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凌晨三点。

    “哈哈哈哈哈!404号考生,  这次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还有两场测试,可不能把你的力气都用在这里了。”

    尼特罗搂着球,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冲整个人像从水里捞上来的酷拉皮卡摆了摆手,示意“游戏”结束。

    与他轻巧灵敏的动作不同的是,  游戏室的地板、墙壁乃至天花板,  都千疮百孔,  留下了不可忽略的痕迹。

    换个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来看了,  恐怕很难不怀疑,这里是不是遭了什么fia火力比拼那种级别的灾难。

    如果不是这间“游戏室”,  全名叫“尼特罗会长的游戏室”,  别名“私人训练场”。

    先不说飞艇会不会被打破好几个洞,光是制造出来的动静,  就足够把其他考生惊醒,质问协会飞艇是不是濒临飞行失事危机。

    唯独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小杰的附近,  还精准地确保了完好无损。

    “看来一时兴起,  稍微做得有点过火了啊。豆面人恐怕又要啰嗦了。”

    尼特罗环顾周边的确凿物证,挠了挠脸颊,  不但毫无肇事者的自觉,  还因为发现了值得期待的种子,而乐呵呵的。

    ——今年可真是大丰收、大丰收呀!

    他对酷拉皮卡的兴趣更盛,也不急着离开,就这么聊起天。

    “404号考生,  如果成功拿到猎人执照,你未来想从事什么领域的工作?啊,  当然,  这是和测试无关的个人好奇心。”

    酷拉皮卡早有目标,  并不迟疑:“我的话,对遗迹方面比较感兴趣。”

    “哦?”尼特罗听到这个答案,倒是有点意外,“不过你的念能力,倒不像在这么说。”

    不如说,这个念能力,显然是针对那种穷凶极恶之徒,特意锤炼出来的。

    念的六大系划分是天生的,可最终具体形成什么样的能力,却是可以根据个人性格和决定去改变的。

    比如同为具现化系,约厄斯达·森旺的“天衣无缝的惊喜”是为了旅行方便,凯特的“疯狂小丑”则倾向于强化战斗力。

    虽然酷拉皮卡没有使出全部力量,但光从刚才的抢球游戏来看,攻守兼备,至少具有“自动追踪”的效果,大概率还其他特殊功能。

    应该是利用具现化系的特点,来辅助特质系能力的发挥吧?

    尼特罗又指出:“而且你选择具现化出来的媒介,从寓意上来说,赏金猎人的气息很重啊。”

    他的目光投向少年正在整理衣物的右手。

    ——银白色的锁链,以指环的形式缠绕着酷拉皮卡的五指,又没入袖口深处,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说来奇怪,若是不亲眼去看,听起来竟并不沉重,反而宛如风铃起舞时叮铃铃的乐声。

    那根系在手腕上的金红色发带也成为了点缀之物,让理应化身“束缚”的锁链平添几分亮色,更像是一种特别的饰品。

    酷拉皮卡也低头看向自己的锁链。

    “遗迹只是我个人的兴趣。至于这个……是誓约。”

    回忆如潮水涌上。

    【“约厄斯达叔叔,我去查了你们说过的‘揍敌客’。是个恶名昭著的暗杀者家族,杀了很多很多人。仇人应该很多吧。为什么他们不会被灭族?”】

    【“或许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杀了揍敌客的家庭成员,就会被全体揍敌客不计代价地报复吧。”】

    【“果然是这样啊。我明白了。那么,我也会努力做到的。”】

    过去夜里在山洞沾满双手的红,无法洗净;躺在容器里的眼珠的红,更是不可能磨灭的痛楚。

    这些苦痛便如同种子,扎根在他的心脏,又受幸福浇灌,伴随着每一次心跳而愈发茁壮,开出更加绚丽的花。

    想再快一点成长,拥有更坚韧牢固的枝叶,为他人撑开庇护的绿荫。

    “我有想要保护的人,必须变得更强才行。但如果因此而成为赏金猎人,也不是对方想要看到的结果……”

    与锁链相连的指尖攥住心口的衣料,酷拉皮卡微笑着,轻描淡写又恍如字字掷地有声。

    “所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戒备潜在的危险的同时,也不能被恐惧和仇恨淹没,要坚守本心,和彼此一起向着更光明幸福的未来前进。

    会有点太贪心吗?

    他不知道。

    但他会竭尽所能。

    单脚踩在球上,尼特罗意有所指地开口。

    “嘛。有想要守护的东西,的确是会让人迅速变强。不过,把信念寄托在自己以外的人身上,就要承担不可控的风险。一旦失手把珍贵之物摔碎了——”

    因他人而变得强大的人,也会因他人而毁灭。

    或自此一蹶不振,或燃尽自己的生命,换一场同归于尽的复仇。

    对酷拉皮卡,他的提醒点到即止。

    “和你这样年纪的年轻人聊这种话题,好像有点太没眼色了。嗯!托你的福,老夫也玩得很尽兴……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尼特罗话锋一转,又饶有兴趣地期待起回答。

    酷拉皮卡同样从容不迫。

    “季黎已经赢了和您的赌约。那么,您在提供给她正确的情报之后,如果以您的经验,判断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就请以委托的名义,将我派去她身边。”

    他反手指向自己,显然胸有成竹。

    “委托人是我,指名由‘酷拉皮卡’接手,期限是无限。之后,猎人协会不过是依规派遣工作,与您和季黎的赌约中的保密约定并不冲突。”

    尼特罗:哦豁,又是一个狡猾的小家伙。

    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子越多越好,他假模假样地还掏出纸笔,把酷拉皮卡的条件记录下来。

    “那报酬呢?”尼特罗笑眯眯地问。

    期间,酷拉皮卡已经收拾好了着装,重新穿上外套。

    随着念力的撤去,银白色的锁链渐渐消融,只剩下那根金红色发带,他郑重地向尼特罗鞠躬致谢。

    “——我已经收到了。在很久之前。”

    抢球游戏正式结束。

    酷拉皮卡退出游戏室,先去卫生间用水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新衣服之后,回大厅只看见了喊声震天响的雷欧力,和蹑手蹑脚靠近的东巴。

    他用眼神警告东巴离开,左手指尖探入右手的袖口中,触碰上金红色发带。

    发带上的红色图案,实则是酷拉皮卡用自己的血浸泡过的丝线,编织出的窟卢塔族的咒印文字。

    使用特殊的方法,可以指引持有者彼此的方位。

    借助发带,他很快就找到了趴在窗台睡着的季黎,以及坐在旁边发呆的奇犽与柯特。

    眼下,酷拉皮卡已经得知二人都是伊尔迷·揍敌客的弟弟,来自恶名昭著的暗杀者家族。

    ……但也很可能,他们就是季黎之前提到过的,想再见一面的人。

    再加上目前为止的相处,两个人的表现并不惹人厌恶,也没有杀害无辜者,酷拉皮卡暂时不至于产生抵触情绪。

    不过,考虑到季黎说过“最好不要和奇犽表现得太过亲密,以防被伊尔迷·揍敌客盯上”的策略。

    他友善地向奇犽和柯特道谢后,伸手想要带走季黎。

    ——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他们是一伙的”的氛围,最让人火大!

    对小杰的话,奇犽还能勉强压一压自己的小少爷脾气。

    但如果对象换成酷拉皮卡,心情好,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倒是无所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可做不到好声好气。

    奇犽挑起眉,本来是打算找茬的。

    可季黎对酷拉皮卡的气息实在太过熟悉。

    即便在睡梦中,当酷拉皮卡靠近她、向她伸出手时,她都没有被惊醒,就已经习惯性地往那边倒过去。

    在窟卢塔族族地,季黎看不见的时候,酷拉皮卡经常会背着她回家。

    只不过现在酷拉皮卡长大了,手长脚也长,力气也变大了,不用她配合着趴到背上,就能轻轻松松地将她抱起。

    不需要言语的默契,仿佛二人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奇犽忽然失了找茬的兴趣。

    没有看酷拉皮卡离开的背影,他盯着窗外的星星,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语气很淡地提醒。

    “柯特,你的杀气漏出来了。你想杀谁?”

    紧紧抓住扇柄,柯特抿着唇,半天也没有回答。

    奇犽也没指望这个闷葫芦能说出点什么。

    而转瞬之间,他转化成利爪的指尖,停在柯特的眉心前一寸!

    “猎人考试是我的游戏,那些人是我的玩具。在我玩够之前,柯特,敢擅自插手的话,一律视为你在挑衅我。我们的交易就到此为止。”

    眼睛宛如陷入了漆黑的泥沼,虽然在笑,奇犽的眼神却变得冷酷而无机质。

    “明白了吗,你?”他一字一顿地强调。

    ——这就是最后警告了。

    即便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季黎就是三姐,但哪怕是这样无法确定、只是捉风捕影的既视感。

    在酷拉皮卡以那样理所当然的姿态,要将季黎带走时,柯特还是油然而生一股“被夺走”的愤怒。

    可这是奇犽·揍敌客不该也不能涉足的秘密。

    他深呼吸,压下冲上胸口的情绪,熟练地将那点杀意藏起,在脸上伪装出人偶般完美无瑕的微笑,将偶然暴露出冰山一角的秘密轻轻掩藏。

    “是,三哥。”

    行走时的步法习惯,错误。

    喜欢随身带零食,正确。

    对三哥的陌生态度,错误。

    将糖果递给三哥身后的自己,正确。

    对生物知识的熟悉,错误。

    身手没有揍敌客的痕迹,错误。

    选择甜点时的喜恶,错误。

    进食时使用餐具的习惯,正确。

    ——刚才对三哥温柔地笑起来的样子,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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