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在港口发了会儿呆之后,  季黎一个人回到酒馆。

    虽然很遗憾没能和凯特道别,但米特、小杰和祖母都对她的“借住”表示了热烈欢迎。

    那间唯一空置的客房,瞬间写上了季黎的名字。

    她本来参考鲸鱼岛的物价,  大概核算了一下房租和伙食之类的费用,想按照正常租客的流程走。

    可是被米特一口回绝了。

    “我们又不接旅客的生意!那间客房就算你不住,也是常年空着当杂物间的。而且你才这么一点点大,  都吃不了多少,我怎么能收你钱呢。”

    双手叉腰,  米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很少的“一点点”,  说得头头是道。

    但为了照顾小孩子的心情,  余光瞟到还在欢呼中的小杰,  她计上心来,  笑眯眯地合掌。

    “要是还不好意思的话,就帮我多盯一下小杰的学习吧。我平时都在忙,  没空辅导他的功课,  很担心他能不能跟上函授的进度呢。”

    “而且季黎的梦想不是当老师吗?刚好先拿小杰练练手!”

    以为自己终于喜提同龄人伙伴,却意外收获了小老师的小杰:豆豆眼震惊。

    这件事就在米特的一锤定音下落实了。

    鲸鱼岛没有学校,小杰的基础学习都主要靠函授,  也就是通过学校邮寄教材,  学生远程自学,最后直接参加考试检测。

    因为季黎根本没上过猎人世界的正常学校,文化知识全靠揍敌客教育的精英速成班(时不时因下线而缺课),再拼拼凑凑一点酷拉皮卡灌输的十万个为什么(二人藏书室里的休闲活动)。

    一开始她生怕误人子弟,  压力很大,  先找小杰借了他的全套课本,  挑灯夜战通读一遍后,  才战战兢兢地备课。

    课案写了几十页不说,  季黎还特意出了一套综合各科内容的摸底试卷,不同难度的题目都有一两道,想看看小杰水平,再决定从哪里补起。

    好在,即便二人看起来是同龄人,但小杰面对自己的小老师时,依然很配合,是那种愿意听人说话、很招老师喜欢的优秀学生代表。

    他仔细听完季黎的解释之后,就扑在桌上,认认真真地开始做题。

    看着这样的学生,季黎小老师不禁松了口气。

    ——然后在看到卷子的时候,半口气卡在喉咙,进退两难。

    她捏住试卷的手微微颤抖:“小杰,一秒钟快问快答:十五亿有多少个零!”

    “一二三四五……”掰着手指头,来不及数完,小杰踩在最后一刻举手回答,“六、六个零!”

    季黎瞬间戴上痛苦面具:完蛋了。小杰和约厄斯达是一个水平的!

    其实小杰的成绩倒也没有那么惨不忍睹。

    他的国文(通用语)、生物、通识都还不错,其他科目及格线往上,唯独数学是个大问题。

    他甚至算错了025x4这样华夏人刻在dna里的口算题!

    季黎觉得不行。

    这种数学计算能力,她怕小杰以后会收到揍敌客的vip九折卡,继约厄斯达·森旺之后,成为下一任行走的大冤种。

    季黎抄起粉笔,在小黑板上大写特写,一气呵成。

    “介绍一下,九九乘法表。在我家那边,就算你死了,躺在棺材里,当老师问你‘一一得几’的时候,你也要跳起来,用嘶哑的喉咙回答老师,是‘一’。”

    拍了拍黑板,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头上写着“大冤种二号预备役”的学生。

    “你明白了吗,小杰?”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小杰好像看到了浑身冒着火的、身高一米八的米特阿姨,就叉着腰站在季黎身后。

    他光速挺直腰,膝盖并拢,将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按在腿上。

    “是、是——!我明白了!”

    是时候让猎人世界也体会一下,被“鸡兔同笼”和“天天不干正事的小明小红”支配的恐惧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季黎很快就意识到,小杰并不擅长这些纸面上的知识。

    他像是一头野生的小动物,比起理论推导,更喜欢让身体留下记忆,是那种只要实际操作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的类型。

    季黎对小杰的要求迅速下降到函授课程能通过,可以口算不复杂的简单数学题就行。

    至少也得和约厄斯达·森旺一样,不用掰手指头,就能知道揍敌客一单5000万戒尼,打九折可以省500万戒尼的那种程度吧!

    至于其他的,她决定自掏腰包给小杰买一个便携式科学计算器。

    ……算了,靠计算器又不丢人。反正即便是数学专业的大学生,在购物街凑满减的时候,也是用的计算器吧!

    季黎适当减少了呆在屋子里的教学计划,更多的时间,她会带上璐璐,和小杰一起去森林里走实践路线。

    但这种场合下,主要负责的授课教师不再是她,而是璐璐。

    季黎只是提前跟森林里的动物打好招呼,暂时借下一块场地,然后就让他们即兴发挥。

    有时候是捉迷藏,璐璐和小杰轮流当捉人的“鬼”,考查的是追踪能力、隐匿能力、以及判断力。

    有时候就直接上演全武行,人猫大战,看谁更狡猾、更敏捷,能把沾了红色蘑菇孢子的痕迹留到对方身上。

    季黎则躲一边,做念力的基础修行。

    目前来说,结果往往是璐璐更棋高一着,以胜利者的姿态,踩在小杰脑袋上当跳板,骄傲地钻进季黎怀里。

    然后小杰就会追过来,缠着再来一局。

    “还早呢、还早呢!璐璐我们再来比一次嘛!我好像知道要怎么躲了!”

    ——他真的很讨厌输。不管是游戏还是什么,只要输了,就会一直一直缠着再来,直到赢了为止。

    烦得璐璐冲小杰又是哈气又是呲牙的。

    它本就因为过去,对人类保持着相当排斥和警惕的态度。能接受小杰、米特和祖母的靠近,都是因为季黎的拜托。

    但抚摸是绝对不允许的。

    话还没说完,小杰就因为脸凑得太近,被璐璐跳起来一爪子拍开。

    捂着脑门上的红爪印,他也全然不生气,早有准备,试图拿身上的肉干贿赂小猞猁。

    于是璐璐先屈尊把肉干叼走,然后再补上一爪子。

    小杰不死心地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看得季黎哭笑不得,伸手抓住蠢蠢欲动的璐璐,及时叫停了这一场诡计多端的猫猫霸凌人类事件。

    小杰鼓起腮帮子,努力思考还能采取什么行动,却忽然动作一顿,看向了港口的方向。

    是汽笛的声音。

    有船靠岸了。

    “啊!对了,今天是约定好的日子。”

    不再纠缠璐璐,他干脆地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看向季黎:“季黎要一起去吗?很有意思的!”

    “……什么很有意思?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吗?”季黎茫然。

    结果小杰字正腔圆地回答她:“和大姐姐约会!”

    季黎:???

    她捉住璐璐的一只前爪,捏住肉垫,让锋利的爪子弹出爪鞘,在小杰眼皮子底下比划,示意他老实交代。

    她会根据证言,决定是报警,还是报告米特阿姨。

    完全不认为哪里有问题,小杰很开心地解释说,是偶尔会有船员全是女性的渔船在鲸鱼岛靠岸,其中有只喜欢年纪小的男孩子的大姐姐。

    “她们会拜托我做一日向导,就是一起上街之类的。不过大姐姐说,这就算是‘约会’了……学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他用非常灿烂的笑容,理所当然的口吻,纯澈干净的眼神,总结说。

    “听说那种大姐姐就叫做‘儿童狂热者’。但是季黎是女孩子,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同意你也一起。我等下去问问吧!”

    季黎想掐住小杰的脖子,把他晃一晃,看看能不能把脑袋里的不明液体晃出来。

    这怎么想都不是应该用这幅态度说出来的虎狼之词啊!

    但耳听为虚,她总不能真的不问清楚就去报警。

    季黎一边纠结着,一边跟小杰回了趟家。

    小杰是要回去洗澡换衣服。

    “和女孩子约会,可不能灰头土脸、脏兮兮地就过去呀。会被讨厌的。”他这么说。

    年仅九岁的杰·富力士一副很懂的样子。

    ……不,他好像真的很懂的样子!

    坐立难安的季黎,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不同于和璐璐在森林上蹿下跳的小杰,她身上很干净,只要稍微用毛巾清理一下,仪态就很整洁了。

    季黎换下米特阿姨给她做的裙子——是之前夜里说好的那件,和米特的裙子是同版型,但增加了许多细节,裙摆还用彩线细细绣了一只追尾巴的q版璐璐在上面。

    她穿上之前旅行时买的、便于行动的裤装,再用宽大一点的软布鸭舌帽将长发包起来,乍眼看上去,就成了五官清秀的小少年。

    眉眼柔和,唇角不笑也翘,让人很容易生出亲近感。

    就是肤色太白,在整天风吹日晒,人均健康小麦肤色的鲸鱼岛,有些晃眼,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季黎看了看快要白到反光的手臂内侧。

    虽然可以用植物的汁水改变肤色,不过这次又不是打算执行什么伪装潜入计划,倒也不必做到那个份上。

    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弯下腰来,同意璐璐趴在肩上,和自己一起出门。

    儿童狂热者的大姐姐,希望你对性别最好不要卡得太死。

    ……实在不行,性别不够,能不能打个商量,就让放大版猫猫(猞猁)出卖可爱来凑吧。

    买一送二,加量不加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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