她们,掸了掸衣服,从洞口的摆着的竹椅上站起来。

    昭昭挡在她们身前,咬了咬牙,“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害她们,我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哟呵。”王授带着人,慢慢走过来,“气势还挺强,不过没人告诉你,底气是能力才能给的么?”

    他大手一挥,吩咐身后众人:“把人给我抓来!”

    “快跑!”

    昭昭连忙让她们往后退,没料到刚走几步,就发现洞口那一头也有人守着。

    昭昭眉头皱得死紧。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堂堂沈昭昭,不会真栽在这里吧!

    “跑啊,怎么不跑了?”王授抚掌大笑,脸上绽开油腻腻的褶子。

    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昭昭恨不得给他两个大耳巴刮子。

    反正逃不出去,昭昭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叉着腰开始冲着人骂:“臭不要脸的老王八蛋,背地里做的全是强抢民女的勾当,脸都不要了。昨天打雷怎么没把你给劈死,反正你留在这世上也是个祸害。要是你祖宗在地下知道你干这些,怕是要气得从坟里爬出来。干的这等龌龊事,肯定讨不到媳妇吧,你这种腌臜,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昭昭越骂越起劲,沈厌教她的礼仪半点不顾了。

    那边,王授气得脸都绿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就还没被人如此劈头盖脸的骂过!

    “死到临头还嘴硬!”他早早挽了袖子,一双手就朝昭昭抓过来,“脸长得倒是标致,年纪虽小了点,不过倒也有贵人就爱吃这口。”

    昭昭捏紧拳头,正欲一口咬过去。

    下一瞬,一根利箭破空而来,箭头银光一闪,正中王授胸前。

    血液自伤口处迸溅开,溅在昭昭脸上,还温热着。

    昭昭愣了下,朝前望去。

    门口,景怀瑜长身玉立,手执长弓,四根箭矢齐发。

    挡在她面前的四个人骤然倒地,连半分反抗都没有。

    在漆黑的浓墨中,只有他的周围明亮如昼,围聚在他周围的,仿佛不是尘埃,而是微耀的繁星。

    星河耀耀,光影如轻纱漫笼。

    昭昭直直盯着他,脚像生了根。有些迷糊地摇了摇脑袋,该不会是幻觉吧?

    景怀瑜皱了皱眉,“还不过来?”

    昭昭脸上笑容一扬,蹬蹬蹬跑过去。

    然后,在他脚边摔了个狗啃泥。

    景怀瑜:“”

    昭昭胡乱拍了下身上的灰,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角:“景嘤嘤你可太准时了!”

    要不是他来得快,估计她就得被这王八蛋结果了!

    景怀瑜垂下头。

    果然。

    脏兮兮的手又在他衣袍上拓了一块灰黑的印子。

    昭昭抬起眼,正要问他外头可来了人。

    忽然间,只见他身后银光一闪,一把剑从背后骤然刺来。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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