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的冬日格外冷。
冷风簌簌地刮，刮到脸上，就像裹了刀子一般，刺得生疼。
市中医院，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在漫天雪地上，落下浅浅的脚印，一路走到公交车站才停下来。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缓缓驶过来，乔清柠挤上去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了，只能扶着一旁的椅背站着。
密闭的车子里，除了偶尔开关车门时卷进来的新鲜空气，剩余的皆是被反复利用的浑浊。
经过一段颠簸路段，车子突突突地振动起来，胃里被搅得泛起了恶心，乔清柠伸手掩着嘴鼻，在车门打开的时候，急忙下了车。
露天站台上还有几张凳子，她伸手扫了一下上面的雪，坐在上面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好起来。
半倚着身子，看着步履匆忙的路人，她一时间失了神，双目无光，小手却无意识地落在腹上，隔着厚厚的衣物，似乎能听到生命跳动的声音。
背包忽然传来振动，乔清柠回过神来，从包里翻出手机，接通。
“少夫人，您现在在哪里？夫人过来这边了。”
中年管家有些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乔清柠秀眉微蹙，顿了顿，掸了一下身上飘落的雪，“我发个地址给你，你派人过来接我一趟。”
“好，您尽快发给我。”
乔清柠挂上电话后，把夹层里的怀孕报告单抽出来，撕得破碎，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做完一切，才把地址发过去。
站台离清斐园并不远，十分钟左右，乔清柠便坐到车上。
车子很快就停在一座偏欧洲风格的庄园里。
刚进玄关，一个红酒杯迎面砸了过来，落在她脚边，碎了一地。
美艳妇人的谩骂声响起，贯穿整个大厅，“你还真当自己是以前的大小姐了！我顾家养你这么久，你就让我在这里等你！乔清柠，你现在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了！”
乔清柠看她一眼，目光又落在脚边的碎玻璃上。
几片小的玻璃碎还溅落在她的鞋子边上，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影。
她绕过了那一堆玻璃碎，把鞋子换上以后，直接往楼上走，半分目光都没有再分给楼下的人。
“反了反了，她现在都要翻天了，老慕，你赶紧给我打电话让顾言之回来，让他好好看一下他宠成宝贝的女人到底是一副什么嘴脸，都要气死他母亲了……”
房门关上，才彻底隔绝了楼下的谩骂声。
乔清柠躺在床上，手背落在额前，半挡着光，一双清冷的眸子布满疲倦，微皱的眉头久久都没有舒展开来。
就这样静静看着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开门声忽然响起。
乔清柠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顾言之回来了。
透过白纱玻璃窗的夕阳余晖落，在男人的脸上，覆上一层金光，薄唇挺鼻，剑眉星眸，再配上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
梦中情人，这四个字，绝对配得上。
顾言之进来便问：“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乔清柠收回目光，侧头，没有回答。
顾言之站在那里没动，目光落在她脸上足足有半分钟，才道：“下去跟妈道歉。”
乔清柠依旧不语，甚至闭上了双眸，只当他是空气。
顾言之眉眼蹙的更紧了些，上前一步，“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乔清柠睁眸看他，他刚好站在前方，挡住了光线，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也能猜出一个七八分来。
“不是。”
顾言之显然不信，捏了捏眉心，“你能不能别闹了，容沐沐是容市长的千金，就算人不是你推的，你觉得在现场的人能有几个会相信你？”
话语里的失望和厌烦尽显无遗。
乔清柠垂眸，又问：“那你呢？你当时信我？”
“嗯。”
顾言之有微微的停顿，不明显，但乔清柠这个认识他十多年的人还是听出来了。
扯唇，她笑得有些肆意，眼眸划过的笑意泛着的都是冰凉，“你信我，所以，我被人推到水里泡了半个多小时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你还真是相信我。”
容沐沐是自己跳下水池里的，却冤枉是她推下去的，乔清柠解释了无数遍，却没有人相信她，一个都没有。
后来，她被容沐沐推到水池里，名为报应，实则欺辱。
乔清柠当时分明看到顾言之在远处看着她，她向他求救，但他仅仅是站在那里看着，眼神冷漠，如同陌生人。
那时的她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明明，他们是夫妻，是最为亲密的夫妻。
但现在，她信了。
笑意慢慢淡去，嘴角泛起了苦涩，丝丝缕缕，语气不由得软了下去，不是温柔，而是悲凉。
“顾言之，你知道吗？冬天的水，真的很凉。”
顾言之皱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金卡，甩到床上，“你要是觉得心情不好，就出去玩两天，别总是在这里阴阳怪气。”
乔清柠看他一眼，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拿起那一张黑金卡，放在眼前，仔细看。
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黑金卡，被顾言之施舍得来的黑金卡。
也不过如此。
把黑金卡放到一旁，起身，乔清柠直直看着他，眼神坚定，“顾言之，我没跟你闹，我们离婚吧。”
微顿，又自嘲，“乔氏已经破产了，我这个养女更不可能给你带来什么利益，你这么执着于我，总不能是因为爱上我吧。”
顾言之的脸色迅猛往下沉，乔清柠从他阴鸷的双眼里就能得到结果。
或者准确来说，在一个星期前，在她重生那日起，她就知道结果了。
她的爱人有一个心上人，只是，心上人不是她而已。
顾言之紧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玩笑的意味，但他没能找到，他不懂她近日的反常，明明前段时间的相处还是挺顺利的，“你先好好冷静一下，我下去跟妈说清楚。”
“顾言之，”乔清柠在后面喊住他，“只有蠢货才会搭上自己的婚姻。”
顾言之脚步微顿，最后卷着关门声离开了。
走到窗边，不多时，乔清柠便看见那一辆熟悉的车子驶出大门，在雪地上蜿蜒向前。
重生后，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讨论离婚这件事了。
第一次，是她在医院刚醒过来的时候，前世今生混乱的记忆，以及容沐沐的刺激，她混混沌沌，大闹着要离婚，顾言之没有同意。
这一次，结果依旧如此。
但她明白，顾言之不愿意离婚，并不是因为爱她，只是因为她目前还有价值而已。
高中入学检测的那年，乔清柠就知道自己是ab-rh阴性血，只是未曾料想，前世她就是因为抽血抽到休克，最终一命归西。
针头刺入血管里的触感，半身冰凉时的惶恐，哪怕她已经重生了一个星期，可如今再回想起来，依旧能让她胆战心惊，深夜噩梦。
可这一切，竟然是她爱了十多年的人造成的。
被顾言之牵挂在心尖上的人需要血，她就成了移动的血库。
这是她的价值，也是顾言之答应跟她结婚的真正目的。
晚上，顾言之并没有回来。
乔清柠虽然不想面对他，但同样不想把离婚这件事搁在一旁不管。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不想再次惨死在医院里。
顾言之这人，她绝对不会再跟他扯上关系了。
冷风簌簌地刮，刮到脸上，就像裹了刀子一般，刺得生疼。
市中医院，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在漫天雪地上，落下浅浅的脚印，一路走到公交车站才停下来。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缓缓驶过来，乔清柠挤上去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了，只能扶着一旁的椅背站着。
密闭的车子里，除了偶尔开关车门时卷进来的新鲜空气，剩余的皆是被反复利用的浑浊。
经过一段颠簸路段，车子突突突地振动起来，胃里被搅得泛起了恶心，乔清柠伸手掩着嘴鼻，在车门打开的时候，急忙下了车。
露天站台上还有几张凳子，她伸手扫了一下上面的雪，坐在上面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好起来。
半倚着身子，看着步履匆忙的路人，她一时间失了神，双目无光，小手却无意识地落在腹上，隔着厚厚的衣物，似乎能听到生命跳动的声音。
背包忽然传来振动，乔清柠回过神来，从包里翻出手机，接通。
“少夫人，您现在在哪里？夫人过来这边了。”
中年管家有些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乔清柠秀眉微蹙，顿了顿，掸了一下身上飘落的雪，“我发个地址给你，你派人过来接我一趟。”
“好，您尽快发给我。”
乔清柠挂上电话后，把夹层里的怀孕报告单抽出来，撕得破碎，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做完一切，才把地址发过去。
站台离清斐园并不远，十分钟左右，乔清柠便坐到车上。
车子很快就停在一座偏欧洲风格的庄园里。
刚进玄关，一个红酒杯迎面砸了过来，落在她脚边，碎了一地。
美艳妇人的谩骂声响起，贯穿整个大厅，“你还真当自己是以前的大小姐了！我顾家养你这么久，你就让我在这里等你！乔清柠，你现在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了！”
乔清柠看她一眼，目光又落在脚边的碎玻璃上。
几片小的玻璃碎还溅落在她的鞋子边上，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影。
她绕过了那一堆玻璃碎，把鞋子换上以后，直接往楼上走，半分目光都没有再分给楼下的人。
“反了反了，她现在都要翻天了，老慕，你赶紧给我打电话让顾言之回来，让他好好看一下他宠成宝贝的女人到底是一副什么嘴脸，都要气死他母亲了……”
房门关上，才彻底隔绝了楼下的谩骂声。
乔清柠躺在床上，手背落在额前，半挡着光，一双清冷的眸子布满疲倦，微皱的眉头久久都没有舒展开来。
就这样静静看着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开门声忽然响起。
乔清柠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顾言之回来了。
透过白纱玻璃窗的夕阳余晖落，在男人的脸上，覆上一层金光，薄唇挺鼻，剑眉星眸，再配上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
梦中情人，这四个字，绝对配得上。
顾言之进来便问：“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乔清柠收回目光，侧头，没有回答。
顾言之站在那里没动，目光落在她脸上足足有半分钟，才道：“下去跟妈道歉。”
乔清柠依旧不语，甚至闭上了双眸，只当他是空气。
顾言之眉眼蹙的更紧了些，上前一步，“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乔清柠睁眸看他，他刚好站在前方，挡住了光线，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也能猜出一个七八分来。
“不是。”
顾言之显然不信，捏了捏眉心，“你能不能别闹了，容沐沐是容市长的千金，就算人不是你推的，你觉得在现场的人能有几个会相信你？”
话语里的失望和厌烦尽显无遗。
乔清柠垂眸，又问：“那你呢？你当时信我？”
“嗯。”
顾言之有微微的停顿，不明显，但乔清柠这个认识他十多年的人还是听出来了。
扯唇，她笑得有些肆意，眼眸划过的笑意泛着的都是冰凉，“你信我，所以，我被人推到水里泡了半个多小时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你还真是相信我。”
容沐沐是自己跳下水池里的，却冤枉是她推下去的，乔清柠解释了无数遍，却没有人相信她，一个都没有。
后来，她被容沐沐推到水池里，名为报应，实则欺辱。
乔清柠当时分明看到顾言之在远处看着她，她向他求救，但他仅仅是站在那里看着，眼神冷漠，如同陌生人。
那时的她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明明，他们是夫妻，是最为亲密的夫妻。
但现在，她信了。
笑意慢慢淡去，嘴角泛起了苦涩，丝丝缕缕，语气不由得软了下去，不是温柔，而是悲凉。
“顾言之，你知道吗？冬天的水，真的很凉。”
顾言之皱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金卡，甩到床上，“你要是觉得心情不好，就出去玩两天，别总是在这里阴阳怪气。”
乔清柠看他一眼，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拿起那一张黑金卡，放在眼前，仔细看。
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黑金卡，被顾言之施舍得来的黑金卡。
也不过如此。
把黑金卡放到一旁，起身，乔清柠直直看着他，眼神坚定，“顾言之，我没跟你闹，我们离婚吧。”
微顿，又自嘲，“乔氏已经破产了，我这个养女更不可能给你带来什么利益，你这么执着于我，总不能是因为爱上我吧。”
顾言之的脸色迅猛往下沉，乔清柠从他阴鸷的双眼里就能得到结果。
或者准确来说，在一个星期前，在她重生那日起，她就知道结果了。
她的爱人有一个心上人，只是，心上人不是她而已。
顾言之紧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玩笑的意味，但他没能找到，他不懂她近日的反常，明明前段时间的相处还是挺顺利的，“你先好好冷静一下，我下去跟妈说清楚。”
“顾言之，”乔清柠在后面喊住他，“只有蠢货才会搭上自己的婚姻。”
顾言之脚步微顿，最后卷着关门声离开了。
走到窗边，不多时，乔清柠便看见那一辆熟悉的车子驶出大门，在雪地上蜿蜒向前。
重生后，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讨论离婚这件事了。
第一次，是她在医院刚醒过来的时候，前世今生混乱的记忆，以及容沐沐的刺激，她混混沌沌，大闹着要离婚，顾言之没有同意。
这一次，结果依旧如此。
但她明白，顾言之不愿意离婚，并不是因为爱她，只是因为她目前还有价值而已。
高中入学检测的那年，乔清柠就知道自己是ab-rh阴性血，只是未曾料想，前世她就是因为抽血抽到休克，最终一命归西。
针头刺入血管里的触感，半身冰凉时的惶恐，哪怕她已经重生了一个星期，可如今再回想起来，依旧能让她胆战心惊，深夜噩梦。
可这一切，竟然是她爱了十多年的人造成的。
被顾言之牵挂在心尖上的人需要血，她就成了移动的血库。
这是她的价值，也是顾言之答应跟她结婚的真正目的。
晚上，顾言之并没有回来。
乔清柠虽然不想面对他，但同样不想把离婚这件事搁在一旁不管。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不想再次惨死在医院里。
顾言之这人，她绝对不会再跟他扯上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